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未知偏院

楼梯两边的蜡烛冒着黄色的火焰,在无风的狭窄空间里摇摇晃晃。

闻明蹊下意识捂住痛极的脑袋,眼泪控制不住地挤了出来。

顾不上喊痛,她猛地转头看向身后,浑身发抖,警惕地看着楼梯尽头的黑暗。

耳边仍隐隐传来挣扎、咆哮的喑哑声音,可她仔细看去,光亮的地方并没有追上来的人,只有楼梯上模糊的血脚印在提醒着她,刚才她看到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经过刚才猛地一撞脑袋,闻明蹊的理智猝然回笼。

这个时候,盖板外面是什么情况,她并不清楚。

闻明蹊脱下鞋子,在楼梯上用力蹭去残留的血迹,她抓了一把墙上的黄土,把鞋上明显的血渍盖得结结实实。

随后,闻明蹊把烛台平稳地放在楼梯靠边的位置,侧坐着,双手撑住盖板,缓慢用力,推开了头顶的障碍。

她悄咪咪地探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扫过目所能及的角落。

看样子,并没有其他人在;听声音,也不像是有人在外面的动静。

想来,这足够长的狭窄楼梯和五公分左右的盖板可以完美地隔绝暗室里的声音,所以她刚才惊慌失措下的尖叫全都被黑暗吞没了,并没有惊动地上的人。

闻明蹊先把烛台放到地面上,再用力一推盖板,快速爬了出来。

她转身压好盖板,把又把周边的积灰往缝隙里扒了扒,试图伪造一个并没有人进去过的表象。

来不及考虑得十分周全,闻明蹊的心紧张地都快要跳出来了,她一手握住烛台,急匆匆起身,想要快些离开现场。

“牡丹。”

闻明蹊转身之后,迎面撞上了站在她身后的书生,她毫无防备,手中的烛台倏地掉在地上,滚烫的蜡油淌到青砖上,转眼便凝固了。

浑身一抖,心脏剧烈跳动,双脚猛地发软,闻明蹊差点被他吓晕过去。

她用力掐住自己的大腿,让她不至于把心虚写在脸上。

书生冷冰冰地看了闻明蹊一眼,随即转过身走了几步,弯下腰,捡起咕噜噜滚出三米远的烛台。

他的视线上下打量烛台,似是在确认有没有摔坏的地方。

“怎么又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书生手中的烛台转了个圈,他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书生越是不慌不忙、云淡风轻,闻明蹊的心里就越是没底。

她低下头,盯着脚尖,大脑疯狂转动,在各个理由中挑选最合理的一个。

“你在找什么吗?我看你昨日便独自一人在这里,今日又来此处,可有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书生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闻明蹊,“不如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找啊~”

手中拿着烛台,一个人出现在前厅,她能是来做什么的呢?

闻明蹊苦思冥想,大脑像是突然锈住了一样,怎么都觉得想出的理由不够好。

书生又不是傻子,他能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谁都说不准他到底看到了多少。

要坦白她其实在找仓库吗?然后再搀两句假话,说她想找把铁锹,把院子里的泥土翻一翻。

还是说,就咬死了不承认,不管书生看到了什么,她都不先松口?

“让你拿个烛台,怎么还没有拿来?”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书生身后传来,带了几分责怪和不耐烦。

书生往旁边退了一步,转身看向来人。

他的嘴角勾起淡淡的诡异微笑,眼尾却没有一丝笑意,在看清来人之后,缓缓开口:“招娣,要烛台的话,说一声就是了,我给你送去。”

闻明蹊看到书生身后的人正是金燕,她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双眼汪汪地看着她,心底升起难以平静的喜悦。

“不过是顺手的事儿,我就让她来拿了,也省得劳烦你。”金燕浅浅笑道,“我说怎么还没有回来,原来是在这儿绊住了。你们可还要再聊些什么?我先把这烛台拿走了,二位请自便。”

说罢,金燕从书生手中拿走烛台,转身要走。

闻明蹊瞬间起了急,她可不能继续待在这儿,越是停留,就越是容易露馅儿啊!

不想,她还没有开口说什么,书生就先说了话:“既然是招娣的人,那我也不便夺人所爱。若是留她与我闲聊,误了招娣的事情,那可就是我的过错了。”

“怎么就是我的人了?说话要讲道理的。我不过是让她拿个烛台给我,你可不要给我瞎扣帽子。到时候,若是主人怪罪下来,你可愿意担责?你我都知道,这醉生梦死的人和物件儿,全都是主人的。你可不要捧杀我啊!”

金燕收起了笑,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她背对两人,只是扭过头看了书生一眼,视线中的警告让闻明蹊不觉抖了抖。

“招娣言重了,我不过是随口开个玩笑罢了。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不说了便是。”

书生的眼尾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虚握拳放在腹前,一副置身事外的悠闲模样。

“哼!”金燕没再理她,端起烛台走了。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闻明蹊刚才还能当个隐身的透明人,现在前厅里就只剩下她和书生两个人,她怎么都逃不掉了。

“没事儿的话,就去忙吧。”书生见闻明蹊手足无措,率先打破了沉默。

“好的,那奴婢就去后厅扫地了。”闻明蹊如释重负,她耷拉着脑袋,快步走向后厅。

被书生吓了一跳,闻明蹊也顾不上回忆她在暗室里看到的恐怖场景了,一心只想着怎么应对眼前的麻烦。

闻明蹊拐进后厅之后,低头一看,她袖子下的手指都被她掐紫了。

要不是金燕及时出现,她还真不知道她要找个什么样的理由糊弄过去呢。

可是,闻明蹊还是有点儿不安心。

书生总是神出鬼没的,闻明蹊掌握不了他出现的规律,也不知道什么会触发他的“机关”。

相比只顾着做自己事情的“牡丹”“招娣”们,书生似乎更加独立,他看起来也更加自由。

今天,偏院做工的人手不够,闻明蹊和另外几个人一起,被调过去帮忙。

一位新的招娣领着她们往窄巷深处走,过了一个又一个院门,路过高霞的柿意苑,又过了烛红的石榴堂,一行人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闻明蹊强迫自己先放下暗室里的一切,着眼在当下。

她偷偷观察两边,发现即使是在这窄巷深处的院子,也和外面的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天更昏暗,气氛更加压抑。

她不知道院子里有没有人,但是每一个院子都很安静,安静到连鸟儿的声音都没有,像她和烛红住的院子一样。

几人在招娣的带领下,终于来到了窄巷的末尾。

眼前是一堵目测三米高的石墙,顶端镶嵌了细碎的尖锐石头,想来,是防止有人从这里逃跑。

不过,也很是奇怪。

从后厅出侧门,到这窄巷末尾,按照闻明蹊平常的速度,走上半个小时也不一定能到,可是,在招娣的带领下,她们不到十分钟就走到了。

是招娣身上带了什么东西,所以加快了她们的速度;还是说有什么机关,缩短了她们脚下的路程?

闻明蹊想不出答案,她甚至怀疑是她对时间的感知出现了偏差。

这昏暗的宅子里,没有太阳和月亮。想要根据它们的位置来判断时间,完全没有可能。

招娣侧过身,站到一边儿,她在墙上敲了两短三长共五声响,又低声念了句什么,然后石墙就像是被投入石头的湖面一样,中心猛地波动,往外泛起一层层涟漪。

涟漪荡漾不停,站在队伍最前面的牡丹大步往前迈,眼看就要撞上石墙,却随着涟漪的摇晃没入了墙中。

她身后的其他牡丹紧随其后,像下饺子一样,一个又一个,没入了墙中。

这堵墙是障眼法吗?

还是在醉生梦死中,真的存在什么穿墙术?

闻明蹊不动声色,跟在前面牡丹的身后,一咬牙、一闭眼,抬腿迈进了墙里。

四周先是变得十分漆黑,就连仅剩的脚步声都被墙体吸收,不知道传去了哪里。

闻明蹊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她抬起双臂,向前摸索。

可是脚下虚浮,每迈出一步,闻明蹊都很庆幸她踩到了实处。

突然,预想中的平地消失了,塌空的脚猛地往下坠,托着闻明蹊的身体一起失重。

隔着眼皮,她感到眼前多了一丝光亮,不再是漆黑一片了。

而她同时踉跄一步,差点儿跪倒在地上。

这时,身旁有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托住了闻明蹊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

闻明蹊抓住那人的手臂,边睁开眼,边连声道谢:“谢谢你,刚才一下没站稳,谢谢啊!”

身旁扶住她的人有点儿面生,闻明蹊好像没有见过。

“没事儿,没摔着就好。”那人很快松开手,笔直地站到一旁。

闻明蹊还想多和她聊两句呢,张开的嘴刚刚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就断在了喉咙里。

招娣从身后跟上来,随着她的脚后跟离开石墙,墙上的涟漪很快平息下来,重新变回了坚硬冰冷的高墙。

众人跟在招娣身后,往堂屋中走去。

闻明蹊悄悄打量这个从没见过的隐藏空间,努力记下所有细节。

这院子和她们住的院子没什么大的区别,却更大,更宽敞。

院子正中间是一条碎石子铺成的主路,石子路把院子分成两半。

左边的一半,窗前种了一棵槐花树,树下有一口辘轳井,旁边的水池里蓄了一半红色的染料,木盆里泡了几条红色的布;而另一半院子里,用竹竿支起十来个架子,上面晒满了染好的红布。

一阵阴风吹过,扬起高挂的染布,飘来奇异的香味。

屋内传出木头碰撞的吱呀声,听起来像是有规律的,另外,还有好几处声音此起彼伏,形成了悦耳的节奏。

迈过堂屋的门槛,闻明蹊才得以看清里面的一切。

屋内的四个角落各摆了两层的烛台,每一座上面都插了上三下四共七根蜡烛,堂屋正中间的桌案上摆了一排,做工的人旁边也各燃了根蜡烛。

由于点了蜡烛,整个屋子甚至比院子里热好几度。

闻明蹊下意识眯了眯眼睛,快速、仔细地扫过屋内。

左手边,靠墙的角落里有两架……纺织机?还是很古老的中式纺织机。

旁边摆了四架缝纫机,倒是上世纪末的款式。虽然不是现在常见的电机款,但也能看出明显的设备进步。

每一台机器都在运行,原来闻明蹊在外面听到的木头吱呀声,就是纺织机和缝纫机工作的声音。

右手边坐了十几个绣娘,手中拿着用绣绷支起来的红布,红线与金线交错,在上面绣出五花八门的纹样。

乍看过去,红布上绣的有的是桃花,有的是柳叶儿,有的是竹子,有的是麻雀……

闻明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收窄的袖口上用暗红色的线绣了一簇梅花,花心的黄色花蕊也是暗色的,整体不是很扎眼,作为装饰却是很好看的。

她不禁在心里犯嘀咕,这个宅子里的规矩还挺多的。

来了这里的人,不仅要穿她们的衣服,还要自己动手做?这样是挺省钱的,只需要把原材料运来,再让这些人加工加工,宅子就可以坐等拿成品了。

招娣指向右边墙角处的三大筐布条,对跟着她来的人说:“这都帮你们缝好了,你们要做的,就是把布条盘成扣子。都过来,我给你们演示一遍,都认真学着点儿。”

这屋里的其他人像是没看见她们一样,只顾着做自己的事情,而闻明蹊跟着一同进来的人,围到了竹筐旁边。

筐里有两种布条,一种是短的,一种是长的,都是一样粗的。

招娣拿起来一个,闻明蹊这才看清楚,原来是将布条窄的一边对折,然后缝在一起,做成的细长布筒。

这些布条大概只有半厘米宽,在招娣的指尖灵活地转圈、重叠、交叉、拉扯,最后变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小布球,像是丁香结一般。

“这样就做好了一个盘扣。牡丹,你比较熟,她们要是有不明白的,你带着点儿。”招娣看向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牡丹,对方点了点头。

“然后,再绾个花样儿出来,用针线固定。”招娣继续示范,没一会儿,一对儿扣子立在她指尖,“这个叫‘盘香扣’,是最简单的,就是没那么好看。我再教你们几个好看点儿的,像什么‘菊花扣’‘柳叶扣’‘葫芦扣’‘吉祥结扣’等等,样式多的是。”

闻明蹊看着她翻飞的指尖,眼睛逐渐睁大,从心底油然升起强烈的佩服。

有这手艺,还在醉生梦死做什么招娣啊?

跟她一起出去,开个手作直播,多少也能养活自己了。

随后,招娣把她绾好的十二个款式各异的盘扣结放在笸箩里摊开,架在三个大竹筐中间,给大家做示范。

“今夜之前,你们几个……”招娣站起身,默默数了数围了一圈的人数,“做一千对儿出来。牡丹,你负责监督,我还有其他事,就先去忙了。”

先前和招娣对视的牡丹再次点了点头,在招娣走后,坐在最中央的位置,开始拿起布条绾盘扣。

闻明蹊偷偷扫了一眼她们这一圈人,加上她,总共十个人。

要是想在今天做出一千对儿盘扣出来,那么她们一个人要做一百对儿。

再加上,像她这样完全没有做过的新手,还需要花时间学习和熟练,先不说能不能做出来一百对儿,就算能,她这一天也没有时间做其他事情了。

脱不开身,闻明蹊只好先做手上的事情。

眼睛盯着为首牡丹的动作,手上一下又一下学着,没一会儿,闻明蹊手中就绾起了一个粗糙的结。

可是她看手中的结和作为样品示范的结不太一样,转来转去没看明白,就歪头往身边人身上凑,看她是怎么打的。

闻明蹊无意中抬眼,瞥见坐在她左边第二个位置的人,正巧就是进院子的时候扶她的那个人。

她们俩中间隔了一个人,闻明蹊刚才只顾着听招娣说话、数人数,没有看清是她。

“姐姐,我眼睛不好,坐这儿看不清。可以跟你换个位置吗?”闻明蹊小声地跟左边的人商量,她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表情,皱着眉,看起来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这不坐哪儿都一样吗?再看不清,端根儿蜡烛过来。”她嘴上念叨个不停,却拿着未打好的盘扣站了起来,给闻明蹊让出了位置。

在她站到闻明蹊身后的时候,闻明蹊心领神会,立即迈出左腿,紧接着略微一抬屁股,把身体的重心顺畅地挪到左边,收回右腿,稳稳地换好了座位。

闻明蹊冲和她换位置的姐姐露出憨厚的笑,看着她坐下来后,才继续手上打扣子的动作。

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做事,蜡烛芯偶尔爆裂的声音掺杂在纺织机和缝纫机的运行声音里,像是间奏的点缀般,打破沉寂如死水的平静。

闻明蹊揪住布条的尾巴,把她粗糙的盘扣结举到左边扶过她的那人眼前,小声问她:“姐姐,你看我这个,是哪里没做好啊?怎么和你们的不一样呢?”

那人抬眸扫了一眼,继续低头绾她的扣子,随口回了闻明蹊一句:“太松了,该拉紧的地方没有拉紧,有的地方又拉得太紧了。你需要顺着它的走向来,不能硬拽的。”

她没再说什么,打下一个结的时候,动作明显慢了一些。

闻明蹊跟着她的动作,先是留了一点儿余量,然后顺着布条交缠的走向,一点一点拽紧了,做出了一个完美的圆球扣子。

“我做好了,你看!”闻明蹊激动地拿给她看。

跟上一个相比,这一个盘扣已经进步了很多。

“嗯,”那人瞄了一眼,语气平淡,“挺好。”

就这样吗?

算了,愿意回两句话,已经很不错了。

闻明蹊不肯罢休,找了个话头,再次小声开口:“姐姐,我看你很熟练的样子,你经常做这个活儿吗?哇……你做的这个蝴蝶扣好漂亮,这里是怎么固定住的呢?”

闻明蹊顺便看了一眼其他的人,发现她们都只顾着自己,没人注意她。

这样也好,虽然其他人似乎不好沟通,但是也不会妨碍她什么。

她左边的人虽然没有理她,却又拿起两根布条,一根夹在无名指和小指之间,双手盘弄另一根。

她又缓慢地做了一个蝴蝶扣,做好之后放到闻明蹊手中,默不作声地做下一个了。

闻明蹊学着她的样子,却怎么都做不好,蝴蝶的翅膀太软了,她捏不成形。

反正这也不是她要潜心研究的东西,闻明蹊干脆还是盘最基础的款式,然后继续和身边这人套近乎。

“姐姐,大家每天都要做这些活儿吗?我看宅子里也没有那么多人,做这么多扣子啊衣裳啊的,穿得完吗?”

说话间,闻明蹊就已经绾好了一个盘扣,她感觉她越来越熟练了。

“需要的话,就来做。”终于,她压低了声音,回了闻明蹊的话,“活儿是做不完的,昨天的做完了,还有今天的;今天的做完了,还有明天的。”

“那这些多出来的盘扣和衣裳,会怎么处理呀?卖掉吗?”闻明蹊小声猜测,“毕竟也没见分多少新衣裳出来,我那柜子里就只有一身儿可以替换的呢。”

“多的可以换钱,所以要做得精细些。”那人盯着手中布条,将布头穿过打弯的圆圈。

“换钱?那我们干这一天,能换多少钱呀?怎么发给我们呢?是来领,还是有专门的人送给我们呀?”

闻明蹊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没想到,这个不大不小的宅子,看起来不怎么合法,还能给人发工钱呢。

那人斜眼看了闻明蹊一眼,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儿盯得闻明蹊不太舒服,她尴尬地坐直了身子。

“都是招娣们拿去换钱的,然后统一入账。我们是换不到钱的,主人管吃管住,还给我们发新衣裳,已经很好了,怎么还能再要钱呢?”那人责怪两句,手上动作加快了些。

闻明蹊:“……”

这是什么话?她们付出了劳动,然后获得报酬,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宅子的主人给她们提供吃住,不就是为了让她们做更多事情吗?再说了,她可不是自愿来的,也没有要求跟这个所谓的“主人”做这种交换。

“那换来的钱,都用来干啥了?你们也没问过吗?总不能一点儿都不给吧?这不就是剥削和压迫吗……”闻明蹊不死心,歪头追问。

那人立马瞪了闻明蹊一眼,“少说话,多做事!”

闻明蹊愣怔一瞬,这人怎么变脸这么快?

她很快反应过来,脸上堆起笑,“那当然了,我这会儿都做好五个了,没闲着哒!我还是要多跟姐姐学学,你这些扣子做得比我好看多了。”

闻明蹊没再追问,装作笨傻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打听她们“经济构成”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竹筐里的成品越来越多,身旁的蜡烛快要烧尽了,眼见着堂屋门口都挂上了灯笼,为首的牡丹才站起身,放下了手中的布条。

“今天就先到这里了,明天早点儿过来,把剩下的做完。”她带头往外走,没管屋里纺织和刺绣的人。

闻明蹊大致猜了一下,应该还剩了两百个左右。

要不是她们中间有非常熟练的老手,说不定还要剩得更多。

醒来就要干活儿、做工,辛辛苦苦干了一天,也就只是换了两、三顿饭吃,再加上有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

这破地方还没有太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按照来的时候,招娣敲墙的样子,领头的牡丹在墙上也敲了两短三长共五声响,随后,石墙像早些时候一样,再次泛起涟漪。

身旁的人一个个穿过石墙,闻明蹊紧跟其后。

等到领头牡丹也走了出来,石墙恢复平坦,大家各自散去,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闻明蹊不免有些好奇,直到现在,都没有人给她安排住处。

虽然说,她一直睡在石榴堂,可是,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一个院子里应该就只有一对儿“夫妻”才对,多她一个“牡丹”,这算什么事呢?

也许,就像那个奶奶说的一样,要等到院子里的“夫妻”圆了房,对应的“牡丹”才算是完成了任务。

闻明蹊猜,要是烛红这个代替了她的新娘一直都没有和周彦圆房的话,那她就可以一直住在石榴堂里;要是圆了房,她就要搬到另外的地方,给她二人留出共同生活的空间。

可是,她具体能住多久呢?

要是一直没有完成任务,那些所谓的“上面的人”,会不会对她实施什么惩罚?

思绪纷飞间,闻明蹊回到了石榴堂。

今天,从反方向走回来,闻明蹊还有一点儿不适应,她差点儿走过头。

确认了一眼,的确是“石榴堂”三个字,闻明蹊才迈步进去。

闻明蹊不曾想,她刚迈过院门,就被黑暗中的一只手捂住了嘴,另一只胳膊横着抵在她的喉咙下方,趁她来不及抵抗,把她推到了墙上。

闻明蹊闷声挣扎,她的力气没有对面的人大,腿被压在墙上,只有胳膊还能自由活动。

可是,喉咙间的窒息感逐渐加重,闻明蹊不得不用力去掰横在她脖子下的胳膊,没有精力做其他的抵抗。

对方是什么人?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闻明蹊想不明白,只顾着胡乱扒拉对方的胳膊和手背,而她在听见一声闷哼后,心里有了猜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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