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书蛾嘲弄似得露出了一个笑容，顷刻之间，有坚实的东西贴近他们的脚底，上下颠倒的感觉袭来，重力恢复，已然是脚踏实地。

是地面主动贴上来的，而不是他们落在地上，他们头脚的位置都没有调换，却已经被重力吸在了地上。

说实话，这感觉有点恶心。白云梦捂住了嘴，压下反胃的感觉，尽量让自己跟上白明微的状态。

眼前变成了完全的黑暗，白云梦只能感受到他还在白明微的怀中，那熟悉的布料触感与气息，让他感觉很安心。

“好黑啊！”聂书蛾大喊了一句，连回声都没有。

一点星火在黑暗中亮起，那是聂书蛾的烟斗，他抖了抖烟灰，倾洒下一片涌上天空的星火，照亮了三人的身影，已经看不见尽头的黑暗。

这些火光打破了寂静，有让人不寒而栗的野兽的低吼声传来，在黑暗中徘徊中。

“雕虫小技。“聂书蛾打了一个响指，一切又重归寂静。

这些只是野兽而已，白云梦也有自信应对。可是，在这个无法自如，甚至是只能胡乱控制身体的地方，他连实力的十分之一都无法发挥。即使给他一个礼拜，他都不敢保证能像聂书蛾这样自如地适应这个秘境。

白云梦之前只是听说过聂书蛾的名字，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白云梦至少觉得自己稍微了解了他的性格。这么强大而随心所欲的人，此次出行的目的居然只是为自己炼剑。

不，不是为自己炼剑，他这次出行是因为师父的请求。

聂书蛾好像谁都不放心上，也不在乎在别人眼中自己的形象，可他很喜欢粘着师父。

聂书蛾唯独理解的是这点，他也很喜欢待在师父的身边。一旦在他的身边，就好像自己缺失的部分被填补了起来，他是天下最幸福的小孩。

他也想要师父幸福，可是，究竟怎样，师父才会幸福呢？他能够搞清楚师父想要的东西吗？

近一点，他需要再靠近师父一点，他已经比所有人都要靠近师父，可是这还不够。

“师父，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的。”

白明微将视线放在白云梦的身上，清冽的梅花香气扑鼻。白云梦很轻，在怀中的样子也很温顺，明明目光中满是依恋，却要求他将他放下。

“走吧，我拉着你。”白明微把白云梦放下，拉住了他的手。

他们选择走，而不是飞行，是因为重力在牵引着他们寻找秘境中心的方向。境界提高后，这些对于旁人来说可能根本摸不着头脑的障碍，对于从来没有探索过秘境的白明微而言，也相当简单，简直是把答案写在了题面上。

火光燎燎下，终于出现了一点不一样东西，那是一口石砖垒起来的井。

三人停住后，天地间的声音只剩下从井里传来的细弱的诡异的笑声。

“……”白明微的表情罕见得出现了一丝波动。

“嗯？”聂书蛾一下子凑过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白明微，这是想到什么了？”

“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个人。”

亲爱的贞子小姐。

白明微读大学的时候最喜欢看恐怖片，玩恐怖游戏了。不止是贞子，这个场景还让他想起了《生化危机》游戏中极其吓人的一幕。

真是让人怀念啊。

只是，明明是鲜明的记忆，回想起来的感觉却没有那么…

就好像，自己应该更怀念一些的。

“怕吗？”白明微问。

白云梦摇了摇头。

于是，他便拉着他的手，跳了下去。

又是一阵上下颠倒的不适感，黑昼转瞬为白日，连带着耳朵里都塞满了混乱的噪音。

“嘤嘤……嘤嘤——啊，啊啊啊——”

井底传来的笑声声已然变得清晰而迫近，然而就在土地贴上脚面的那刹那，忽然变成了癫狂的大笑。

齐文绰神色向往，一动不动，白明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是狂笑的源头。邱意浓的整张脸被腐蚀得滋滋冒烟，红白相加，皮肤正从他张开的双手上脱落，露出白色的骨节。

他们是清醒的，齐文绰知道自己脸上是一副向往的神色，也知道此刻的邱意浓是多么痛苦。

好可怕！齐文绰毛骨悚然。

在白明微在场的时候，他也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很新奇怪异而已。他现在怕得想哭，可都哭不出来！

“道…道长！”看到三人从井里冒出，齐文绰仿佛看到了救星，他也顾不上为什么这三人会从里面出来，“快救救他吧！他刚刚在洗脸，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水忽然就变成了王水一般！”

白云梦看了一眼白明微，从须弥口袋里掏出了一瓶药水，倒在了邱意浓的脸上和手上。

邱意浓的喊叫声终于小了下去，几息后，腐蚀的伤口被新肉填补，肉芽拱动着聚拢，最终愈合成了崎岖的疤痕。

邱意浓那张清丽脱俗的面孔，变得狰狞可怖。

白云梦被吓了一跳，他确认了一下手头的药水：“没错啊，这药治凡人的伤口绰绰有余的，不可能会长不好的……”

邱意浓当下只觉得终于能喘口气了，他没注意白云梦在说什么。

“你现在都能控制自己去洗脸了？”聂书蛾纯粹是好奇。

“最难的是认定一个与自己意愿相反的事情，那就把想做的事情改为‘我要用水洗脸’改成‘我要用脸洗水’，粗糙意义上，这是一件事，只是把拿水碰脸变成拿脸碰水罢了…总之，谢谢你了，仙家。不过，仙家，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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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小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