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明蹊见被捆着的人不再挣扎,也不乱喊乱叫了,便缓缓松开了捂着他嘴的手,把布条摘了出来。
她表情严肃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而这人目光闪躲,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想来,应该是把她当成坏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闻明蹊厉色问道。
“周……周彦……”他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有抬头,“周围的周,刘彦昌的彦……”
“刘彦昌?”闻明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周彦眨眨眼,小声说道:“沉香的爹……”
闻明蹊:“……”
“你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做什么的?老老实实交代!”闻明蹊继续套话。
周彦支支吾吾,浑身颤抖,“A省W市的,今年二十八了,在H市做程序员。我凌晨三点下班回家,不知道怎么了,就来到这个地方了。求求你,放我走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H市,和闻明蹊她们去逛的那座古城,根本就不在一个城市,甚至都不在同一个省。
还有,他怎么凌晨三点才下班?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社畜吗……
闻明蹊不禁想,醉生梦死挑选人的标准是什么呢?
她们看似没有交集,怎么会一同被抓过来?
她瞥见周彦和烛红身上的喜服,开口问他,“结婚了吗?”
“还……还没有……”周彦看向屋内红色的大喜装扮,突然反应过来,“我不着急结婚的,不用直接这样的。我又丑,又穷,求求你放了我吧,留我在这里,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啊!你放心,放我出去,我不会乱说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
婚房装扮,喜服上身,被拐来的闻明蹊、高霞和周彦都没有结婚……
闻明蹊心想,这座古宅拐人的标准,说不定就是适龄未婚青年……
闻明蹊没有再追问,她对这个人并不感兴趣,一心只有要怎么做才能逃出去的疑惑。
周彦偷偷瞄了闻明蹊一眼,背在身后的手不老实地解布条。
动作太大,被闻明蹊发现他的意图,于是他手腕上的布条又加了两道,连手指头都被捆了起来。
“你说过,我不喊,你就放开我的!”周彦小声抗议。
闻明蹊疑惑皱眉,“嘴里的布条,我不是给你拿掉了吗?”
“你想要什么?我的手机被你们收走了,要是想要钱,你把我的手机给我,我知道密码,我都转给你。”周彦不死心,试图谈判,“你这样绑着我,什么都得不到,图什么呢?”
闻明蹊站起身,在屋子里找可以防身的东西,“图你今天不会乱动。老实点儿,要是表现得好,我明天可以考虑放了你。”
她在柜子里的针线篓子中找到一把剪刀,试了一下还算锋利。
要是早找到剪刀,她也不用费力撕布条了。
不过,现在能找到也不错,起码可以安心一点儿。
闻明蹊走到床头,给烛红盖上被子,又给自己拿了一床薄被,蜷缩坐到墙角。
“……”周彦欲言又止。
他也想要被子,但是又怕开口之后,会惹闻明蹊不高兴,他可不想死在这里。
周彦心想,原来这个女的一点儿都不瘸,她这会儿还拿了剪刀,要是她捅自己几下,那他可就真的交待在这儿了。
闻明蹊给自己盖好了被子,又觉得烛光刺眼,烦躁起身,跑去吹灭蜡烛,只留一根照明。
回来时,她又从柜子里翻出一件衣服,随意盖在周彦身上。
闻明蹊再次蜷缩回角落里,把剪刀放在身边,掖好被子,闭上眼睛休息。
经过一天的提心吊胆,闻明蹊感到浑身疲惫。
但是刚一闭上眼睛,那团怪物的样子就出现在她眼前,还有招娣的绣花鞋,那个和招娣长得很像的人,房梁上转眼就消失不见的女人,都阴魂不散地缠着她。
渐渐地,闻明蹊的脑袋越来越沉,她迷迷糊糊的,跟脑子里的各种刺激做抵抗。
意识朦胧中,招娣的绣花鞋又出现在眼前,她那张惨白的脸直逼闻明蹊而来,闻明蹊想要逃,却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抵着她,不给她逃跑的空间。
随即,招娣的脸陡然消失了,变成了一团恶心的交缠触手,闻明蹊近距离盯着触手,看它扭动,看它张扬,看它伸长之后,死死缠住她的脖子……
呼吸愈发困难,闻明蹊猛地睁开眼睛,攥紧剪刀的把手,用力往外划去。
眼前景象逐渐清晰,她这才恍然回过神儿来,原来面前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坐着睡着的周彦,还有依旧直挺挺躺在床上的烛红。
桌上的蜡烛烧了一夜,烛泪顺着烛台淌下来,火焰之下,只剩两厘米高了。
闻明蹊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睡着的,不过,看桌子上蜡烛的燃烧情况,应该已经过了四五个小时了。
她们昨夜入睡的时候,应该已经过了午夜,再加上这蜡烛燃烧的时间,现在应该出了黑夜了。
再说了,夏日时节,日出时间本来就要更早一些,凌晨五点的时候,天就应该逐渐大亮了。
可是,屋内光线仍然昏暗。
烛火摇曳,眼看着烛芯摇摇晃晃,似要倒在熔化的烛泪中。
闻明蹊抻了抻僵硬的腿脚,一步步挪到桌边,借还在燃烧的蜡烛火苗,点燃了另一根红烛。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屋门,往院子中张望。
已经过了几个小时,院子里的情形与昨夜一模一样,没有大亮天光,也没有照明的月亮。
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奇怪的光柱不见了,黑夜里的怪物也看不到了。
怎么会这样呢?
闻明蹊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另外两人,决定自己一个人出去看看。
她转身找了一个木锥子,套上剪刀的尖头,把剪刀藏进了怀里。
这衣服唯一的好处,就是方便藏东西。
慢慢打开门,闻明蹊从门缝中溜了出去。
门口的灯笼仍亮着,仿佛里面的蜡烛永远都烧不完一样。
有没有人来换蜡烛?闻明蹊不知道。
闻明蹊沿着墙角,放轻脚步,来到院门的后面。
她探出头,看到对面的院子也敞着门,院中无人。
循着昨夜的记忆,闻明蹊往大厅方向走去,要是能够和宅子里的“牡丹”们聊上几句,说不能能够收获点儿什么。
闻明蹊浑身紧绷,生怕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一个人。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眼见着前方就是烛火通明的大厅,便急忙小跑两步,跳上了台阶。
大厅内已经来了许多人,都是头上戴了牡丹花的人,她们手上拿着扫把、抹布,正在打扫卫生。
闻明蹊抬头看了眼房梁,上面只有粗壮的木头,仿佛她昨夜见到的那悬梁女子,只是她的错觉。
暂时平复了心跳,闻明蹊的眼睛四下扫视了一圈,心想着先拿一把扫帚,假装和她们一样再说。
不曾想,她转身之时,迎面撞上了昨夜的洞房引路人,是那名长得很像招娣的女子。
闻明蹊下意识后退两步,双手交叠在腹前,捂着怀里的剪刀,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起得这么晚?大家都已经忙活起来了,你来迟了哦。”
她的声音有几分妖魅,不紧不慢的,挠得人有些心痒,如果不是在醉生梦死遇到的话,闻明蹊肯定是会大力夸赞她的。
“嗯……”闻明蹊把头埋得更深了,她又退一步,转身往大厅的另一头走。
女子大步迈到闻明蹊面前,挡住她的去路,“你还没有和我说话呢,这是要去哪里?”
“我……”闻明蹊想起昨夜的事,立马改了口,“奴婢去干活儿。”
别人都在干活,那她也说要干活儿,应该没有问题吧?
“机灵一点儿,别动歪心思,小心走了岔路,一个站不稳,掉进井里。”女子悠闲地扬起手,在闻明蹊脸上摸了一把之后,转身慢悠悠地走了。
闻明蹊不敢多停留,赶紧拿了靠在墙边的扫把,装模作样扫起地来。
按照烛红的意思,刚才那女子和招娣是同一级别的人,她们都叫招娣。
不过,她应该是负责内院的,昨晚是闻明蹊与她的第一次见面。
她的绣花鞋上有一对金线双飞燕,闻明蹊决定先管她叫“金燕”。
扫了十来米的地,闻明蹊开始好奇起来,金燕刚才跟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让自己机灵一点儿,是看出了什么吗?
金燕昨晚就帮了她,今天又暗戳戳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闻明蹊想,金燕一定知道更多。
可是,金燕又不直接把话说明,是不是因为,有眼睛在盯着她?
闻明蹊扫了一会儿地,偷偷瞄了一圈儿,见没有人注意她,她就往离她最近的“牡丹”身边靠过去,打算装作不经意间碰到了对方的扫把。
不料,闻明蹊没有掌握好力道,对方的扫把陡然一颤,打到了自己的下巴。
“啊,不好意思,打到你了。”闻明蹊挨得更近,抬手想要摸摸她的痛处,但是手到脸颊旁,她又不敢摸了。
“你干什么?”那人缓了一会儿,眼中含泪,控诉闻明蹊的莽撞,“这么宽的路,你非要往牡丹这边扫什么?”
她很想说一句“你瞎啊?”但还是忍住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走神儿了,没注意到。”闻明蹊趁机套近乎,“你在这里多久了呀?我是新来的,想问问姐姐,咱们这儿管饭吗?我可以和你一起吃饭吗?”
被闻明蹊打到的年轻女人给了她一个白眼,“做好的饭,都是主人先吃的。等主人吃完再说吧。”
“哪位是主人呀?”闻明蹊压低了声音,用气声问她。
话一出口,闻明蹊自己都觉得脊背发凉。
更让她觉得荒唐的是,她才到这里不到一整天,就已经开始惧怕那个还没有露过面的“主人”了。
闻明蹊自认为,她接受了高等教育,深以为人人平等,可是,在未知的强势力量面前,她还是会感到害怕。
“嘘……”女人一脸惊恐地望了眼屋顶,“你不要命了?少打听!”
“哦,好……”闻明蹊怕她不再理自己,赶忙换了话题,“咱们平时都做些什么呀?你跟我说说呗~我怕我业务不熟练,拖大家后退。”
“就是扫地、擦灰尘、浇花、除草,把宅子打理干净,轮流做饭、洗衣、换蜡烛,再种种各自院子里的地,给丈夫、孩子准备一日三餐,晒被子、做缝补……”
她一一介绍,如数家珍,看起来像是在醉生梦死住了很久了。
“丈夫?孩子?”闻明蹊扬起不解的音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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