第9章 二零一八年夏

林彦整个人扑前去,双手抓住唐崖拦在他面前的手臂才没摔下去。

唐崖单臂竟也稳住了他的重量,笔直地站在那,扶着他,手指力道没控制好,在林彦白皙的手腕上短暂地留下了几道红痕。

唐崖盯着那些红痕看了一会,直到它消失。

林彦满脸都是汗,头发湿得一缕一缕的,脸上的皮肤因沾了水,白得反光,更添水润。

他喘气声很重,给人一种随时一口气上不来昏过去的危机感。

就这样了,林彦还想着装逼:“跑完了?我还能再跑。”

唐崖看着他泛红的脸,点了点头,“跑完了”

林彦当即腿一软,要坐到地板上。

唐崖稳稳地撑住他,不让他掉下去,“别坐,走一走。”

林彦喘着气道:“走不动了走不动了,我的肺好像被烧掉了。”

不知道刚才睡大言不惭地说还能再跑。

唐崖皱眉:“跑完步立刻坐下可能会断气。”

林彦不干了:“那就断气吧,我已经断气了。”

两人穿的都是短袖,手心手臂都是汗,搭在一起并不舒服,唐崖适应得有些艰难,全部耐心都用来忍耐林彦汗淋淋的手了,实在腾不出心思哄他走两步。

于是他没有哄,拖着林彦就往前走。

“啊——”林彦气短,“真的走啊,真的走不动。”

唐崖充耳不闻,只拖着他走,艰难地一路走到了大家乘凉的地方,手一松,把林彦放到了地上,转身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擦脸擦手臂。

林彦手臂上又出现了他的抓痕,红的,很快消失。

唐崖看了一会,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一定是今天太热晒昏了头。

张陌尔也坐在那,她刚刚还在跟徐离聊着八卦,一回头见唐崖和林彦手牵手过来,还没看清,唐崖已经把林彦扔在她旁边。

张陌尔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十几次,终于想起来给林彦也抽一张纸巾擦汗,“你不是也跟着跑了五圈吧?”

林彦听见,虚弱地点了点头。

张陌尔一惊,赶紧起身走去把林彦的水瓶拿了过来,送到他手边,“还有力气喝水不?你加葡萄糖没?”

林彦拧开水瓶喝了一大口,抹了把嘴,“加了。”

张陌尔很少有正经的时候,此时她就挺严肃的,又递给林彦一张纸巾,“擦擦汗,把你水瓶的水喝完,你衣服都湿了。”

林彦接过纸巾,胡乱擦了一下,纸巾立刻又湿透了,张陌尔在一旁拿着校卡给他扇了会风,张陌尔的舍友夏天坐在一旁,也拿起校卡给林彦扇风,一边扇一边说:“彦哥你没事吧?脸色快赶上银纸了。”

林彦摇了摇头,“还行。”

张陌尔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悻悻地说:“你别让兮姐和王念知道了,她俩是不当面说你,背地里找我啰嗦一星期。”

林彦满不在乎,“实验班又不上体育课,除非她俩趴窗户偷偷看我们。”

张陌尔见他出了很多汗,刚递过去的纸巾又湿光了,干脆把一整包都给了他。

林彦坐在地上擦汗喝水,半天没说话。

张陌尔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说:“你……校服买大了?正肩变溜肩了。”

林彦扯了一下领子,“哦,这是唐崖的,我的被他弄湿了,就借了他的穿。”

张陌尔:“……”

林彦许久没听见回声,扭头见张陌尔表情微妙,莫名道:“怎么了?”

张陌尔汗颜:“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都已经可以互穿衣服了?”

林彦纠正她:“不是互穿,是他单方面借衣服给我穿,他又没穿我的。”

“他要是穿的你那可就相当精彩了。”张陌尔说,“你知道你刚才那句话有多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吗?”

认识这么多年,林彦十分了解张陌尔,他知道张陌尔脑子里是什么废料,无语道:“少看点小说吧姐,我们能聊点未成年该聊的健康话题吗?”

“嗯,好的。”张陌尔微笑着看着他。

林彦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休息了片刻,张然招呼大家集合进行下一个课程内容,林彦将纸巾扔垃圾桶里,喝光了水瓶里的水,也跟着排进了队伍里。

下一个课程内容是打排球,男生女生分开,一人一个球练习击打。

张陌尔打球的时候时不时就要看一眼林彦,夏天发现了,忍不住问:“彦哥是你亲戚?”

夏天是张陌尔来到美术班才认识的新朋友,人如其名,跟夏天一样美好,是校园文白月光型的女生。

张陌尔听见,接住球抱在手里没再打,回答:“不是啊,怎么会觉得他是我亲戚?”

夏天说:“那你这么关注他。”

要不是夏天知道张陌尔喜欢双开门肌肉男,她都要怀疑两人有什么了。

张陌尔说:“我们是初中同学,玩得比较好,爸妈互相也认识,他……”

张陌尔突然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他今天不是不舒服吗,作为朋友关心一下,这大热天的,一会中暑晕过去。”

夏天若有所思:“哦……难怪跑几圈就累成这样。”

“嗯。”张陌尔应了声,继续打自己的球。

一节课四十分钟很快过去,林彦喝完水休息过后又是一条好汉,距离下课还有三分钟就等在了操场离饭堂的最近点,蓄势待发。

跟他一起蹲在那的有七八个男生,张然见状哭笑不得:“去晚了会没饭吃吗?”

林彦答:“残羹剩饭就有。”

张然知道他在夸大其词,但没揭穿,反而手一挥:“提前下课!”

“呀呼!”

随着一阵鬼叫,全班人跑得飞快,不一会就消失了。

水泥铺成的校道掀起灰尘,又落了下去,张然怒道:“刚才谁说自己老胳膊老腿跑不快的!”

许是上午消耗了太多的体力,一个午觉后林彦直接困成了狗,起床铃响起的时候险些没能从床上爬起来。

江桦给的午休时间很充足,上午最后一节课是11点45结束,午睡铃是12点50响,在那之后进入宿舍的都算迟归,德育分扣5分,午休起床铃是14点10分,下午第一节课14点25打预备铃。

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时间都很充足,至少对于唐崖这种竞赛班的狠人来说,午休时间都够做一套数学卷再睡一觉了。

对于林彦来说,那就是睡不够睡不够永远睡不够。

下午两点二十五,林彦在级部抓迟到的喊声中踩着铃声进入教室,一进来就趴倒在桌上,继续睡。

唐崖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没打扰他,拿出试卷开始做。

教务知道学生下午都困,安排的都是文综理综,没有安排语数英。

美术班下午第一节是历史,刚好是班主任的课。

徐冠东一进门,打开电脑给大家放了一首陈小春的《算你狠》,带MV的那种,歌不是劲歌,但那股非主流古早味实在过于浓郁,成功唤醒了一大半人的神志。

不包括林彦的,他依然睡得很死。

歌曲放完,徐冠东要开始上课,站在讲台上朗声道:“那些睡觉的,同桌拍一拍。”

唐崖侧头看了眼林彦,跟上午一模一样的姿势,只是上午没有阳光,此时有阳光打在他头发上,将他一头浅发照得金灿灿的。

唐崖用手肘拐了一下林彦的手臂,“醒醒。”

林彦眼睛都没睁开,哑声道:“嗯?什么课……”

什么课都不重要,我想睡觉。

唐崖看了他两秒,忽然朝他那边靠了靠,低声说:“你肩膀有只蟑螂。”

林彦瞬间睁开眼睛,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疯狂拍打自己的肩膀,“在哪在哪在哪!”

他动作很大,全班都看了过来。

徐冠东挑眉:“你想当众表演一段《算你狠》?”

张陌尔评价:“吗喽演杂技。”

林彦愣住,冷静下来,坐回椅子上,蹬着唐崖,咬牙低声道:“你骗我!”

唐崖目不斜视地看着讲台,“醒了吗?”

林彦怒道:“我心脏都要裂了!”

唐崖:“醒了就行。”

“哼!”林彦抽出历史书砸在桌面上以示愤怒,并决定一节课不理唐崖。

于是,唐崖收获到了开学以来最舒适的一节课,他面前摊着一本历史书和一本练习册,一边听课一边把练习做了,全程没有受到干扰。

林彦苦撑了一节课,下课铃一打,他跟班里其他人一样,仿佛集体断电的机器人,整齐划一地倒在了桌子上。

徐冠东嫌弃:“有这么困吗?”

无人回答,他收拾了讲台,卷着自己的书走了。

林彦找好姿势,正要安睡,唐崖却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别睡。”

林彦把头埋进手臂里。

就睡。

唐崖沉默了一秒,冷冰冰道:“李雨老师让你把你校刊的稿子拿给她,今天下午放学前。”

林彦弱弱地“啊”了一声,头没抬起来,手伸进桌肚里掏了一会,掏出一张皱邦邦的纸,递给唐崖,“帮我给一下。”

唐崖看都没看,自然也没接,他就是个传话的,不是个跑腿的。

林彦不由分说地塞到他的桌肚里,拖长了声音的尾调:“帮帮我嘛,我要困死了,语文办公室好远,在一楼,你忍心看我爬楼梯吗?”

唐崖冷酷回答:“忍心。”

林彦委屈地看着他,眼睛睁了一半,“不,你不忍心。”

说完,眼睛闭上,睡过去了。

唐崖拿他没办法,伸手从桌肚里将那张像草稿纸一样皱的纸拿了出来,无意瞥了一眼。

如果林彦的字迹潦草,哪怕唐崖有一目十行的能力,也是不足以看清上面的内容的,可林彦的字却出奇的……乖。

唐崖用了这样一个形容词。

没有笔锋,也并非方方正正,而是圆润的,跟他本人很像,看起来很好欺负,一笔一划,很少有连笔。

这样乖的字体,唐崖一眼就看了三行。

学霸的阅读习惯——看题先看问,于是唐崖习惯性地看了最后三行。

在别人想找到你时

试着把你藏起

深到岁月都无法企及

唐崖眸色一闪,反手将纸翻过去,盖住写了字的那一面,没想到林彦这诗竟然还挺长,背面还有一句。

情情了了

爱我疯掉

落款:彦雅

唐崖神情露出一丝不自在,飞快地把纸对折,板着脸往外走去。

唐·钢铁直男·崖16年人生第一次看情诗。

唐崖:我是不会帮……你,你,撒娇也,也没用,我,我,我,你,这,好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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