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青听后“呦”一声,说:“不容易啊,堂堂萧府大公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萧逸卿:“那是你见识少,孤陋寡闻。”
忽而想起什么,萧逸卿在容青喝茶时说:“没事的时候翻翻话本,学着点,省得日后不会哄媳妇。”
“噗——”
容青一口茶直直地喷在了萧逸卿身上,好险他反应快,及时用手挡住脸。掸去茶叶,接过夜淮舟递来的帕子,擦拭衣:“我不跟你计较。”
容青一张脸成了酱紫色:“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至于萧逸卿本是坐在夜淮舟身边,何以被容青喷个正着?恰如容青所言,得感谢萧逸卿嘲笑他不够,还特意起身从夜淮舟身后过去,站到容青身边不算,还半弯着身,生怕讽得不到位。
***
近冬的天暗得早,街上已无几个行人,一辆马车从城外缓缓驶来,先至萧府停下了。从里出来一男子,怀中抱着一个人,那人被厚大兜帽遮住了脸,手脚盖得严实,而后慢慢驶回近郊大宅。
“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吃了吗?”
“吃了,和卿哥一道去城外打猎耽误了些功夫,您怎么在外面?”
聊天的不是别人,正是送完萧逸卿回家的容青。候在门口,慈眉善目微笼衣的则是容青的母亲林菀,与苏昭棠年纪相仿,性情却是截然不同。
苏昭棠早年领过兵打过仗,脾性中带着点男子气概,不拘小节,亦没受什么约束。林菀则不然,她是萧逸卿口中的“西陵人”,幼时随爹娘定居此处的小家碧玉。
论渊源倒没什么需要格外提及的,那会儿大家都小,凑一堆玩一堆罢了。苏昭棠欣赏林菀的巧手,林菀欣赏苏昭棠的魄力,一来二去就成了至交好友。
林菀探头看看外面的路,说:“既之还没回。”
“哎呀~”容青扶上林菀双肩,推着她进院,“原来是在等我爹啊,我还以为等我呢,伤心哦。”
“想人等啊?”林菀示意下人去备饭菜,拍拍容青置在肩上的手,“找个夫人呐,就有人挂碍了。”
与萧家相比,容家催婚并不那么有压力,顺其自然吧,容既之和林菀常常这样说,待遇到命中那个人,你一眼便知。
“若是......”容青顿住步,在林菀温柔的目光中,笑弯了眉眼:“若是我喜欢的是男人呢?”
林菀神情一怔,显然没料到容青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月光乍现,云层漂浮,许久,林菀不甚确定地说:“男......妻?”
容青笑意更深了,林菀张大了嘴巴,半晌:“夫啊?!”
“哪来的夫?逗您呢。”容青复又搭上林菀双肩,“卿哥喜欢上一个男人,萧伯伯估摸着不会应允,我一时好奇,如果我喜欢的也是男人,你和爹爹会同意吗?”
如果前者算雷,容青这会儿丢下的就是霹雳,噼里啪啦震得林菀无法回神。
得,连他娘都是这副反应,萧逸卿完蛋了。这般想着,容青沉着脸就说了出来:“卿哥完了。”
“萧明远会砍了他。”
“我卿哥跑得快。”
萧逸卿跑得快不快不知道,总之瞒得挺深,日日做贼似的往夜淮舟房里溜。
在豫章降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夜淮舟终于爆发了,砰的把门关上,门闩一落抱兔坐椅,向后一靠,轻轻摇了起来。
屋内无星:“......”
屋外小九:“......”
萧逸卿正从墙头轻巧落地,一个打滚进了廊,露半个头打量院外,见没人迅速移到木门前。
小九低头盯脚尖,默念:我是木墩,我是木墩。
木墩,哦不,小九被萧逸卿捣了下,被迫抬起“榆木”脑袋,装傻:“啊?什么?”
“我说,”萧逸卿长臂一挥,“他为什么关门?”
“冷的吧?”小九灵机一答,答完搓着手臂退两步,“主子您冷不冷?我去给您拿件衣裳。”
萧逸卿一把拎回他,“你是不是傻,拿我衣裳来许少白的院,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们我来这了。”
“那——”
小九那字的音还没落下,萧逸卿推门的手定住了,再推推,里面夜淮舟翻个身,把无星搭在他身上的毯往上拽了拽,顺便把兔子往臂弯处放放。
“锁了???”本就上扬的眉挑了几分,笑意褪去,萧逸卿冷声道:“无星,开门!”
无星腿方抬,毯子滑下去了,弯腰伸手之际,净白脚趾抵在了毯上。沿脚向上,纤细脚踝在稠质布料中若隐若现,随后,腿微动,阻了他捡毯的动作。
“无星!我数到三,一......”
额间露出汗,可能是离炭盆近了的缘故,也可能是被吓的。夜淮舟的目光从无星紧张的脸上移到轻颤的手,笑了笑收起脚,没再为难这个半大孩子。
“二。”
夜淮舟拉起毯,无星火速奔去开门,“三”“唰”。萧逸卿大步一迈,“做什么呢?磨磨唧唧半天。”
“公、公子毯子掉地上了。”
怪不得无星怕萧逸卿,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夜淮舟第一眼见也觉得不好惹,更大的原因是无星来府晚,来时萧逸卿正好去了明州。再加府上老人常拿萧逸卿吓唬他,就成了如今这般。
而要说吓唬,好像又算不上,因为桩桩件件的确是萧逸卿少时做下的。上房揭瓦太小儿科就不提了,捉个虫扔衣里事也不大,偏这公子哥喜欢趁他爹不在府时偷他爹的枪在府上耍威风。
只有将军没有敌人肯定不行呀,这不,府上下人就被拿来凑数了,一来二去,寒来暑往,将军就真的成了将军。
真将军拉过凳子往夜淮舟旁边一坐,夜淮舟半蒙着毯,露一双紧闭的眼睛在外面。应该是闷到了,怀里的兔子一下蹦了出去,萧逸卿大手一捞,顺脚踢了炭盆,发出惊呼:“兔——”
夜淮舟不但猛地坐起,脚直接踩地,看都不看就扑向炭盆,速度之快一点不像个病患。幸好萧逸卿早有准备,手一捞把他带到了怀里,不然依他这反应,兔子救没救到不知道,反正人是肯定栽炭盆了。
“——毛挺好啊。”头顶悠悠飘来一句,夜淮舟总算满足了之前在林中的幻想,抬脚,用力跺下去。
可,萧逸卿一下子挪开了,“踩我,你还得练练。”
阿晋在外扶额,捂住小九呼之欲出的:许公子怎么可能伤到我们主子?许公子不可能伤到我们主子。
屋内夜淮舟一口牙快咬碎了,奈何萧逸卿所言属实。呵,呵呵,好样的。上椅盖毯,夜淮舟打定了主意不理这恶人。
“不是,”兔子不兔子,萧逸卿顾不上了,忙往夜淮舟毯里塞,“不就逗了你一下嘛,还你还不成,怎么气上了?”
不错,夜淮舟兜住兔子,掖好毯,挺有自知之明。他夜淮舟什么时候大方过,他向来有仇必报,没仇乱寻。
“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了字拉老长音,是道歉的态度?夜淮舟抬手指向门,因为没抬头,指歪了,正对窗,意思明了:滚。
“窗户小了,出不去。”萧逸卿赶忙握上指,顺势包住手,“好容易溜进来的,再待会儿,你要不要吃糕点?”
“小九,啊不,阿晋,阿晋!”
阿晋闻声入内,他主子双膝跪在摇椅旁,握一指,虔诚极了,吩咐道:“街东边点心铺,各来一样。”
“啊?”
“啊什么啊,顺带看看有没有糖水,甜得齁人那种,带上几碗。”察觉夜淮舟在抽手,萧逸卿握得更紧了,表衷心似的,“买了走我爹院里晃一圈再过来。”
那三:“......”
夜淮舟:“............”
有病吧,夜淮舟睁开眼,一脚踹开萧逸卿,至案上写:‘不用买,别理他。’
举起后,阿晋一手牵一个出了门,顺便把门带上。
要不说本性难改呢,萧逸卿本殷勤且讨好地搀哄夜淮舟,一见字立马本性毕露:“呦,都能做我主了。”
艹,夜淮舟撤开一步,倏地抬腿。萧逸卿是谁,那是打小在军营里滚大的,能让他得手?本能的,手握脚踝便朝上抬。
夜淮舟不会武功啊,莫说一字马,被他这么一抓连站都站不稳,径直就往后面倒了。这番变故萧逸卿也是没料到,他反应迅速地扑过去,在将落地时拉夜淮舟趴到他身上,怕磕上头,手紧紧地护住。
武力不行,夜淮舟马上切换成许少白,眸中覆泪对他而言小菜一碟,转瞬即成。于是乎,萧姓将军抬首便对一张委屈万分的脸,眼里那泪是控诉,控诉他进门就逗弄于他。
不就是踩一脚嘛,不就是踢一下嘛,不就是......能怎么的!照死里打“许少白”也伤不了他分毫。
萧逸卿反思,死手,反应那么快做什么?还有这脑子,平时挺机灵,怎么到了“许少白”面前就犯起糊涂。
眼瞅泪花要落,萧逸卿果断撑夜淮舟坐在他肚子上,款款道:“别哭,我真错了,我不该戏弄你。给你打,行吗?”
把手藏到身下,萧逸卿说:“保证不还手,打哪都行。”
打、哪、都、行?夜淮舟慢慢站了起来,目光落到萧逸卿的脸上,然后过颈到胸,再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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