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卡车开走时,向阳数着人行道地砖的裂缝,一共十七条。像离婚协议上父亲签字的笔画数。
"阁楼。"伯母的美甲点在楼梯转角,钻饰反光刺眼,"六点半开饭。"
十平米的斜顶空间闷热如蒸笼。向阳放行李箱时,木板发出呻吟。忽然有吉他声飘进来,他撩起积灰的纱帘——对面楼窗前坐着个穿红色卫衣的男生,手指在琴弦上翻飞,发梢随着节奏轻晃。
对方突然抬头,隔着二十米空气精准抓住他的视线。
"新邻居!"那人推开窗,惊飞楼下梧桐树上的麻雀。向阳松手的动作太急,窗帘轨道发出刺啦声响。
晚餐的炒饭刚好三碗。向阳数着米粒咀嚼时,伯母拆开比利时巧克力,锡纸脆响像某种嘲笑。
便利店的冷柜白光照得饭团包装泛青。向阳指尖悬在金枪鱼和梅子味之间,后背突然贴上温热的触感。
"选左边那个。"声音带着关东煮的热气扑在耳后。红卫衣男生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左耳两个空耳洞在灯光下闪着微光,"金枪鱼腥得像化学实验。"
向阳后退半步,肩胛骨抵住货架。
"程凛一。"男生把热饮杯塞进他手里,食指第二关节有打篮球留下的茧,"住你对楼302。"
纸杯传来的温度让向阳想起母亲最后一次握他手的触感。他低头看杯中漂浮的昆布结,喉结动了动:"...谢谢。"
两个字耗尽全部勇气。
回程时程凛一倒退着走路,差点被消防栓绊倒。"明天见!"他挥手时卫衣帽子翻起,内侧用荧光笔写着褪色的"LXY"。
阁楼的窗户像画框,框住对面亮着灯的302室。凌晨一点十七分,向阳看见程凛一趴在桌上转笔,失败三次后气鼓鼓地把笔拍向桌面——就像父亲摔碎的那个青瓷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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