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异香。

像是檀香的味道，温润而厚重，仿佛古老的檀木在月光下缓缓燃烧，又像是清甜的梅子酒，带着一股独特的醉人气息。

叶漓白不敢过去，默默缩进了角落里。

小白虎没有理她，沈澹盈神色微暗。

丹田处阴气剧烈涌动，仿佛有无数根针在体内乱窜，带来刺痛与灼热感。

胃里如同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一阵阵袭来。

沈澹盈闭上了眼睛，眉头紧锁。

叶漓白忽然觉得她有点可怜。

半盏茶时间后，叶漓白终于缓缓跳了过去，但依旧小心地保持着一段距离，不敢太靠近。

就在她犹豫之时，沈澹盈忽然伸出手，毫无预兆地将她揽了过去。

叶漓白的身体瞬间僵硬，心跳骤然加快，第一反应是挣扎。

无法挣脱。

她的虎掌触及沈澹盈的丹田，那里滚烫如熔炉，仿佛快要燃烧起来。

巨量的阴元在沈澹盈体内翻腾，正一点点被体内的佛珠吸收。

口中忍不住分泌唾液。

叶漓白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沈澹盈的脸上。

女人此刻微微眯起眼睛，琥珀色的瞳孔中透出一丝水光。

她是标准的三庭五眼，骨相优越，如今呼吸带着热气，皮肤白皙如雪，脸颊仿佛淋满了胭脂，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诱人。

叶漓白只看了一眼就立马弹开目光，伸出柔软掌掌，覆在沈澹盈的眼睛上，把她此刻脆弱的神情的遮挡住。

恍惚间感受到柔软而温热的触感，沈澹盈微微一愣。

眼前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柔和的黑暗。

沈澹盈渐渐陷入了沉睡，呼吸变得平稳。

叶漓白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床边，全身很不舒服，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尤其是兽牙的位置，蠢蠢欲动，发着让人难耐的痒。

她虽然只是一只小老虎，但也是一个成年女人。

沈澹盈这个样子，不怕遭天谴吗！

刚才喝了热酒，体内像是引燃了燎原的火，全身滚烫。

叶漓白快抓狂了，又开始在洞府里冲来撞去，撞倒了不少东西。

她一定要快点长大，然后逃离这个危险的女人。

-

白日，沈澹盈从床上撑起身体，看到眼前的场景，微微蹙眉。

所有的书架都被撞倒，古籍和卷轴散落一地。石桌上烈酒洒了，渗入地面留下了一片潮湿的痕迹。曾经整齐摆放的瓶瓶罐罐，已经碎裂成了几片，灵草和丹药混杂在一起，洒满了地面。

沈澹盈脑海里隐隐蹦出几个昨夜的场景。

坏了。忘记了收拾酒。

她体温太低，这酒，是用来防止全身血液凝固结冰的。

小白虎本来就体热，喝了怎么受得了？

沈澹盈目光下意识搜寻小白虎的身影。

洞府角落里，蜷缩着一个毛色雪白的团子。

小老虎也不知梦见了什么，四肢轻轻抽动，时而咧开嘴皮，露出雪白的獠牙。

沈澹盈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沈澹盈没有吵它，沉默的收拾着地上的狼藉，然后扶着岩壁，慢慢来到洞府最深处的热泉。

沐浴结束，沈澹盈换好法衣，取下长剑，走了出去。

路过小白虎时，沈澹盈双手合十，轻轻的拜了拜。

-

沈澹盈身穿一袭雪白法衣，来到空旷的须弥岭。

须弥岭是沈澹盈的师尊，三掌教姬采菱居住的地方。

法衣是窄袖，而鹤鳖则像是披风，领口敞开，衣摆垂到腰，左右开袖，袖口很宽，长度到肘部。

若是仔细看，会发现沈澹盈深黑色的鹤鳖上，刺绣着交织的竹叶暗纹。这是光荣的标志，太清宗弟子每完成一件任务，都能刺绣竹叶，她左肩细密的竹叶交织，约莫有上百片。

有时沈澹盈想，每项任务，都是有报酬的，她出世那么久，按理说应该存了很多银子才是。

好像银子都施舍给山下百姓了。

唯一的积蓄，只有二十多银。

大半部分都在上次外出执行任务时，给了山脚下的云梦居客栈老板。

须弥岭很安静，一座破旧道观立在眼前。

沈澹盈刚走进去，就闻到一大股酒味。

一个容颜美艳额红衣女人，躺在美人榻上，骂骂咧咧的把酒罐子给扔过来：“这个酒不好！”

酒罐摔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三掌教门下，只有沈澹盈一个弟子。

姬采菱天赋秉异，但最开始不是掌教。

只是她性格有些暴躁，掌门担心她无所事事，闯出祸端，才给了她一个掌教当。

没人敢把徒弟给姬采菱带。

谁知道姬采菱自己走了运，云游时在边境捡到了二十四孝好徒弟沈澹盈。

沈澹盈默默把地上的碎酒罐收走。

姬采菱这才注意到她，站了起来，可怜兮兮的说道：“徒儿，没钱了。”

沈澹盈“嗯？”了一声。

姬采菱走过来，身上披着的罗纱滑落，姣好身段暴露在空气中，她苦着脸说道：“昨日有几个混账来须弥岭推销秋露白，说是五十银，就有两百罐，说得本座心动，就全部买了。”

“然后本座才发现，这酒根本就不是千年的，顶多只有五百年！”

沈澹盈：“那师尊，怎么会被骗呢。”

姬采菱：“本座发誓，那几个人来验酒的时候，我确实尝到的是千年的秋露白！可为什么收货之后，喝的全是五百年的？”

沈澹盈揭开其中一罐酒，低头闻了闻：“他们第一罐酒，确实是千年的秋露白。后面的才是五百年的。”

姬采菱哭丧着脸：“怎么办啊，徒儿？现在须弥岭平日里开支的银子全没了，我看到在杏坛授课，若是多一个时辰，就能有五银的奖励。”

“我也想去授课啊！可杏坛那些老东西，一看到我就好像世界末日。”

那是因为，姬采菱曾经去杏坛当陪练，差点把那里的弟子打死了。

沈澹盈：“我知道了。”

-

叶漓白很无聊。

自从那日月圆又过去了十来天，她几乎再也没有见到过沈澹盈的影子。

沈澹盈成天在外面不回来，她在洞府里把云篆天书全部看完了，所有能想到的消遣法子全部试了一遍，都没能等到沈澹盈回来。

虽然她发过誓再也不想见到那个女人了，但一只虎在洞穴里，是会闷出病的啊。

佛珠醒了过来，在她体内说话：“你看到没？我长到第二片花瓣了！”

“多亏了那晚上的热酒和冰块女人身体里的阴元！”

叶漓白不想理她，转眼看到角落里打盹的三花猫。

她虽然不能说话，但灵兽之间是可以用兽语交流的。

叶漓白：“为什么最近沈澹盈回来的这么晚？”

三花猫缓缓睁开眼，冷漠道：“主人去赚钱了。”

叶漓白：啊？

三花猫淡道：“我是主人从万妖宫里雇来的，但是万妖宫里的妖怪，各有所长，雇佣是要花钱的！一年须得二十银。主人赊了账，才将我带回来的。”

“还有主人的师尊，三掌教姬采菱，是个败家女人！整个峰的钱，都用来买酒、买衣服了，须弥岭都没饭吃了！”

“主人最近都在杏坛授课，一天工作八个时辰，赚钱补贴家用！”

“工作八个时辰……”

叶漓白瞳孔地震。

杏坛？！

她记得清清楚楚，原著里，沈澹盈作为无情道冷傲大佬，正是在杏坛日以继夜的授课时，与男主岳梁正式开始了那段纠缠的感情线。

两人一来二去，在剑与剑的碰撞中逐渐升温，最后甚至眉目传情，一切都开始得顺理成章。

真是机缘巧合啊，沈澹盈因为缺钱，不得不在杏坛授课。

而这正好弥补了她之前努力破坏掉的剧情线。

不，这不能发生！

叶漓白问三花猫：“那个，你知道杏坛在哪里吗。”

-

杏坛今日举行了一次论道会。

论道会，是太清宗的传统，在论道会中，低辈弟子以在擂台上与师兄师姐切磋技艺为主，重在分享修道心得和领悟。

沈澹盈站在擂台上，手执长剑，白衣玉带，神情漠然。

从刚才开始，沈澹盈便已经挑下去好几个弟子，她仍然是和之前武会上那般，不留情面。

但仍然不断有弟子上去挑战，因为大家都知道，和这位师姐打一次，胜过自己闷头苦学十年。

叶漓白去过一次杏坛，三花猫稍微指点了一下，她便很快找到了位置。

不能让沈澹盈有半点和男主相处的机会，否则她的性命危矣。

她得陪着沈澹盈。

哪怕和上次那样，装作乖巧也好，撒泼打滚也好……

叶漓白去了一趟教室，没有看见人。

小小的白色老虎跟着人的鞋子走，总算是到了一个大广场上。

杏坛的论道会已经开始了。

叶漓白一眼就看到了沈澹盈。

他们在比武。

一个少年忽然跳上了擂台，朗声道：“大师姐，请赐教！”

叶漓白的心猛地一沉。

少年风流倜傥，头顶浮着七彩光晕，耀眼得几乎让人挪不开眼。

男主岳梁。

叶漓白的目光，落在岳梁腰间的那座宝塔上，忽然想起之前因为自己的介入，而被打乱的情节。

叶漓白还以为，由于自己的打乱，那段剧情已经完全避开了。

她皱紧了鼻子。

决不能给男主任何攻略沈澹盈的机会。

演武台上，沈澹盈静静的看着岳梁，不易觉察的困惑从眼中闪过。

似乎有一众无形的力量引导着她，让她的视线凝在对面少年的身上下不来，心脏罕见的异常跳动，某种奇怪的感觉在胸腔中蔓延。

握剑的手有些麻木。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动静。

熟悉的呱呱声，忽然从身后传来。

沈澹盈一愣，蓦然回头。

小白虎崽子气喘吁吁的爬上擂台，仰着头，甩着尾巴看她。

它年龄太小，腿短，体力也不行，经历了剧烈的运动，四肢都在发抖，胸口剧烈起伏，颈脖上那枚玉佩也颤颤的，耳朵耷拉下来，冰蓝色的眼睛忽闪，沁出些潋滟水光。

沈澹盈微微挑眉。

它怎么会跑出来了？

台下的弟子们见状，立刻开始窃窃私语。

“哇！这就是大师姐的灵宠吗？！这么小，居然能上擂台，不会是来帮忙的吧？”

“大师姐和这只小白虎平时真是形影不离啊，连比武都带着它。”

“灵宠和主人是可以相互配合，共同战斗的？它该不会……”

转眼间，小白虎已经来到了女人的面前，稳稳的坐在了她的鞋子上。

阳光下白虎软绒绒的毛泛着淡淡的光泽，鼻头粉嫩，就那样仰头看着她，三角耳向后折，胡须抖动。

沈澹盈垂眸，低声问：“你也想，和我一起论道吗？”

叶漓白：……

沈澹盈很快就明白过来。

白缨说，神兽白虎性格最是贪玩。

现在小白年龄已经不小，会跑出来，并不奇怪。

至于为什么会跑来杏坛？因为它太黏人了，或许是循着味道找到自己，毕竟已经有好多天没见了。

沈澹盈原本想直接让人来，把误闯的小灵兽带下去，但忽然想到那天晚上，小老虎帮助她吸出阴元的模样。

心里莫名一软。

这家伙总是胆小怯懦，也许可以借这个机会锻炼它。

沈澹盈没有太多纠结，将小白虎抱了起来，轻轻放在擂台的边缘，她的身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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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