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失控3%

黎芷伶刚到宿舍,宋浅浅正一面啃鸡爪一面追当下最热的恋爱偶像剧,见她回来,剧也不追了,蹭到她身边,满脸八卦。

“大头啊,怎么样,见着你那未婚夫了?”

黎芷伶深吸一口气,苦笑,“嗯,见着了。”

岂只见着了,还跟拿冬瓜皮当帽子一样,霉到了顶。所有的坏运气似乎要在这段时间扎堆造访。

“那你打算怎么办?”宋浅浅感知到她的苦恼,减弱打趣的语调。

“还能怎么办,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合适。下次再找个时间与他详细谈谈,婚约最好能解除。”黎芷伶心里比苦瓜还苦,本来今天想直接和纪爷爷摊牌,可没想到遇到纪明谦后只顾着尴尬,忘记说解除婚约一事。

“其实说起来,纪家的条件肯定不算差,你要是真不喜欢也勉强不得。”宋浅浅流露出可惜的面色,很快咯噔一下眉飞色舞,捏捏她的脸蛋,给她比心,“大头,不怕,跑了这个还有下一个,我的大头宝贝值得人世间所有的爱,咻咻咻~”

黎芷伶不禁笑出声,抱紧宋浅浅,“浅浅,还好有你。”

宋浅浅骄傲地哼唧一声,又问:“大头,你那妹妹没为难你吧?”

黎芷伶淡然道,“言攸还是老样子。”

宋浅浅为她愤愤不平,“没事,别惯着她,你又不欠她什么。她凭什么每次都对你甩脸色?!”

黎芷伶时常也会想,为什么呢?

难道仅仅因为她的出现就能破坏黎家么?难道因为这份割舍不断的血缘就能改变一切么?她不是不懂黎言攸的担心,可她也并不想抢走任何属于黎言攸的东西。

因为那些东西一直不属于她,以后或许也不会。

“没事,言攸年纪小。”黎芷伶除此之外找不出任何理由来排遣自己心中的闷闷不乐,细细想去,竟然有些讽刺。

宋浅浅冷哼一声,“她十八,也就比你小一岁。一个成年人,还能跟三岁小孩比呢?你在她这个年纪早都帮余叔叔余阿姨照顾家里了,她难道能一直这么玛卡巴卡下去?!”

黎芷伶笑出声,“那或许还真可以。”

黎家加上纪家,护一个黎言攸终生无忧无虑还是绰绰有余。

宋浅浅越想越气,又是一顿输出,差点把唾沫星子飞到她脸上。

黎芷伶揉揉宋浅浅的小圆脸,“浅浅,你别替我担心,我自己心里有数。”

宋浅浅点头,扒开她的手,走回到书桌前啃鸡爪,没多久又想起什么,“哦对了,大头,今天余叔叔和余阿姨还打电话问我你的情况,还让我跟你说,不要每月再往家里打钱了,家里不缺钱,让你存着钱自己用。”

黎芷伶脸色黯淡,霍然涌上泪意。

相认那天,黎父除了拿出一张DNA亲子鉴定书外,就只对她简洁地说,她小时候被人贩子拐卖,最后为余家夫妇救下。

黎父没再说太多,她也没有多问,然而一些疑惑总是存在。比如:余家对于收养她一事,一直没有任何遮掩。以黎家的能力,未免当初会找不到她。

前几周周六回黎家吃饭,黎父状似无意地跟她说起,回了黎家,余家的事她就不用再操心,一切自会有人进行妥善安排。如果她再次频繁与余家接触,黎家的家务事多多少少会让同圈子里的其他人嚼舌根。

她不知黎父是否对她暗中联系余家夫妇怀有不满,可无论前因后果如何,余家夫妇确实将她放心尖上捧了十八年。

自从回到黎家,余爸余妈都不怎么跟她联系。她打电话去,也打不通。

黎芷伶从那天起惊觉,血缘居然也能成为束住手脚的纽带。

“浅浅,他们再问起,你就说我过得很好。我会一直往那张卡上打钱,芷茵要上高中,花钱的地方自然会更多。”

宋浅浅看着她有些心疼,将她抱得更紧,干嚎,“大头啊大头,你简直比丑小鸭和灰姑娘还惨!变成白天鹅也飞不起来,变成灰姑娘却没有那双水晶鞋。”

其实当丑小鸭也能当得挺自在,黎芷伶心想。

宋浅浅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又被恋爱偶像剧里的男女主甜得嗷嗷叫。

黎芷伶坐在书桌旁,翻开口译训练书,塞上蓝牙耳机放出音频,边记忆边在纸上做简短的笔记。

今天听的是一篇国家领导人在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全会上的致辞,音频内容极其官方,话术成套。这种政府公文翻译还是比文学翻译简单,以往对她来说算得上小菜一碟。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倒放好几次,有些关键词怎么也记不住,她的注意力居然在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上。

随即联想到纪明谦,他直鼻高挺,鼻梁上好像还有一颗淡淡的小灰痣,这颗痣长在女人鼻梁上是美人痣,那长在男人鼻梁上,会是什么痣呢?

听了大约半个小时,她取下蓝牙耳机,轻轻放下笔,任由其沿着书桌滚到一边,又将笔记纸揉成一团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看来,这婚约不尽快取消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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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曙色会馆某包厢。

“明谦,小嫂子什么时候带来给我们看看?”贺扬瞥一眼身边坐着的男人,男人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身上掩不住的疲倦。

贺扬见状更来劲,“工作累了吧?让小嫂子来给你注入奋发的力量!”

“话说,小嫂子知不知道你有毛病?噢哟,你知不知道,即使毕业了,云大还存在你的传说。现在云大校园里盛传你是个大海王,当年甩了校花吕知宜,现在又甩了新传那位系花,你也不出面解释解释?要是小嫂子听到一些传得神乎其神的闲言碎语,可怎么办?”

说完,贺扬挑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纪明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踹过去,贺扬嘚瑟得未能及时逃脱,直接摔了个屁股墩。

“解释个屁!贺扬,你这嘴腌了几年这么入味儿?多喝点风油精醒醒脑子。当然,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有。”纪明谦缓缓睁开眼,抬手不耐烦地扯松领带。

贺扬从地上爬起来,朝他翻了个白眼,眼中窜出两团火,“哼,关心你,你还说我风凉话,孤独终老去吧!你看看你,谈恋爱要谈柏拉图式,不是被人甩,就是被人绿,谁还TM谈个恋爱把自己谈出渣男的名声!难怪能有人给你编排出那么臭的名声,你这狗脾气,你活该!”

纪明谦停下拽领导的动作,右手食指和中指在沙发上交替着轻点,眼睛盯住贺扬,一言不发。

明眼人都能瞧出纪明谦即将大动肝火。

适时,一个身着白色休闲装的男人连忙来到两人之间调停,“得了得了,都少说两句。阿扬你那嘴也是没门的,关也关不上,什么妖魔鬼怪都能往外冒。明谦你也是,咱们从小玩到大,阿扬他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你心里有气我们能理解,可也不能全撒在阿扬身上。”

贺扬走到一边,拿起麦克风发出一阵怒音,完全不管那音乐其实是首舒缓的情歌。

“明谦,你刚才那下确实有些狠了。”方知灼接着语气温和地说,“就不能和纪爷爷谈谈?强扭的瓜也不甜。”

纪明谦一直扯领带,终究烦躁地将整根领带扯下扔到一边,“知灼,婚约能像你们大学老师的课,想不上就不上,想不要就不要?”

方知灼皱眉半晌,“可......”

“没什么可不可,这婚他必须结。”一直坐在沙发角落的男人,先前一直没出声,慵懒地背靠沙发,右手转着一只红酒杯,左手扶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嗓音冰冷,“纪老爷子可不会同意解除婚约。明谦,你最好祈祷黎家姑娘答应和你顺利成婚,还能省去许多工夫,不然......况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刹那间,包厢内默然无声,之前的热闹好似被一只大手全部攥走。

纪明谦脑中那根弦绷更紧,疼痛一抽一抽地钻进太阳穴。

韩章的话直戳他心窝子,黎芷伶要是不和他结婚,爷爷必定逼他,逼他求都要把她求过来。

按照今天下午把她送回学校时的情况看,她可能还真有点难搞。

他微微起身,从面前桌上端起红酒杯一饮而尽,垂眸看着手中酒杯出神,脸上恢复玩世不恭的笑意,“得,不就是结个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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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芷伶再次接到纪明谦的电话,是在三天后。

这天,她刚上完联络陪同口译,他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起初,她看是个陌生号码,直接摁掉。

可这号码孜孜不倦地出现在她手机上,足见对方的执拗。

她盯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犹疑片刻,接通。

电话那头,男人沉默一阵,显然刻意忍着情绪,转而优哉游哉地出声,轻松愉快的嗓音在跳跃,“黎小姐,不知道今天中午有没有荣幸和你一起吃个饭?”

黎芷伶想想今天一天满课,委婉地拒绝,“纪先生,今天怕是不行,我今天满课。”

纪明谦压抑着不悦,蹙眉继续说,“中午出来吃个饭,花不了什么时间。”

黎芷伶生性敏感,早就从对方的语调里发现不对劲,联想到刚才被她摁掉的那些电话,莫名有些紧张,“纪先生,我刚刚上完联络陪同口译课,上午还有一节二外意大利语课,中午休息时间不长,我一般要睡个午觉的,这样下午上课才有精力。然后,今天下午我还有一节体育课和马原课。”

女孩的声音清透干净,软软的,像一条潺潺小溪沁人心脾,因急着解释又或许出于紧张,语速跟个机关枪一样突突突,讲到最后声音有些沙哑。

纪明谦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火气不知道跑哪去了。

“那明天呢,明天行不行?”

黎芷伶快速回忆明天的课表,下午没课,刚想说可以,却被对面男人抢先。

“该不会也不行吧?黎小姐,你这是比古代皇帝还忙呢?”纪明谦一听女孩沉默,火气又翻涌上来,声调有些高。他预料过和她交往的这条路会道阻且长,可没想过会起不了步。

对方嗓音忽地变大,刺得她耳朵不舒服,黎芷伶讪讪地将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一些,“我刚刚在思考明天的课表,明天可以。”

纪明谦一拳打到棉花上,好一个思考课表。

“那行,明天十二点,我开车来校门口接你。”纪明谦刚说完,正准备挂掉电话,猛然想起什么,又说:“黎小姐,记得把我的电话写个备注,谢谢,挂了。”

“欸,你等会!”黎芷伶急起来,他开那车来校门口接人太张扬,被人看见又免不了掀起一些风云,她不喜欢横生是非。

“又怎么了?”对方声音流露出不悦。

她试探地开口,“你明天把车开到香江路吧,就是上次你送我回来,放我下车的那条路。我去那里找你。”

没听到答复,对面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

黎芷伶心想,怕是又惹纪明谦生气了。

算了,明天和他说清楚,以后也不用频繁见面。他比她大上几岁,社会阅历广,成熟一些,应当不会一直与她斤斤计较。

纪明谦挂断电话,咬牙切齿地呼气,“死丫头,电话电话不接,接了忒多要求,怎么不上天?”

就问她去不去吃饭,她还小嘴叭叭叭说一大通,谁关心她一天要上什么课,睡多久觉?

纪明谦平复心情,开车去往公司。

到了公司停车场,下车离开前余光瞥到车牌号,心里一抖。

死丫头,也不问问车牌号,香江路那么长,车来车往,就算停到上次的同一个位置,她能快速找到?

哼,找不找得到,关他什么事,难道还要让他站在车外,当个人形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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