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探后山

百里秋阳的声音在寂静的林间荡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眼前的陶迎春,早已褪去了外门弟子时的浮躁与怨毒。粗陋的麻衣裹着她略显单薄的身体,月光勾勒出她苍白如纸的脸颊。

“百里秋阳,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贱人!”陶迎春的声音嘶哑干涩,仿佛砂纸摩擦。

她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怒喊道:“忍冬死了,我被贬为最低贱的洒扫,还被派来后山照顾灵兽。谁都能来踩我一脚!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多嘴!”

百里秋阳面无表情,体内的灵力悄然运转,戒备提升到顶点:“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闭嘴!”陶迎春声音尖锐,怒喊道:“什么咎由自取?我缺席拜师礼是为将来筹谋,找人顶替是不想留下坏印象,你个走后门的废物懂什么?”

陶迎春冷笑,语气中尽是轻蔑:“都怪陶忍冬那个蠢货命太烂,连个临时的好身份都接不住,还连累了我。活该被天雷活活劈死!”

百里秋阳厉声喝道:“双生妹妹遇难,你还要这样说她,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双生?妹妹?她就是个野种,根本不是我的妹妹!”陶迎春尖声叫喊:“她不过是被我家收养的流浪儿,凭什么和我长了张一样的脸。”

陶迎春用手指着自己,嗓音嘶哑,声嘶力竭道:“收养她以后,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是双生子。你知道我看着那张脸,有多恶心吗?你知道吗!”

这个答案出乎百里秋阳的预料,让她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站在原地看陶迎春发疯。

“而你,百里秋阳,一定是觉得自己的行为正义爆棚了吧。”陶迎春抬手指向百里秋阳,手指因愤怒不住颤抖。

“因为一个盗用我脸的杂种,你就去告发我,可真是行侠仗义啊。你们两个交情很深吗?还是说,你感激她作为垫底入门,好让你不那么难堪?”

声声诘问撞击着百里秋阳的耳膜,不断刺激她的神经。这话分明是无理取闹掺着恶意揣测,可百里秋阳无法辩驳。

她深呼吸,平稳了情绪,开口道:“逝者已去,又何必要如此诋毁?”

“你也知道逝者已去啊,那又何必抓着活人不放。这雷是因为我才劈下吗?”

陶迎春捕捉到百里秋阳的动摇,逐渐变本加厉,吐出的话语句句刺向她的心窝。

“是你啊,百里秋阳,你才是罪魁祸首。倘若你没入学,陶忍冬也不会死。”

“你犯错在先。”

“是,我是犯了错。可我没受到惩罚吗?”陶迎春瞪大双眼,眼中的怒火快要溢出来,“我已经顶着陶忍冬的身份活,从内门弟子沦落到外门弟子了,你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她疯狂诉说着自己的冤屈,全然忘记是自己先去找百里秋阳挑事的。

百里秋阳低下头,平生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陶迎春癫狂大笑,笑声戛然而止。一股灵力从她手中猛然冲出,直奔百里秋阳而去。

与此同时,百里秋阳掌心凝聚许久的灵力脱手,朝着陶迎春袭来。

两人攻击的动作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两股灵力相撞,竟分不出个胜负,最终相互抵消,荡开层层无形的涟漪。

百里秋阳没想到,陶迎春竟能与她平手。她眉头紧锁,尽是懊恼。

陶迎春“呸”了一口,吐出的血喷溅在地,缓缓渗入泥土。

“日子过久了,真当你是名正言顺的内门弟子了?”

百里秋阳面色如常,手指却无意识地抽动,暴露她内心的不安。

陶迎春显然也注意到这点,继续讥讽:“我的排名可比你靠前,资质更是上佳。你占尽天时地利,却连个洒扫弟子都打不过。百里秋阳,我要是你,早就羞愧地活不下去了。”

“你道心不够稳。”百里秋阳道:“修真之人,怎能因为小事寻死觅活。”

“你道心够稳。”陶迎春嗤笑:“你若真如面上那般平稳,怎么会半夜忽略宵禁来后山?”

陶迎春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刺入百里秋阳内心最隐秘的角落。

修炼的滞涩不前让她心肝郁结,精神一直紧绷,百里秋阳深知这样下去有害无益。

百里秋阳白日偶然翻阅,看到一位师兄留下的笔记。其中提到压力大时去后山山林中央的瀑布看看,有助于调节心神。

奈何她给自己安排的计划太满,白日没得了空去。到夜晚因修行卡壳难以入眠,想起手记内容,便不顾夜间宵禁,独自来到后山。

本以为是独自一人,没想到竟遇见了陶迎春,还被对方用话语狠狠打击了一番。

“闭嘴!”

情绪波动下,灵力化作一条长鞭,出现在百里秋阳的手中,鞭身遍布寒冰。她的手腕轻抖,长鞭猛然甩出。

攻击太过突然,陶迎春一时不查,竟被长鞭直直刺穿左肩,寒意顺着伤口直入骨髓。

陶迎春看向伤口,视线顺着长鞭移到愣怔的百里秋阳脸上,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恨恨道:“你竟能先我一步幻化出武器,凭什么。”

百里秋阳头晕脑胀,耳中嗡鸣。她是初次用灵力凝成武器,盯着手中陡然出现的长鞭,呆住了。

这一举动耗费了她许多体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百里秋阳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只觉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住。

百里秋阳收回长鞭,看着陶迎春面容扭曲,捂着伤口向后趔趄。直至背靠一棵大树,才缓缓坐下。

长鞭消散在手心,碎裂的冰晶化作无形的寒气回到百里秋阳体内。这才让她的呼吸顺畅些许,头晕的症状也得到减轻。

百里秋阳稳住翻腾的气血,缓步来到瘫坐着的陶迎春面前,居高临下道:“一派胡言。若非你为一己私欲强迫陶忍冬顶替,她何须面对雷劫?”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中的烦恶:“凌云宗自有门规。苏掌门罚你为洒扫弟子,是希望你悔改,更是对逝者的告慰。而不是让你在此处怨天尤人,诋毁亡者,还要迁怒于他人!”

百里秋阳差点被带跑偏,是方才灵力溢出的刺骨寒意,才让她的头脑清醒起来。

“悔改?哈哈哈……”陶迎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在寂静的林间回荡,惊起几只夜栖的飞鸟,“我最后悔的便是幼时没能掐死陶忍冬,她就应该彻底消失!”

百里秋阳手上青筋暴起,一巴掌扇上,陶迎春被打得侧过脸。

“靠破格录取才勉强挤进内门的幸运儿罢了。”陶迎春一手捂住伤口,另一只手捂脸,嘴上仍不停歇:“没有孟长老的青睐,没有这场诡异的雷劫,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打我?”

先前交手已消耗了她的体力,受伤更让陶迎春无力起身。

百里秋阳看向那伤口,她没想到被刺破处还留着冰碴,折磨得陶迎春不住倒吸凉气。

百里秋阳不想与陶迎春同行,又怕把她扔在这里一晚会闹出人命。只好拽出储物戒,从中取出一瓶伤药。

每个新弟子都发了储物戒,在此之前,百里秋阳从没用过这东西。戒指戴在指间实在硌手,她便用绳子穿了当项链,挂在身上。

“你好自为之吧。”百里秋阳将上药扔给陶迎春,不愿与她多说,转身便要离去。

一阵风从身后袭来,吹起百里秋阳的发丝。晚风拨弄树叶发出沙沙声响,还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声音。

侧耳倾听片刻,陶迎春脸色骤变,拼尽全力拽住百里秋阳的衣摆:“不是行侠仗义吗?快带我走!“

“你想多了,我不爱多管闲事。”面对陶迎春飞速转变的态度,百里秋阳不悦,回身想抽出自己的衣角。

她的动作在看到陶迎春惊恐的表情时顿住:“怎么了?”

“是赤冥蝠,我竟然忘了这里有赤冥蝠!它们本就夜间行动,现在被血腥味吸引来了。”陶迎春声音发颤,握住衣摆的手颤抖,“求求你,帮帮我吧,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赤冥蝠?”

百里秋阳心有疑问,但她也听到了风中的异响。想到陶迎春是被派来照顾林中散养的灵兽,应当比自己了解的多,还是俯身将陶迎春架起,搀扶着离开。

“赤冥蝠是后山散养的灵兽之一,群居,喜食血腥。”陶迎春趁着逃路间隙,给百里秋阳解释:“平常都是用牲畜喂养。若是食用人血才叫坏事,激发了野性,我可打不过。”

百里秋阳质疑:“你确定是灵兽不是妖兽?”

“快点,要被赶上了。”

百里秋阳问:“去哪儿?”

“不知道。”陶迎春答,“向前跑就是了,真是笨蛋。”

陶迎春催促完,继续为她解答:“天下第一宗,怎么可能饲养妖兽。只是口味邪门了点,这样的灵兽不少,别留刻板印象。

身后的异响陡然放大,密集的翅膀拍打声如同催命的鼓点,几乎贴到了后脑勺。

百里秋阳回头,借着穿过林隙的惨白月光,看到黑黢黢一片翻涌,其中遍布密密麻麻赤红的眼珠。

她头皮瞬间炸开,再顾不得其他,榨干体内最后一丝力气,将速度提到了极限。

果然,宵禁是有宵禁的道理,百里秋阳再也不想半夜偷溜出来了。

肾上腺素飙升,在身后赤冥蝠尖啸声中,心脏急速跳动,仿佛要跳出喉咙。

两人无头苍蝇似的在森林里狂奔。百里秋阳本就体力消耗巨大,更别说还带了个拖油瓶,速度不可避免慢下来。

此时的陶迎春彻底没空耍嘴皮了,只来得及在百里秋阳瞥她时报以仇视的目光。她剩余的力气几乎全都用来扒住百里秋阳,生怕自己被丢下,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百里秋阳索性不再看她,只闷头赶路。

两人力竭之际,水声渐响,压过翅膀拍打和自身的喘息,在耳中逐渐轰鸣。前方的道路延伸后陡然消失,树木的稀疏让月光倾泻而下,照亮悬崖最后一段路。

百里秋阳知道,师兄笔记中的瀑布要到了。

她的奔跑速度丝毫不减,反而用尽全身力气,不顾一切地加速冲刺。

风声和着陶迎春的叫喊,在她耳边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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