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郁晚揉着惺忪的睡眼环顾四周,发现屋内再没有第二个人的影子。
她坐在桌前缓了缓,心道糟糕。
谢无祈不可能无端抛下她不打一声招呼就消失。
平复思绪之后,郁晚推开门走出去,“夫君?你去哪里了?”
不多时,听到动静的荷花不知从哪个拐角里走了出来。
郁晚注意到她,像寻到救命稻草般:“荷花姐姐,你有见到我夫君么,一大早起来我便寻他不见。”
荷花轻飘飘扫了郁晚一眼,“小娘子,他当真是你夫君么?”
郁晚含糊地问:“此话何意?”
荷花没再同她绕弯,主子已经同她说了此二人的真实身份。眼前这小娘子就是一个贪欲深重的普通凡人,留她无用,放下山就是。
她取出一个锦袋塞进郁晚怀里,“小娘子不必掩饰了,你同那公子的身份我们主子一清二楚。我家主子心善并不欲与你为难,她的目标从来都只有那位公子罢了。至于你,便自行下山罢。”
到这时,郁晚才猜到昨日谢无祈欲言又止,劝她有机会便离开的那段话到底是何意。
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待进入庙中就寻个机会让她独自一人下山离开,至于说他自己,若她没猜错的话,他应是昨晚夜探山庙,后又佯装中了对方圈套,此时约莫早已被庙中的魔带回了魅魔宫。
谢无祈当真是好计算,郁晚心中有了猜测,面上却装作一副茫然,“那我夫.....那位谢公子呢?”
荷花扯了下唇,“这就不是你该考虑的事了。”
郁晚呐呐地点了点头,脚下却是未动。
她面露挣扎,犹豫许久,嗫嚅道:“荷花姐姐,我不能就这么离去。”若她就此离开,还怎么借助之后的剧情缠上谢无祈?
不行!
她也得寻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入魅魔宫去。
“为何?”荷花皱眉,“你这小娘子怎得还好赖不分了,我们主子好心放你走,你还要纠缠?”
她的视线扫过郁晚怀里的锦袋,冷笑一声,“莫不是你还真想带上那几箱子金银才肯下山罢?”
荷花心中恼怒,说话语速便不觉加快,言语间的乡音愈发明显。
郁晚听着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我并非贪这些钱财......”说着,她将怀里的锦袋往脚边重重一丢,看都不看一眼,虚虚抱着荷花的腰胯就朝着对方半跪下去。
“那你是为何......”见她如此反常,荷花也心生古怪。
郁晚摸了摸眼角莫须有的泪,半真半假地解释:“荷花姐姐实不相瞒,我前些日子曾被掳走过,在荒山上关了三日才被救出来。但想必你也知晓,村子里人多嘴杂,一个好人家的姑娘消失三日不见踪影,总要落人话柄。也正因如此,我遭了婆家厌弃,他们再不准我过门了。”
听到这里,荷花似是想起什么,面上露出几分悲切和同情。
郁晚余光扫了眼她的表情,更加卖力道:“谢公子与我有恩,我才挺身陪他演了这场戏,此事村里人都知晓。如今若我只身一人回去,怕是百口难辩,那些人不会想是庙主人心善念我是一个普通弱女子便放我归去,而会觉得我是那等贪生怕死的小人,是背弃救命恩人,一人逃了下山!”
“如此,只怕一人一口唾沫便足矣将我淹死,我一个女子,名声坏到如此地步又如何在那村里活下去?”郁晚泣声道:“荷花姐姐,我听你口音也是村里人,我虽来村子不久,但与你也算同乡,求你千万要帮帮我啊。”
郁晚一通话说得声泪俱下,荷花听得久久失神,末了叹了口气。她将郁晚扶起来,“那你想如何?”
听到这句,郁晚便知道有戏,她咬着唇状似犹豫,隔了几息才道:“既荷花姐姐说庙主人是个心善的,可否也将我留下?”
郁晚之所以这么说,不仅是因为听出荷花的口音也是上下村子里的人,更多的原因则是见到昨日那些供青衣女子驱使的女子们,她们一个个皆是凡人。
她们能留下,没道理郁晚不可以。
如今看荷花的态度,她敢确定,此事多半能成。
果不其然,荷花脸上露出动容,其实早在郁晚毫不犹豫并未丝毫不舍的丢掉那袋子财宝时,她就猜到眼前的小娘子先前的所作所为多半是有苦衷的。
之后听她一一诉说自己的难处,荷花哪还有不明白的。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一个坏了名声的女子如何难以自处,她最是清楚不过。
因为她也有相似的经历,所以此时待郁晚,才格外多出几分同情和怜惜。
加之郁晚的长相纯良无害,又多了几分迷惑性。
左右瞧她也的确不像是被钱财迷晕眼的粗俗之辈,于是荷花扫了一眼地上的钱袋子,又试探了句:“那这袋银钱你且收起来罢……”
也不是她多心,而是主人心善,唯独厌恶利欲熏心之人,若郁晚表现出一点对钱财的不舍,她就不能将人收下带回去。
郁晚视线未曾偏移分毫,“我不要!主人若肯收留我便是天大的恩赐,我怎可再收这些,况且我与那谢公子的身份本就是假的,便更不能拿了。”
“好,你这话我记下了。”荷花拉过郁晚的手,不轻不重拍了两下,“妹妹且放心,若你真心想留下,我便带你同主人说,主人她心善的很,最是可怜我们这些遭遇凄惨的女子,不会不管你的。”
郁晚连连行礼道谢,见荷花神色松弛,她又试探道:“那谢公子他......”
“你便无需担心他了,他是主子点名要的人。”荷花又忍不住重复夸赞道:“我还没见过这世上有哪个女子比我家主子更为貌美善良,主人能看上谁,那都是他的福气。”
郁晚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只讨好的朝着荷花软软一笑,“荷花姐姐,遇到你也是我的福气。”
*
不过半日时间,郁晚就成功混入了魅魔宫内部。
她一身丫环打扮,臂弯挂着食盒,腰上坠一块儿陈旧的腰牌,几乎来去自如,到哪里都没有人过问她。
其实是这一路上她压根就没有碰到几个魔,除了刚进魅魔宫碰到的那个熟人...啊不,熟魔外。
郁晚诚心表示自己要留下后,荷花也就没再瞒着她庙主人和魔宫的关系。路上,荷花告诉郁晚魅魔宫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可怖,她们主人更是天底下难有的好人,尽管她是一只魔。
这世间坏人多得是,怎么还不允许有一两只好魔了?
郁晚对此并没有表示怀疑,她乖巧的态度让荷花很满意,一路上又同她嘱咐了好些话。
直到两人进入魅魔宫,被迎面似要外出的“熟魔”拦下。
郁晚一眼就认出对方正是那日将她二次抓回去的魅魔小哥,因为他的长相虽不如谢无祈,但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建模脸,在一群长得“别出心裁、别有用心且别具一格”的魅魔中很有辨识度。
他似乎也认出了郁晚,盯了她许久未说话,还是荷花及时出声化解了当时的尴尬。
后来,便成了魅魔小哥亲自领郁晚去了下人房,给她丢了一身衣裳以及一块不起眼的腰牌。
魅魔小哥哥是真的很忙,两次见他,都是重任缠身,甚至都没给郁晚一个同他叙旧的机会。
不过她并不在意,她的目标是找到谢无祈。
等郁晚就找到关押谢无祈的地方时,已临近傍晚,夜幕降临。
门外只有两个小魔负责看守,可见他们的主人必然十分自信,认为谢无祈在她的手腕下根本无力逃跑,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看不起他,只派了两个小魔盯着。
郁晚挎着小食盒,淡定道:“我是负责给里面的人送饭的。”
门口的小魔上下打量郁晚,视线在触及她腰间缀着的腰牌上停了半瞬,一句话未说,便侧开身子将人放了进去。
郁晚礼貌地勾起唇角,在入门前顺手将腰牌揣进怀中。
比起庙里,眼前屋内的摆设装饰堪称华丽,几乎已经到达要晃瞎眼的程度。
屋子正中央,是一张她只在迪士尼公主系列动画电影中才见过的公主床,珠光粉的纱帘绰约晃动不似凡物,然而此时摆在房间里却毫不违和。因为周遭的摆设,大到桌椅板凳,小到窗幔上坠着的流苏珍珠,无处不透露出一股梦幻的粉色气息。
而此时,床的正中央正凸起一块月白色的人影——像是等待王子亲吻的沉睡的公主。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郁晚就发现自己没办法以正常的眼光看谢无祈了。
谢-睡美人-无祈似乎是听到门边响起的动静,艰难地撑起身子往外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整个人瞬间僵住,“怎么是你?”
郁晚没有错过他那双黑眸中一闪而过的烦躁,看来并不是很想见到她呢。若不是她清楚的知道谢无祈本人不近女色堪比佛修的性子,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怪自己打扰了他的**一刻呢。
郁晚将臂弯里挎着的小篮子卸下来,放到那张珠光白的圆桌上。
一切都显得很和谐,包括那个摆放在桌上的精致小篮子,似乎这间屋子里最不和谐的就是......郁晚本人。
郁晚理了理卷翘的衣摆,尽可能让自己显得更体面。随即,下意识就开始卖深情人设,“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人逃走!”
她对上谢无祈的视线,正好看到他骤然蹙起的眉头,虽然他抿着唇什么都没说,但此时无声胜有声,那双黑眸子中的怀疑之色杀伤力巨大。
“所以你打算救我?”谢无祈重新躺了回去,似乎是没有力气再支撑他与郁晚对视。
郁晚:“是......吧。”别以为她没听出他话里的嫌弃!
的确不能怪谢无祈这般反应,因为郁晚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不添乱就不错了还说要救人,当真是大言不惭。
可郁晚是谁,她脸皮一向厚,这点质疑算什么。
谢无祈嗯了声,“不妨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将我从这里救出去?”
郁晚:“......”
其实她就是专程想来看看,谢无祈身上的魅毒叠满两层buff后,她能不能趁机捡个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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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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