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斩断细微亲情

听着格木仁的话,祈无疆心中产生了隔阂,是对沙马产生的愤怒,是对他生而不养产生的芥蒂。

祈无疆已经知道神识会出现在哪里,心里隐隐有些迫不及待:“神识一定在潭泽,我要去看看!”

“不可,那是禁地,夜晚寒凉,时有魇虫出没,所以,你还是不要现在去比较好。”格木仁出声制止,欲要打消他的念头。

祈无疆怔了一下,想起那些令他毛骨悚然的虫子,那种恶心又畏惧的感觉爬上了他的头皮。

他忍下不适,往下询问:“为什么黑深寨会有那么多的魇虫。”

“那些是南疆特有的虫子,族里也会利用它来御敌,一旦闻久了气味,或者触碰到它的黏液或躯壳,会有毒发的风险,而且魇虫会食人梦境,产生梦游症。”格木仁低头喝了一杯水。

“所以,没有解药?”祈无疆皱起了眉头。

“魇虫,毒素能解,但是侵入身体的梦魇却无解,”格木仁解开他的困惑,却见他一愣,赶紧询问,“你是见过魇虫了?”

“我已经中了魇毒,阿丕努虽然为我解了毒,但梦魇已经侵入了身体,困扰我许久了。”祈无疆回了他的话。

“这。”格木仁愣住了,最后叹了一口气:“恕老夫无能为力。”

“我明天会去一趟潭泽的。”祈无疆站起身,拜别了格木仁:“那么晚,打扰了。”

格木仁点点头送他出门了。

祈无疆回到自己的房间,推开窗看着巫池的方向,榕树的黄叶还在坠落。

他感知不到他的气息,好像已经很弱很弱了,他的伤没好,就连神识也没有回来。

这个人情,他欠得太大了。

祈无疆合上窗的手顿了一下,他与巫池之间也有好多事没有说开,他们之间的契约不是解开了吗,为什么水下一战他们身上仍有反噬,他都没有告诉他。

他皱了眉头,这笔账等他醒来后再算。

-

入梦,他再一次陷入了熟悉的迷雾中,周围的景象他看不清,但是他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让他顷刻间毛骨悚然。

他僵在了原地,听着声音离他越来越远。

他才敢挪动步子,不知走在了哪里,他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跳跃。

眼前的雾越发稀薄,他看见远处有东西,一个模糊不堪的东西在眼前踊跃,上面的光是暗绿色的,他屏着呼吸警惕的望着眼前的一幕。

周围的浓雾散去,他怔住了。

不知为何走到了一片空旷的地方,他低头看见自己走到了河边,只差一步就要掉进河里。

他心中一慌,往后退了一步。

“啊。”

眼前的画面变得清晰了许多,他绊倒在地,意识到自己梦醒了,抬头看见了面前是波澜不惊的水面。

四周一望无际,但是这个水异常地黑,好像深不见底。

他神情一变瞬间清醒,意识到这里是潭泽。

他竟是因为梦游走到潭泽来了。

那个绿光!

不妙!

祈无疆抬头看去,发现神识停在了上空。

他从身上掏出短笛,近日来他一点不敢松懈,就怕会撞见神识出现的时候。

现在要立马控制它。

他吹奏安眠曲,看到短笛的气息在向神识凑近,然后笼罩在神识周围,待到光圈将它团团围住,他才放心。

只是神识上面开始显示了一些画面,里面传出了哭声,祈无疆看见的是稚气未脱的巫池,他的手心挨了棍子,是他父亲打的。

“我把你带回来,不是为了看你做这些的。”沙马狠心地扫掉了孩子手中雕刻的木头,指着他的鼻子责骂。

幼年巫池跪在地下祈求父亲的原谅:“对不起阿爹,我知道错了。”

“滚,去看你的书籍去。”沙马严厉地挥手让他出去。

祈无疆愣了一下,看到画面再一次变化,他看见沙马抓住巫池的手在放血。

“快碰它,它需要你,孩子。”沙马划伤他的手,按着他贴在了屏障上面,里面关着一个黑色的东西。

祈无疆怔住了,那个就是鬼刹,它的周身透露着一股很邪恶的气息,让他非常不安。

脑海中想起刚穿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一种很邪恶的魔物在屠村,也是这样让人不安的气息。

他心里在害怕这种魔物。

这个鬼刹是不是并没有消失?他还在成长……

他凝眸仔细地注视着画面,看见了魔物在吸收他的血,魔物用血养着,越长越大。

画面忽暗。

祈无疆愣了一下,看见一个黑影闪过,巫池在屋外跟踪一个人,跟着他的视角,他看到了沙马潜入了黑深寨的牢房里。

他在做什么?

他看见沙马在施展巫术,熟睡的人们毫无察觉地被吸走了什么。

祈无疆想起了格木仁的话,他说鬼刹以邪念为食,所以他这是在收走他们的邪念。

但是人有七情六欲贪嗔痴,少了一个都是不完整,他这样贸然收走,以恶养魔,这是多少人忌惮的事情。

画面又变,那个魔物已经长大了许多,它正在开口说话。

“你在害怕我。”魔物鬼刹在屏障中涌动,他在跟巫池对话。

“你是我的血养出来的,现在我就来毁掉你。”巫池看着他,心里有怒气,但是眼前未知的东西也让他觉得害怕。

魔物鬼刹笑着引诱他:“别激动,我的小主人。”

“我可是知恩图报的魔物,不会伤害你的。”

巫池却不听他的蛊惑,连忙用手捂住耳朵:“滚开,我知道你吸收邪念,全身都是邪恶的气息,休想蛊惑我。”

“现在我就让你灰飞烟灭。”

“等等。”那一团烟气并没有形状,只是在涌动,“你不想知道,你的阿爹为什么炼化我吗。”

巫池神情一变,紧了紧手,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可和怜爱的他,竟没有一个魔物熟悉他。

“他一向不喜欢你,所以,他想让我代替你,待我成型,我就可以侵占你的躯壳。”

“你撒谎。”这话一出,巫池怒气上来了,他虚无缥缈的父子亲情,是他的底线。

祈无疆看见鬼刹在吸收他的邪气,他怔住了,幼年巫池不设防备地着了魔物的道。

巫池发怒要将它毁掉,张开手开始施展巫术,可是屏障中的魔物已经不是他能对抗的东西。

两种力量在对抗,困着鬼刹的屏障破碎了,一股强大的魔气顷刻间蹭了出来。

祈无疆感受到了邪恶的力量。

“我的小主人,多谢你的帮忙了,我们下次再见。”

那团魔气围着巫池留下了这句话后,就逃离了屋子里。

祈无疆愣住了,原来鬼刹是这样逃脱的。

这个黑绿色的神识显示了许多的画面,他看到沙马封印的那天,巫池是怎么样的眼神。

“我没错,我没错,”沙马在嚎叫,眼瞳死死盯着巫池的方向,“阿丕努我是你的爹,你竟敢大义灭亲!”

“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巫池神情淡漠,看着父亲声嘶力竭地嘶吼无动于衷。

少年送走了自己血脉相通的亲人,脸上的神情却没有当初送走母亲的悲伤,不露声色,仿佛一个看客。

直到父亲被封印到潭泽水底,他的神情都没有变化。

这微乎其微的亲情被他亲自抹灭了。

神识映着黑绿色的光,这是巫池阴暗的亲情,他孤单、寂寞,从未得到父亲的爱,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沙马的自私和阴鸷。

他们从来没有好好的当一场父子。

神识黑绿色的光最后彻底熄灭,祈无疆将它收回手中,拿葫芦装好,却紧了紧手,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他想起了初遇巫池的时候,他总是透露着一股孤僻,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如同耸立在高山的松树,这一切都在喻示他的孤单,从小到大总是一个人。

他恨他的父亲吗?

在巫池的淡然的神情中,他看不到有憎恨的情绪,是他掩饰得太好,还是他根本没有产生这样的情绪。

祈无疆叹了一口气,他虽心疼他的过去,但他改变不了他受过的伤。

依扎是可怜的,沙马却是可恨的。

他最后盯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潭泽,他的父亲就沉浸在下面,一场错误断送了他的一生。

祈无疆回头从潭泽离开。

外面天已大亮,潭泽中像是压抑的世界,里面总是乌云密布,逃离阴冷的地牢,他的心里舒服了一点。

抬眼看到了隆极面露惊奇的看着他。

“小七,你怎么在这里?”

“我。”祈无疆撒不了谎,也无法拒绝隆极的问题,硬着头皮说:“梦游梦到这边了,也抓到了神识。”

“刚刚找你许久,还是听格木仁说你会来这里才过来的,你没事就好。”隆极松了一口气,看到了他手里的葫芦,“下一步,你想上雪山求山神的帮忙?”

“这是唯一的办法。”祈无疆此刻十分冷静,他知道了越多,心里便多一丝哀怜。

“那如果他以矿场要挟呢?”隆极的话让他愣了一下。

“我不管。”祈无疆嗫嚅片刻,告诉他心里的想法:“每个人都有立场,山神想帮山灵没有错,我想帮巫池也没有错。”

“巫池为了帮我连命都不要,三道雷劫我也愿意承担,这是我欠他的人情 ,”祈无疆直视着隆极,继续说,“但是黑深寨的错误我不会背锅,这是他们族人做的错事,与我无关。”

祈无疆想起了雪山降下的两次灾害,他只能袖手旁观,这里的山灵与人类,一直在互相残杀,可他没有立场和职责要为他们谈和。

-

祈无疆回到巫池的住处,再一次看到巫池苍白的脸色,心里隐隐怜惜。

“开始吧。”

时间不等人,巫池身上的神识已经离开得太久,神识的最后一缕光也消失了,他们需要抓紧时间才能保全他的性命。

他施法将巫池的身体吸入了葫芦中。

“我会平安带他回来的。”祈无疆抱拳暂别眼前的人。

隆极出来打住了他的动作:“你不让我去,但是这个你得收下。”

“这是?”祈无疆低头看到他递来一个月牙形的项链,以前从来不知道他身上会有这个东西。

“这是召月城红狼王的獠牙,它会保佑每一个召月人,也陪了我很久的护身符,现在我希望他能保你平安。”隆极将项链交到他的手中。

这项链一看就知道是贵重物品,隆极都这么说了,他没有理由拒绝,只能顺了他的心意,让他心安。

“我收着了,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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