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样的感觉包围简繁之,瞬间汗毛直立,头皮发麻,欲走近却被一透明障壁所阻隔,不容许他踏入干扰。
里面的妖物看不见他,为什么?
简繁之手臂青筋暴起,胸腔发闷,胃里翻涌,怎么也无法平息下来,只能用斩缘剑一次次徒劳无功地敲击障壁。
青缘站在一旁止住他的动作:“怀愉教?此等邪魔之教竟然还有余孽。”
“你知道?”
“天君曾斩杀此教教主苏穆旦,使怀愉教偃旗息鼓。”
简繁之以灵力于空中占筮,八卦未成而碎为数瓣,是为不祥之兆。
“这里可能……不仅仅是召忆这么简单。”
机渊与外界的缘线显现,一切都将在水落石出时颓然枯败。
简繁之没有再藏身,他执剑穿行于乱妖之间,却无一妖偏目而视,他的斩缘剑也碰不到任何妖魔。
地宫甬道连通复杂,无法从千篇一律的**之声辨别方向,酸腐味在鼻尖挥散不去,抬步也只是浪费时间,根本找不到韦曦薇。
简繁之问青缘:“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青缘静思片刻,抬眸回:“以你目前的实力恐怕不行,太冒险了。”
“但说无妨。”
“太偌阵与三界某处形成时空冲突,若你以灵力化缘线强行捆缚因果,就可以重叠空间而涉入。”
简繁之毫不掩饰:“听不懂,你直接告诉我如何做。”
青缘指着面前一只蚀魔:“去感受缘线,用灵识,不是用眼睛。”
简繁之合目,虽然理论抽象不甚清明,还是释放灵识,在识海里复原周围景象,他无师自通,把灵气嵌入石柱,楔入微尘甚至与气体交融,寸寸蔓延,有如盲人以木杖度量世间,要为重点估测一个步距来。
“你看见了吗?”
薄汗从额头沁出,简繁之集中精力钩织缘线,灵力像黄沙般铺开,尽量做到无孔不入。
缘道不完全等同于虚幻,它细致入微地刁难每一位道人,于单枪直入不拘小节的剑修而言几乎比登天还难。
简繁之心如止水,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就在此刻!
他霎时睁眼,由黑白灰架构成的景象被数千条血红的缘线贯穿,它们时而松如藤兰,时而紧若绞绳,时而明如曜日不可直视,时而暗若疮痕与时俯仰。
沧澜被如蛛网的“缘”爬满,真如天道所料想的那样,汇往一个中心吗?
青缘微张着唇,有些不可思议简繁之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领悟缘道奥妙。
“你要用灵力设想缘线的‘质’,本质即本原,决不能让道、仙、人和外界察觉你改变了什么,要同等,混入数以万计的缘线之中,去寻你想扰乱的‘界’,并深入。”青缘正色道:“一定要慎重,天罚会在你出错的一刻剿灭你的魂灵,成为一个失了七魂六魄的空躯,如那些缘道长老般,以性命祭奠三界法则。”
简繁之不考虑为救韦曦薇以身犯险值不值得,机渊太偌阵崩坏是整个沧澜的问题,同门生死未卜,他有责任庇护他山血液,只求沧澜能走得更远。
他半猜半蒙,在灵力结为实线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疼痛瞬间吞噬了识海,简繁之一个踉跄,扶住一旁的石柱才勉强稳住身形,青缘想拉他的手,被拒绝了。
简繁之不可能永远靠青缘的指引来平缓灵力,他定了定心神,把方才的程序不紧不慢地重新操作一遍。
线碎,耳鸣,复还,再断,七窍流血,重凝,崩裂,骨节脆响……
简繁之耐心地用灵力穿针引线数万次,猛然,感到上千只眼睛在督视他。
灵力做成的缘线朝前,他们的目光也顺水推舟向前;缘线移至哪里,被窥视的焦点也随之转移。
简繁之尝试变换那细丝的组成,感觉自己成了原始的养蚕人,缫丝卷线,缠绞,终于在一刻数道目光消失,新制的灵缘线也得以汇入百流,涉及乱界。
简繁之抬手擦去鼻下黑血,一刻也不耽搁,揪起那蚀魔皱巴巴的皮肤,把它整个妖提起。
“你们刚绑来的女仙在哪?”
蚀魔一脸懵逼,恼怒之色后知后觉浮上面颊,结果直接挨简繁之打了几拳,一时间涕泪横流。
他牙齿都碎掉了:“我不知道……”
简繁之利剑出鞘,蚀魔跪在他的足下苦苦哀求。
“我…我是真不知道,蚀魔分为东西两派,可能是东边的干的,你往那里去,我……”
剑落血溅石壁,简繁之顺着他指的方向朝东边的甬道走,见一只妖魔杀一只,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地宫里众多妖怪开始嗔怒蚀魔,做什么不好,居然惹了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大人物。
简繁之擦去染红耳鬓的鲜血,随着时间延长,缘线崩裂的速度愈来愈快,他的身体似乎也要随之分崩离析,一触即碎了。
时间不能再拖下去,简繁之一脚踩碎一只蚀魔的胸膛,捂住发疼的左眼,喝道:“交出来。”
那蚀魔呵呵一笑,食指指向一个方向,贴心提醒:“你现在也晚……”
斩缘剑瞬间从蚀魔的口入,把咽部和脑一并捅穿。
剑尖及地,带出一条蜿蜒的血河,伴着铿锵的铁石摩挲声要把妖魔一族全都斩尽。
左腕腕骨彻底断裂,简繁之把斩缘剑换至右手,为数不多的灵力把面前的石壁炸成齑粉,露出里面龌龊不堪的景象。
数百只妖魔围在韦曦薇身下,一边仰望着□□被高高反剪双手吊在悬梁上的她,一边享受着身下衣不蔽体旖旎醉人的无上欢愉。
韦曦薇已把双目紧闭,泪水淋然了她的面颊,粘稠的液体包裹着她娇小的身躯,正要重塑她的肌骨,造出一个可供千秋万代绵延子嗣的“教主”。
简繁之感到他嘴角抽搐着,最终扬起,眼尾却垂下,仿佛他的玉颜永远不会被愠怒扭曲,无情道人终因不辨七情六欲而无偏无私,竟在此时温文尔雅地笑出声来。
那平等地对待众生的无情道啊,当真是对的吗?
简繁之手腕几乎举不起剑,便以口叼咬斩缘剑剑柄,誓要屠尽地宫所有妖物。
他倒真要看看,面对妖道用人命堆砌而成的华殿,就算世殊时异、情随事迁,是否真的没有一块砖石,可供凡人撼动。
他要掀翻地宫的每处廊柱,直至三生殿瓦碎坍塌,要那殿堂之上的雾都,为怀愉教七窍流血、神魂俱灭!
待简繁之回过神时,就已经用最后一丝灵气斩断吊着韦曦薇的锁链,洗濯她被妖重塑的身体,双手高举着迎她入怀,用外裳全她衣冠,还她尊严。
他的怀里很温暖,宽大的肩膀环住自己,似乎那是一片净土。
简繁之破颜微笑,胸膛染血起伏不断,散发着略微病态的癫狂,墨发垂在韦曦薇颈边,在致命的吸引力面前,也让人不言而喻地想起他残忍的剑。
那些被剁成肉酱的妖,应当是见不到这幅盛景了。
韦曦薇的身体回溯到了幼学之年,身高刚及简繁之的腰,她双瞳艳若春秋,此时却眉头紧蹙。
“笑得真恶心。”瓮声瓮气的,似乎在哭泣。
简繁之宽大的外袍在她身上有些松散,她低头把该捆紧的捆紧,后退一步露出纤细匀称的白腿,指着自己同魔族一般猩红的右眼。
“剜了。”
韦曦抟、项脊轩、秦洙则姗姗来迟,先是震惊满地如泥的尸首,再为七窍流血的简繁之而痛定思痛,最后眼睁睁地看着他反手执剑毫不犹豫剜出韦曦薇被妖气影响的病灶。
这是无可奈何已经发生的事情,没人会发现重叠空间的漏洞,面前这幅惨淡以至于相互扶持的景象,竟看起来莫名有些惺惺相惜。
他们二人伤痕遍体,一个伤身,一个伤心。
韦曦薇惨叫出声捂住右眼,被韦曦抟抱住。
兄长一直低声下气地哄她,似乎温热能从发顶温热幼妹的身体:“没事的…没事……阿兄在,别哭,没事的。”
一旁橘糖接过秦洙则递来的丝帕,为简繁之擦干净脸,有些干涸的血液凝在他的发丝上,怎么也无法变得清洁,仿佛他本就该这般肮脏。
简繁之问橘糖:“你不害怕吗?”
满地都是妖魔的尸体。
橘糖闻言手一抖,反而去摸了摸简繁之的指尖,很冰。
“我不怕。”
那双橘色的眼眸直视过淫邪,为何还能这样纯净呢?
“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而你杀的都是很坏很坏的东西,站在我面前的是你,我才不会感到害怕。而且你做的比谁都厉害啊,是我见过杀了最多坏妖的人。”
傻瓜,你才见过多少个人啊。
简繁之总算明白裴以已为何要让这个孩子跟着他了,怕他误道,给他安排这么一个蛊惑人心的魅妖。
他有些累了,合闭双目,韦曦抟抱着哭累的幼妹行路,项脊轩把简繁之背在背上,秦洙则确保他不会掉下来,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五个人心思各异,却更加坚定地往方丈前行。
没人告诉简繁之这条路的尽头有什么,但他愿意义无反顾。
不知不觉已经过大半啦,感谢宝宝陪伴,希望能在最后一章看见大家的身影~预计50万字左右大概一百五十多章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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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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