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带我走

“这就是心道吗?”

“这只是心道的一点点细枝末节。”

“这样的话,你想操纵凡人不是很简单?能够随意调动他人的情绪,不就是相当于‘支配‘了吗?”

“支配凡人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被你说成心道专属一样?几万年来,凡人不一直在我们的支配下吗?”

“你在支配他们的心。”

聂书蛾哑然失笑,半响后说道:“那心底也得有根小树枝,不然我就算是拿三昧真火灌下去,也点不燃一片荒芜啊。”

“哦。”白云梦应了一声,继续观察着外面的动静,长孙员外确认了冯知味的身份后,正喜不自胜地带着长孙谦一再行礼。

冯知味身后的那位白净的书童,看着长孙员外憨态可掬的模样,不禁捂着嘴偷偷地笑着。

“你师父起床后,你就盯着啥呢?”聂书蛾想要蒙上白云梦的眼睛,被他躲开了。

“我担心齐文绰会对师父不好。”犹豫了一下,白云梦说道。他犹豫的原因是他知道说出这个理由会被聂书蛾嘲笑。

“拜托,你现在才筑基期,就担心起你师父的安危了?就算有事,也是我先上。”

“我只要抓紧修炼,很快就会突破筑基期了。”白云梦确实有这个资本。

“排除你不喜欢我,你不觉得一路来你的言行过于正派纯良了吗?我不了解你,你是这么正派的人吗?”聂书蛾突然问道。

这种话听着很刺耳,已经到了羞辱人格的地步了。可与白云梦从小到大遭受过的恶意比,又不值一提。白云梦的心中连被刺痛的感觉都没有。

他一直被别人这么看待着,可他连“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你们要这么对待我”都吼不出来,因为他没有资格去反驳。

他看着聂书蛾,轻轻地说道:“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师父听到的话,会难过的,为我难过。我不想让他难过。”

聂书蛾没有想到白云梦是这样的回答,他楞了一下,转而道:“且不说你师父修得是无情道,你这么矫情,你师父知道吗?”

“我知道他修的是无情道。”白云梦笑了,“可他的爱,就算是从来没有感受过爱的人,也能感受到。”

聂书蛾忽然觉得很荒谬:“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明明这个孩子之前的词汇还是“喜欢”。聂书蛾知道他没上过学,也没有老师,甚至连一些词汇都不知道,总是用一些句子去描绘一些特定的词语。

“我知道。”

“你不知道。”聂书蛾笃定地说道。

“你凭什么说我不知道。”

“凭我知道。”

“我猜你不知道。”

“为何?”

“不告诉你。”白云梦抬眸看他,轻飘飘地说道。

少见的,聂书蛾没有反驳,反倒笑道:“也对,你的爱,和我的爱,又怎么会一样呢?”

那边,长孙员外正喜不自胜地招呼长孙谦出来,长孙谦看到冯知味,脸色一下子红白交替,脚底一软,顺势就跪了下去。

冯知味只以为长孙谦是见到他过于激动,心中还有些高兴。他的目光转到齐文绰时,惊讶了一下,想不到这小门小户的地方,还有这么水灵的姑娘。

冯知味的语气轻柔,听者如春风拂面,“长孙谦,你的文采在这乡下实在是埋没了,我实在有意拉你一把,可现在朝廷早就不兴什么推举、门客了。要不这样吧,你来我府上,给犬子当个教书先生,在我这儿准备下一次的科举。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不知道你可否愿意?”

冯知味的语气可谓客气倒了极点,听得长孙员外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兴奋,他连忙望向长孙谦,料想他此刻定是欣然应允,可不料长孙谦却是一副面色惨白,冷汗直冒的模样。

“多谢大人抬举,可小人旧疾难愈,怕是难以胜任!”长孙谦拱手说道。

“怎么,难道这乡下的赤脚医师,会比京城的医师好吗?”

“不…不是…”长孙谦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只是小人这病来得厉害,也未知是何病,万一会传染,岂不害了大人吗?”

“还有这事?”冯知味望向长孙员外,这回轮到长孙员外冒汗了,他不知道长孙谦是什么意思,可若是反驳他,岂不是在说长孙谦在说谎?

长孙员外只好顺着长孙谦的话说道:“呃…是这样的。这病来得凶险,还不知道是什么病呢?”

“可我看令郎的精神气挺足的呀?”冯知味的神色收敛了起来,不怒自威的气场一下子压在了长孙谦与长孙员外的身上。

邱意浓在冯知味的身后轻笑一声,附耳说了几句话。

“既然如此,不介意我进去坐坐吧?”冯知味说道。

“当然当然。”长孙员外点头哈腰道。

冯知味却没有走进客厅,而是进了长孙谦的书房。

长孙谦的书房内,木制的书架上放着烂了边的书籍,墙上挂着一副兰花的水墨画,桌子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干涸的砚台中央浸死了一只小飞虫。

“犬子卧病在床数月,故这书房有些时候没用过了。”长孙员外小心翼翼地说道。

“呵呵。”冯知味只是翻看了一下长孙谦平日的习题,忽地发出一声冷笑,“长孙谦,你可知罪!”

这一声犹如惊雷,长孙谦还没反应过来,就跪下了。

他太害怕了,心中反复想象着自己被揭穿的一幕,以至于冯知味只是怒喝了一声,他就直接跪下了。

“我懒得和你废话,你就告诉我,那篇策论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冯知味把书一把摔在了长孙谦的面前,沉吟了一息后,看着抖如糠筛的长孙谦说道,“不说出来的话,你就下牢吧。若是说出来,我会给你保留颜面,从轻处理的。”

“是齐文绰!”长孙谦咬牙道,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上半身指着齐文绰,“就是这个贱婢!是他贪图荣华富贵,又…又是女子之身不得参加科举,才逼迫我拿着这篇策论扬名,好挣得钱财供他享乐!我保证这篇策论是他写的,他是有些天赋,可实在是蛇蝎心肠,借用这篇策论让小人扬名后,正好以此拿捏小人!”

“不…不是这样的!明明是你向我求那篇策论,还说不会拿作他用,结果转身就大肆宣扬是自己的作品,我从来都没有胁迫你!明明…明明是你一直在欺负我,胁迫我!”全场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在齐文绰的身上,他攥着衣角,颤抖地解释道。

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齐文绰一下子想到了他第一次的那个晚上,明明长孙谦很嫉妒、讨厌他,却还是粗鲁又暴力地在他身上一边使劲,一边肆无忌惮地说着侮辱他的话语。

他的身体早就残破了,连心都是自己垂影自怜、磕磕绊绊地修补好了,一直到现在,他又是为什么要活到现在呢?

一直以来藏在心里,谁都没有说过的秘密被他说出来,大颗的眼泪接连不断地涌出来,他瞪着发红的眼睛,直视着每一个人。

他看着冯知味将目光转向他。

他很欣赏自己的策论吧?会不会就像典故里那样,礼贤下士?

冯知味终于将眼神与他对上,露出了凉薄的,失去兴味的,失望的眼神:“真是可惜,是个女人啊。”

“小邱,我们走吧。”冯知味大失所望。

“啊?”邱意浓说道,“大人,你不管了吗?他多可怜啊,你把事情捅破了,还把他留在这里,是教他死吗?这么漂亮的孩子,大人你也太残忍了。他都说了一直在被人欺负呢。”

“他是女人啊,那就没办法了,而且他已经被破身了吧,要还是处子我还会想着能不能培养一下呢。”

“我…我是…”齐文绰喉咙吐出破碎的话语。

他说不出来。

就好像说出他是男人,就是他舍弃了尊严,去祈求别人正视、施舍他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不还是他吗?

真是可笑,从来都没有过尊严的人,为什么此刻会这么在意呢?

他想要有尊严地活着,所以他不想向不把他当人看的人展露出示弱的姿态。

他讨厌他们,讨厌长孙员外,讨厌长孙谦,讨厌冯知味,他不想看到他们,更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他再去哪儿?他没有可以逃避或者躲藏的地方了.

“文绰,文绰!跟着我呼吸,呼气,吸气。”

齐文绰感觉有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他才恍惚过来,自己的呼吸快得整个胸腔都是辛辣的味道,他没法控制自己的呼吸节奏,失神地喘着气.

他看着白明微的眼睛,努力压制着紊乱的呼吸,他满溢的泪水中倒映着无数个白明微的影子。

“道长,您可以带我走吗?”没有经过大脑思考,齐文绰说道。

没有得到即刻的回应,齐文绰马上问道,“您会不高兴吗?”

“不是的,我只是很高兴,你会直接告诉我你的想法。我答应你,我会带你回去。”

白明微替齐文绰挡住来自长孙谦充满恶意的视线,”作为回报,你也答应我一个要求好吗?”

“?”

“你是那种不会爱惜自己的类型,以后的话,尽量不要让自己受伤了。”

祝大家国庆快乐。

明天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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