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他衣衫?
简繁之拒绝:“我不能折辱你。”
阿形坐在他腿上,牵着他手抚上自己的胸膛,其中心的每次跳动,都引起刺痛。
“这不是折辱我,我自愿的,我爱你。”
简繁之摇头想收回手,却被他死死攥紧,像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爱人之间便能做这种事吗?”
衣衫不全下,被抚摸,不是耻辱么?
阿形额靠过来与他相抵:“这本就是爱人行的事,是无爱之人玷染了它。繁之,我……”
简繁之手卡在阿形腰上,使力要推开他,可是他勾缠着自己的脖子,像菟丝花为失去什么而哭泣。
简繁之受不了这种隐忍到极致的声音,他只低声说:“阿形…别哭了……”
但阿形自己放开了他,擦了擦眼睛:“你走吧。我算什么,挡你的道。”
月华从狭窄的天窗侵入,映着他重拾披帛的身姿。他在桂魄之下翩翩起舞,那是对离家之人最至高无上的思嘱,蹁跹的身影倒映在简繁之瞳中,是那样无暇、不可沾染。
倘若他是因为爱才要吻自己,那宫观是为何呢?
倘若这是爱人间行的腌臜事,那宫观又为何诓骗他说是治疗呢?
他明明可以不玷污爱这个字眼。
简繁之清楚地知晓,师尊对他无爱,而他情难自禁地执着于他。同样残忍的是,他对阿形无爱,而阿行已坠其中。
无情道人去思考爱不爱这种问题,讽刺至极。
阿形一舞毕,他走过来说:“繁之,从前未上山时,师父说我有一个别名,我谁也不告诉,可我想告诉你。希望我们再在**相见时,你能唤我一声纯惜。”
简繁之不明白,明明刚才哭得那般恸人乞求他不要走,又为何能做到释怀让他远走高飞?
“你爱我?”
纯惜颔首:“爱。”
“那为何不执着要留我?”
纯惜知晓无情道人不懂,这么多天,他早知简繁之是什么样的人。
“爱就是这般。我知我留不住,你也不会因为我而留下。”
纯惜拉住简繁之的手扶上自己的脸:“所以我才想把我给你,央求你记得,片刻的欢愉中有个人爱你。”
简繁之摩挲他眼尾的泪,暗哑的声音碎了一地:“我不能…纯惜…我不能……”
“没关系…我都知晓……繁之…没关系……”纯惜泪珠晕开他手心。
简繁之在愧疚之中选择逃离,浸润在纯惜爱意却收敛的目光中,显得如小人般龌龊。
他并没有趁着夜色顺利离开,一踏出门,草木皆兵。
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目光聚集过来,浇在他身上,阴狠、冷厉。
简繁之面容冷肃:“你们为何聚在此地?”
断断续续的笑声令人汗毛直立,他们黑中透红的双眼简直像要堕魔。
有人开口:“他的滋味怎么样?”
“甜吗?”
“肯定很脏。”
“你用完了,能不能给我们也用用?”
面前满面油光的壮汉舌尖舔拭上唇:“每天光是听到你们说话,我都有些忍不住了呢。”
简繁之从没想过几个灵力微薄之辈,竟能把他惹得如此恼火。
他一把拎住壮汉的衣襟,瞳死死咬在他身上,灵力的威压瞬间让人喘不过气。
“你说什么?”
壮汉一边咳嗽一边狰狞地笑,重复:“我说,我想*你那个舞姬。”
一拳瞬间打上壮汉侧脸,掉了好几颗牙齿,吐出的鲜血顺着地缝向下蔓延,他满身肥肉都在颤。
壮汉却依然笑着:“你杀了我啊,反正在这三界怎样都活不下去……来啊…干我啊!”
简繁之顿住,环顾四周,那些方才说话的人一个个走向前,跟着壮汉一同匍匐在他脚下,求求他终结他们因为胆小而不敢结束的无望的生命。
他们不自杀,是因为不想死,也不想这么窝囊地活着。仅此而已。
简繁之突然觉得好无力,充满怒意的血管很无力,沾了人血的拳头很无力,好像天道生来便是残废的,要让所有世人陪他一并狼狈。
简繁之回头,在纯惜门上布了个法阵,从储物袋里掏出几碗,不知是谁给的掺着沙子的粥,躬身放在他们面前。
“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活。我这样叫活着,你们这样也叫活着。”
地上几个人怔愣着,一个推搡一个,狼吞虎咽地去喝那些粥,丝毫不在意沙子把干裂的嘴唇都磨破,他们脊背弯曲贴到地上,失去了尊严,却依然活着。
繁世之下有芜杂,那繁荣一生是活,苟且一世也是活。一心求死就能有什么改变吗?
许是胃中的沙子把腹撑饱,几个人跪在地上,流着泪给简繁之磕头,并不知是否有忏悔。
不知行了多远的路,日夜真把人颠覆,行走在世界的边缘,他竟也开始思起,究竟什么才是道。
树梢上挂着的露珠会垂落滋养杂草,会汇入江河汪洋,荟萃茫茫大海。但人呢?但仙呢?魔族又有何异?他们没有既定的前路,又应往何处去?
走自己的,亦或是前人的?走坚信的,亦或是已登过天道的?
追逐仙君有何意义?全道有何意义?无情道有何意义?这一生,究竟怎样才算有意义?
青缘捂住他的耳朵,让一切都变得安静。
“繁之,别想了。”
很快便不容得他们再思忖,腕上的长命绳猛然勒紧,指向来时的方向。简繁之用灵力御剑,急速赶往同门生命垂危之地。
同样的陋巷,同样的一栋楼,同样狭窄的楼梯间,简繁之双腿止不住颤抖,跌跌撞撞地跑上去,在看到纯惜大门敞开的一瞬,他的心仿佛停掉了。
在他进门的刹那,长命绳便没了反应。
婴孩嚎啕大哭的声音中,纯惜身上**,绕在白肤的披帛沾染他身下流出的血。
他空洞地看着地上被洞穿的人,甚至没注意到简繁之进来了。
同门手腕上还绑着那条,曾绑过简繁之手腕的象征着纯洁的丝帕。
简繁之看见还有更多尸体在纯惜房间,是巷子里那些人。
“你杀了他们?”
一开口,简繁之便知道他做错了。
纯惜挥舞着刀的手停下,怀里抱着一个死婴,看向他。
简繁之蹙额皱眉的模样烙入眼里,很烫,像被深挖出眼球一般疼,他的明辨是非比世上任何一把刀都伤人,带着冷意的话语,叫纯惜彻底死了心。
是他们杀了我。
一回来不问自己是否还好,便是斥责他杀了人吗?
简繁之注意到纯惜身下汩汩流血,染红了洁白的床单。
他走上前:“你受伤了?有没有事?”
纯惜往后躲开,浑身哆嗦,大喊大叫:“别过来…呜呜……别过来!”
简繁之怔在原地,看见纯惜怀中的死婴,心下一恸,近乎悲痛地说:“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吗?”
纯惜不回话,简繁之试着把他怀中的死婴拿出来,却被他的手抓伤。
纯惜的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数道血流出似乎吓到他了,死婴垂到床单上,像从母亲的□□流产。
简繁之没有管手臂的伤口,用白被单裹起死婴,收拾地上的尸体,同门的身躯已化为飞灰,唯余那块白色的丝帕,还在讥讽不存在的纯洁。
一旁的那些人血肉模糊,仍然躺在那里。
人死了尚有尸骨,而仙死了什么也不会留下。
简繁之简单清理了满地狼藉,把所有尸体装入一个编织袋,左手抱着死去的男婴,同纯惜说:“他们不在了,你同我说说话吧……”
除了另一个婴孩哭哑的嗓音,没有回应。
简繁之找到了最初的自己,仿佛他生下来就是这么卑微和**。
“求求你……纯惜…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求你……我会为你主持公道……”
说到纯惜的时候阿形的眼睫颤了一下,空洞的眸微抬,里面和血水一般,死一样的寂静。
简繁之觉得,一定是这里还太脏了,一定…一定是这样的……
于是他把用灵力把上下不堪抹去,拽着布袋要去把尸体埋葬。
临走时他回眸道:“纯惜…你等我……我很快就收拾好…你等我……”
我还你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你别这样…你别不说话……
把尸体埋掉,为死婴立碑,左右不过一刻钟。
简繁之站在纯惜门口,双膝重重着了地——纯惜舞衣上的披帛挂在天窗,那曾映着他美好舞姿的天窗,用披帛缠绞着他脖颈,叫他断了气。
他才是杀死他的最后那把刀。
纯惜浑身**,舞衣被脱下,身上唯一的一块布料,便是从地上捡起的那块纯白的丝帕。
他死了,自缢于房梁之上,留下了一具尸体,带走了说不出的冤屈。
简繁之膝行至他身前,双手承接他白皙的脚腕,搂着他被勒得乌青发紫的脖颈,哭不出声。
他把那两件他曾买给纯惜的衣服翻出来给他换上,他没什么能给他,他早知道的,他只能为他披件寒衣,使尸不曝于荒野。
无论是同门还是爱他的人。
看吧。他什么也守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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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无以为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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