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便宜

非是装,夜淮舟真真被吓了一跳,剧颤的一下像火一样点燃了萧逸卿的炸药库。

只见萧逸卿哐的站起,凳子滚到一边,阿晋伸手去捡,苏昭棠快两人一步,手中的筷子分拨两颗肉丸,一颗击向萧逸卿,一颗击向萧明远,沉声道:“吃饭!”

父子默契使然,又或他们在某点上有着共识,萧明远和萧逸卿同接下肉丸放到碗里没了声。

短暂和平后,萧逸卿不着痕迹地窥向夜淮舟。夜淮舟左手搅弄汤匙,右手拿着双筷子以筷尖在鸡肉上来回滑动。

“快吃。”“回头把衣裳换了。”

苏昭棠与萧逸卿同声而出,苏昭棠声音更大,愠怒之意尽显,语毕终归没有训斥什么。

要说夜淮舟玩心是重,那仅针对萧逸卿,未曾想先惹了萧明远跟苏昭棠,顿时蔫柿子一样一声不吭。

再论火上浇油,萧逸卿排第二没人能排第一,他在苏昭棠将要起身离去时说:“我想跟皇上言语声,在府上修地龙。”

“胡闹!”萧明远猛地转过身,瞪眼道:“地龙乃王室专属,非赏非赐怎敢僭越!萧逸卿,你要是在外三载呆昏了头,就自己找个冰窟窿进去醒醒脑子。”

萧逸卿:“哦。”

许知子莫若父,萧明远警告他:“君臣之礼,谨守于心,让我知道你有不合之举,那腿别要了。”

亦是知子莫若母,苏昭棠一改此前的柔和,声厉道:“看在萧容两家过往之功上皇上是会允你所求,可你莫忘了战场上死去的那些将士。以他们之功换你享安一隅,你居厅堂暖室,他们却在雪地飘荡。萧将军,你心何安?”

不过因为西陵冬暖,担心“许少白”乍到豫章,身体又不好,想着建处暖室给他......萧将军被他娘说得确实难心安,垂下头:“我错了。”

啧,要不是套了身兔子皮,夜淮舟得啧啧啧几声,然后用失望至极的眼神瞟上萧逸卿一眼,再摇头叹气一番。思及长宁王府邸处的地龙,他突生萧逸卿如果有机会去梁国,大冷天的他一定邀他进去坐坐。

将士之魂?守疆卫国死而后已,死时只盼护下的人能平安喜乐,哪顾葬身何处和那虚无缥缈的身后名。

顾的那些人啊,早在战前就备了后路,又怎会死于战场?幸存者纵有功名利禄,夜淮舟目色深沉地打量萧逸卿,午夜梦回,只恨没有能力带回所有人吧。

他捧起萧逸卿的脸,拇指同拉,给萧逸卿唇角提上去,笑笑。

萧逸卿如他所愿,绽放出宠溺的笑容,伸手抵在夜淮舟脸颊,想掐,又万分不舍,最后摩挲两下定格在有幅度的唇上。

可能是肤薄的缘故,又或娇生惯养尚年少,夜淮舟的唇水润异常,唇纹清晰可见,一道道像是带着诱惑的钩子,将萧逸卿勾得牢牢的。

如果亲上去,会如旁人说的柔软还是温温似水?夜淮舟平日手总凉凉的,这里也会触感生凉吗?

母亲教君子当恪守礼法,教男女有别,教礼之大节,他不应在婚前有逾越之举。抬起的指,终是没有落在心神往之的地方。

夜淮舟就不同了,礼?礼是什么,能占的便宜当然要占个尽兴啊。他直接把拇指换了位置,落到萧逸卿嘴角,感受因克制而略显僵硬的唇。

和萧逸卿这个人一样,初碰上去一股子生人勿近,摁下去手感软弹,至齿像狼似虎,有点危险,不多。

“许少白”当然不会出现这样的举动,所以下一刻,夜淮舟便拿起托盘上的帕子,轻拭指腹,仿佛刚刚是在帮萧逸卿揩去嘴上沾着的汤汁。

“贤惠。”萧逸卿贴过去,于耳畔不吝赞道。

他不知道的是,口中贤惠者正评估拿下猎物的可能性。蓦然收回的手说明萧逸卿极为保守,对萧明远和苏昭棠的态度则证实才子与才子注定不能在一起,此等情况下,要怎么剥?

夜淮舟实在想看萧逸卿被欺负后的反应。

垂着的脑袋哼哼笑了声,萧逸卿伸手盖过去,揉揉头:“笑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笑你啊,夜淮舟抬起狡黠的眼睛,笑你被人生吞活剥后想要以牙还牙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萧逸卿眼中的:

高仰面容因为逆着光,一明一暗,肤色透白如晨霜,绒毛像极了原野上浮动的穗毫,而熠熠生辉的眸里映着他,映着他萧逸卿。

夜淮舟,爱惨了他。

***

初雪来得快化得也快,这天容青来给夜淮舟换药,再裹缣帛时夜淮舟阻了他。

容青问:“解气了?”

夜淮舟未语,余光落到庭院,几汪水泊错落在青石间。他们在廊下,隔两层台阶去看,如同打碎了一面名叫天空的镜,瓦蓝不成片,云也分崩离析。

“景行把炭备得足,若是冷了尽管叫无星和小九添上,还有,到了晚上更深露重,记得把被盖好,别着凉。”

旁置的小桌上温着壶茶,茶烟袅袅。抬手拂过上面烟气,容青提起给夜淮舟面前的杯续上,“再过些日子天就更冷了,到时在门前加上厚帘......”

萧逸卿说得挺对的,应该给他打个笼子,在笼子外面套上防寒的罩,这样主人高兴时掀开得见两眼外面的世界,不高兴或者忘了便一直处在黑暗中。

夜淮舟莫名的烦躁,连带面容都冷了下来,容青在他对面自是看到了,停住话头没有继续说。

对夜淮舟,他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似曾相识在哪儿见过,但细细想来又不曾见过。而每每觉得这个人好像不是表现出的这般,他又不着痕迹恢复了,如现在,夜淮舟在纸上写:‘什么时辰可以在外面?’

那份不悦立马模糊成因为不能在外玩,叹他像个孩子的同时容青说:“天气好的时候,只要没风就可以。”

‘有没风的时候吗?’夜淮舟丢下笔,趴桌上百无聊赖地转着杯,茶水一晃一晃,将溢出杯又反了方向。

“那确实——”扶正夜淮舟手里的杯,容青笑道:“没有。”

“但我可以多来陪你,耍玩物什,吃点热饮,想要什么我带来给你。小白、小黑、小花......小白呢?”容青顿住都在你房中,侧首问小九:“那兔子他天天不离手,来这么大会儿怎么没见?”

“主子抱走了,许公子说要给它找媳妇。”

容青愣怔间,夜淮舟用笔杆合上他因震惊掉下的下巴,头也不抬写道:‘两只公兔子生不出小兔子。’

“不是还有一只?”容青失笑,“它们还小,上哪儿生小兔子去,萧逸卿是不是傻?”

是的,聪明如容青,他没有直接说夜淮舟想法不对,而是借萧逸卿议此事。可萧逸卿不笨,不但不笨,耳朵还挺好使,这不,人尚且没见,声先飘来:“你才傻,现在不能生,以后不能生?”

院门处,萧逸卿一低头走了进来。其实直着身并不会碰到头,他习惯了,磕碰多的缘故。服饰简单,湛蓝色束袖装,外加容青他娘亲手绣的黑底腰带,头发扎的高高的,两手各拎一只兔子。

夜淮舟觉得,他和萧逸卿是不同世界的人,尤其是这样的萧逸卿,强壮富有活力,沐在阳光里便是跟阳融为一体。而他见不得光,躲在阴暗处还能苟活一时,置在光里会瞬间蒸发。

如果......如果没有那些过往,他会像萧逸卿一样吗?自嘲似的,夜淮舟想他不会,因为换位下萧逸卿绝不会屈服于所谓的命运。

他那么凶,嘴那么毒,又单纯的像张纸,他娘、夜淮舟的母妃恐怕早就被他气死了,哪来后面的事。

可是,思及此,夜淮舟望向萧逸卿手中的兔子,没有大兔子何来小兔子?虽然小兔子对兔子的世界失望极了,但它也曾见过天见过云见过星辰见过大院,即使那处寒得瘆人。

“喏,你要的母兔子给你找回来了。小白亲自挑的,怎么样?看这腿看这肉。”萧逸卿啧了声儿,顺口秃噜出:“这要是烤来吃,绝了。”

容青:“......”

目光给到夜淮舟,夜淮舟竟没不悦,反倒开心地笑了,而后慢慢转回身,在纸上写:‘你烤啊。’

得,哪是没气,是气狠了,都气笑了。

萧逸卿只是坦率过了头,又不是真傻,当下就知道惹着了,马上把小白,以及小白找的童养媳一道塞夜淮舟怀里,表示:“我开玩笑的,小白媳妇哪能烤呢,烤谁也不能烤它呀。”

话是这么说,可有个词叫一语成谶。几天后夜淮舟在萧府饭桌上吃到了兔子,正是萧逸卿说的烤兔,据厨子介绍做法十分讲究,乃是严格按照萧老将军所嘱,小火慢烤,什么时候翻面什么时候撒佐料都有名头。

萧逸卿吃着不错,一块接一块地夹给夜淮舟,所挑皆是外焦里嫩,入口后汁水瞬间充盈口腔,味之香回味不绝。他赞道:“我居明州三年别的没想,就惦记家里这口了,明明一样的做法,旁人就是烤不出这味。”

说着问夜淮舟:“怎么样?好吃吧?”

实话说,夜淮舟没尝出来,他对吃食没讲究,什么样的都能吃。这不上次惹了二老不快,加之萧明远眸中透露出的期待,用力一点头,附上拇指一枚,为免有拍马屁的嫌疑,他刻意对着萧逸卿竖的,且确保了萧明远能够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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