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走过来,跟沈青岩说:“再观察三个小时,如果能稳定,基本就没有大问题了,里面有护士照顾,你可以先休息,有事情我们会叫人来喊你。”
沈青岩:“谢谢!”
医生拍拍他的肩膀,无奈又夹杂着惋惜的叹了口气,这十年间沈青岩是医院的常客,来的次数多了,护士之间互相传,各科的医生都对他略有耳闻了。
以往都是去外科和精神科多,没想到今天轮到了ICU。
沈青岩在ICU和手机之间来回看,如此循环往复几十次,才又下定决心打了电话。
这次有人接了。
被喂了醒酒汤,又灌了很多水,许知安的酒醒了大半,起来上洗手间。
接了电话他不说话,沈青岩也不说。沉默对峙了几分钟,还是许知安忍不住,他故作不在乎的问:“干嘛?不用特意打电话了,我就是通知你一下。”
说完许知安在心里叫嚣,沈青岩,你现在哄我,我就原谅你。
沈青岩还是沉默。
许知安不耐烦:“不说话挂了。”
终于,沈青岩问:“你想清楚了?”
什么叫我想清楚了?他这句在许知安看来,就是恶人先告状,一副终于能甩了他的意思。
许知安对着手机大吼:“对!想清楚了!”
吼完,他就赌气的把电话挂了。
盘腿坐在床上,许知安盯着手机,他自言自语:“你现在哄我,我就原谅你,你快点来哄我!”
手机没有再响。
委屈像块巨石,压在心口,许知安觉得快要窒息,他抿紧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过了几分钟,还是舍不得,又拿起手机。
“我不要你的亲情卡,还有你的信用卡,明天还给你!”
过了半个多小时,沈青岩回了一句:“卡可以扔掉,我挂失。”
许知安负气的将手机丢了出去。
然后拿被子把自己罩住,被子里传来含糊不清的几句【王八蛋】,然后是压抑的哭声。
哭到凌晨许知安才睡着,早上手机响了,睡梦中许知安的心猛地一跳,突然睁眼,在看到来电是庄明月后,心又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我说了你不要激动,昨晚你醉了我们送你回来,你哥不在家,我们多说了几句,然后就被你哥听到了,他知道你喜欢男人,也知道你被渣了,但是不知道是沈青岩。”
许知安发了一个失落的单音:“哦。”
庄明月震惊:“你就这个反应?”
哭了大半夜,许知安的声音像被砂纸狠狠打磨过一般,他说:“知道就知道,我哥还能杀了我吗。反正已经分了。”
“真分了?”
“嗯,人家迫不及待。”
庄明月:“我靠!这个狗东西!”她又问:“你哭了?”
许知安不说话了,庄明月隔着手机,听见隐忍的啜泣声。
许知安:“挂了!”
又哭了会,他去洗手间用冰水敷了脸,眼睛没那么肿了,才下楼去。
林芸霜惊讶:“崽崽,周末你还起那么早?”
“我今天要去健身房。”
许知行抬眼看他,许知安竟然不躲,就是跟失了魂一样。
许中军关心的问:“声音怎么回事?着凉了?”
许知安:“有点上火。”
林芸霜喊保姆:“张嫂,给崽崽炖点去火的,等他健身回来喝。”
许知安低头喝粥,满桌子丰富的早餐,中式西式都有,他却吃的索然无味。
许知行等了他一会,看他实在吃不下了,才说:“走吧,我捎你一程,今天张叔休息。”
许知安自知躲不掉:“哦。”
坐上车,车子驶离了小区,许知行才说话:“我那天说了,你可以谈恋爱,只要对方靠谱,现在这个情况,男的女的也都行。”
许知安抬头看许知行,眼中都是难以置信,他哥就这么接受了?
许知行又说:“但是,你不能找个让你半夜买醉的。”
许知安小声嘟囔:“分了。”
许知行:“谁的问题?”
“没问题,就是不合适。”
许知行动怒:“不合适你半夜喝的烂醉?”
许知安满腹委屈,突然冲着他哥发泄:“我第一次谈恋爱,分手了我不能喝酒吗?”
许知行压了一口气,冷静的问:“对方是谁?”
许知安下意识的还是要保护沈青岩:“没谁,反正也分了,你别搞那么难看,好像我离不开他一样。”
许知行看他倔强的脸,知道问不出什么。
把许知安送到健身房,许知行叮嘱:“一天不练不影响。”
“要练。”
他还是头也不回了去了健身房。
许知行到了公司就让人查许知安的卡,没有消费记录,甚至这个月他给的钱都没怎么花,最起码不是被有心之人骗钱,又托人查开房记录,也没查到,那被骗色的概率也少了一半。
许知行稍微放了一点心。
在大哥面前许知安硬气的不行,其实进了健身房的电梯,他心里就开始打鼓,等下如果碰到沈青岩怎么办?他会不会没出息的哭出来。
周六健身房的人很多,不刻意去潜水区那边,他其实根本看不到沈青岩,就是上健身课的时候心不在焉。
陈科:“是不是累了,你今天状态不太好,要不然歇一天?”
许知安:“不用。”
他今天练杠铃深蹲。前面几组动作虽然练的费劲,但是也坚持下来的。
陈科看他体力跟不上了,于是停下,特别叮嘱说:“你先休息会,我去个洗手间,千万不要自己上器材啊,等我回来。”
许知安坐在沙发上等陈科,但是眼神总是忍不住往泳池那边看,实际上什么也看不到,但他觉得这样很没出息,就起来找点事做,
旁边有两个20KG的哑铃,他好奇,于是站过去两手试着拎起来,结果手臂根本使不上力,他弯腰把哑铃提起了几十厘米,然后整个人重心不稳,就要往前趴。
眼瞅着就要磕到前面的杠铃架,却突然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沈青岩牢牢的接住了他。
许知安下意识的松手,哑铃落地,落地的瞬间,沈青岩痛的身子一缩。
他搂住沈青岩的腰,有惊无险的吁了口气,然后抬头跟沈青岩对视,沈青岩很快就侧过头,然后放开他。
他声音冷淡,公事化的建议:“不要轻易尝试跟你能力不符合的器材。”
许知安瞪着他不说话,沈青岩转身走了。
许知安又跟上去,故意逞强挑衅:“分手了,谁需要你救?”
沈青岩背对着他,声音比刚才还要冷淡:“没救你,只是不想你摔了,跟健身房产生纠纷,影响我们的声誉。”
说完大步走了,进了自己办公室。
许知安盯着他办公室的门,双唇抿紧,眉头紧蹙,眼睛越瞪越大,又难过的缩小,然后湿气涌上,还是红了眼眶。
沈青岩脱掉鞋袜,大拇指已经被哑铃砸出淤血,痛麻木了,后背也火辣辣的疼,应该是刚才杵在了杠铃上。
他喊来沈毅。“你帮我看看后背。”
确实是被杠铃杵到,圆形的伤口,已经冒血。
但是沈毅的关注点却不在伤口上面,沈青岩后背有好几道指甲划出来的伤痕。
他笑着揶揄:“我去,你们这么激烈的嘛!”
沈青岩皱眉怒骂:“闭嘴!”然后说:“帮我看看伤口严不严重。”
沈毅仔细看了看:“出血了,得消消毒。”
他找出医药箱,帮沈青岩消毒,然后贴了消炎纱布。
沈毅提议:“暂时别上课了,歇几天。”
“嗯,上不了,我妈……这次有点严重,我可能最少一周都不会过来。”
沈毅关心的问:“怎么回事?”
许知安:“晚饭时间,她趁修窗户的工人不在,跳了下来,摔了脑子,出血严重,在ICU。”
沈毅悲愤交加怒其不争的叹了口气,又无比心疼的扶住沈青岩的肩膀,拍了拍说:“你安心去医院,其他事我来,有需要帮助,你就说话。”
“嗯。”
“你告诉许知安了嘛?”
沈青岩沉默了几分钟,然后声音里好像灌满了痛苦,压的他声音低沉:“不用告诉,分手了。”
沈毅以为自己听错:“啊?”
沈青岩这次的声音很轻,好像整个人的气儿都散了:“分了。”
沈毅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啊?”
沈青岩苦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只是摇摇头。
过了会又说:“算了。”
他穿上衣服、鞋袜,然后认真的叮嘱:“见了他什么都别说,就当没发生过。”
沈毅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青岩走了,脚步有些跛,他努力的维持平衡,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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