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燕州情势危急

可当他们过去时,议政殿外似乎氛围不对,李昭晏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但又不敢妄下定论,只能先站在外头候着,直到阙原一脸焦急地从里面出来,李昭晏才叫住他问了两句。

“阙公公,这是怎么了?”

阙原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慌张的神色,他左顾右盼了一阵之后,凑到李昭晏跟前,细声说道:“殿下不知道,刚刚内衙传来密报,兖王身死的消息传到洛州了,长公主说圣上对宗室大开杀戒,要借此机会联合支然大军,挥师南下,夺取京都呢!”

“什么?”

李昭晏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甚是可笑,这不就是兖王用过的路数吗,她竟然蠢到要再用一遍?

“殿下呀,这可跟你们在洛州遇到的不一样了,兖王再狂妄,他也还是有所顾忌的,他发的告示,只在洛州城内一些地方可以见到。可长···长公主就不一样了,她发布的是昭告天下的檄文,现在风声已经在江南、蜀中和北境一带开始流传起来了。”

这回李昭晏不只是瞪大了眼看着,心里也开始打起鼓来了。

长公主的驸马手握重兵,又远在京都之外的要地任职,况且现在支然已经挥师南下了,要是真在半路的时候,两边就汇合了起来,那崔将军岂不是很危险?

“父皇呢,他···他现在有空见我吗?”

阙远连连摇头,表示不行:“现在殿下还是不要进去得好,圣上正在气头上呢,老奴正要去传崔相和林大人进宫来商议此事呢。”

阙原的告诫对于李昭晏来说,显然并没有什么用,他嘱咐着让阙原快去快回,自己则跪在了议政殿外,请求道:“儿臣求见父皇!”

连叫了三遍,里头的小太监从开门出来:“圣上请殿下进去。”

李昭晏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看身后的两人,就径直跟着小太监进去了。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跟你母妃见过了?”

“是,儿臣陪着母后和母妃用了膳,才过来的,父皇用膳了吗?”

李昭晏不敢直接开口问,自己虽然现在身份跟以前不一样了,但父皇还未曾下过明旨,允许自己参与朝政,这个时候自己也绝不能乱了方寸。

“不必了,朕心烦,正好你来了,不如你先帮朕排忧解难吧。”

“父皇请讲。”

“是你的姑母,你此去洛州,见到她,觉得她为人如何?”

“儿臣···儿臣与姑母多年未见,此次相见,也只是短短的数面而已,看不出姑母的秉性变化。”

圣上听到这样敷衍的回答,却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反而笑了出来:“晏儿现在也学了这些圆滑的话术了?朕记得你小时候最是口快心直的,连你皇叔的面子都不给呢。”

“儿臣只是不想为父皇平添烦忧,其实洛州之事···或许尚还有转机。”

李昭晏眼见父皇心情上佳,便大胆开口谈及了此事。

果不其然,圣上没有追问他的权责,而是继续跟他讨论了起来。

“你都听说了?内衙探明的消息是,长公主尚在积极谋划,虽然还未跟朕公开翻脸,但一旦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了,局面可就真是不好办了。”

“父皇,儿臣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这里只有你我父子二人而已。”

“长公主驸马洛煜,真的是···是父皇的人吗?”

圣上看着今时不同往日的李昭晏,甚至流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但随即,他的脸色又归于了平静,他呆愣着看着李昭晏,半晌才开口。

“是,当年就是忌惮你姑母的实力,所以朕才将洛煜设法送进了长公主府里。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朕也不知道他是否对朕依旧忠心。”

“父皇在谋局引兖王入局的时候,也有这样的困惑吗?”

想到这里,圣上倒是显得轻松了许多,他开始细细回味起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想着想着甚至不禁开始砸吧起嘴来。

“晏儿,人心是不可能完全被掌控的,父皇虽然不敢十足十地说自己对兖王之事有把握,但父皇知道,人,都是有**的。**越多,秩序就会越混乱,想要在阶级之外寻求更多利益的人也就越多。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能够掌控全局,能够给予所有人以既得利益的人出现了。父皇不过是为这些人打开了一个口子,他们自己就会帮着朕去办事了。”

“父皇不怕有二心的人出现吗?”

李昭晏突然想起了那天林楼辅跟自己说过的话,不免觉得心虚了起来。

“没有**的人,朕还不会用他呢。谋划了这么久,但凡清心寡欲一点的,早就不干了,还能坚持到后边的,那肯定是后边有他想要的东西。晏儿啊,看人,不能只看好坏,要看对自己有无用处。朕用人,一向是大胆,但朕也坚信一点,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李昭晏似乎听明白了,难怪那天林楼辅来找他时,如此坦然诚恳,或许就是父皇在暗地里默许他们这样的行径,以此来借他们的力,达到自己的目的。

李昭晏瞬间感觉,那种做法,不是在考验父皇的皇位还是否稳妥,而是在考验自己,是不是个好人,或者说是,是不是一个有良知和伦常的人。

李昭晏很庆幸,幸亏那天自己没有被冲昏了头脑,否则按父皇的性子,自己现在说不定已经被软禁在太白行宫里了。

“那驸马会相助父皇吗?”

“他在蔡州青州领兵多年,朕是会时不时地提点着他,叫他不要忘了朝廷,忘了朕对他的恩惠,可人心之变,最是难测,尤其是他这样无欲无求的人。不过晏儿放心,父皇既然敢放手把他安排在外,那就必然有办法叫他臣服。其实御人之术,不过就是威逼加利诱而已,只要给人看得到活下去和活得更好的希望,他们自然不会白白地去送死。更何况,长公主一介女流,又有多少人是真心愿意跟着她打天下呢?”

“父皇,依儿臣看,要是青州和蔡州的局势有变,那崔将军在燕州将会腹背受敌,到时候夹击孤注的局面也会变成被人夹击。派去阻截支然粮草的大军也会因为回援不及时而误事的,崔将军定然危险!”

圣上有些有些意外,他只叫了齐之衍教他文学诗词,可李昭晏却在这个时候能对眼下的形势相谈两句,还句句都在点子上,这让他不由得有些欣喜,甚至是惊讶。

“晏儿倒是对军事颇为感兴趣嘛,还很有见地呢。”

“多谢父皇夸赞,这些都是阿···崔璟郅教儿臣的,儿臣时常在他身边,也跟着学到了一些。”

“哦?他还会这些个东西?当真是朕以前小瞧了他。”

“是啊,父皇,阿郅他其实对军事理论很是了解,很多东西都烂熟于心了,只不过没有机会展示自己,崔相又对他看得极其严,所以才···”

李昭晏本想为崔璟郅说两句好话,可话才说了一半,圣上就似乎不太高兴地看着李昭晏,目光也冷峻了起来,眼神也凌厉地在他身上瞟来瞟去。

“父皇,儿臣失言,儿臣不该妄议朝政。”

李昭晏连忙止损,立马请罪道。

“无妨,不过就是儿女情长相伴左右罢了,朕不会怪罪你的,再说了,朝政,那也是你该知道的了,以后你还要为朕和你大哥排忧解难呢。”

李昭晏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了,刚才自己说到了兴头上,差点就忘乎所以了。

“朕也明白你的心思,也知道崔相这些年的苦衷,崔璟成入了内衙,一辈子都出不去了,崔璟辞又远在边境,时时刻刻都是生死难料,要是再不把崔璟郅留在身边,崔相那可真是要孤苦无依地过下半辈子了。朕也不是真心要责备于他,就是想多提点他两句,不要忘了对你好,不要再走以前的老路了。朕跟崔相的心思是一样的,都希望你们平安喜乐。”

“父皇!”

情到深处,李昭晏不自已地呼唤了一声,两眼满含泪光地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流露深情的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是自己的父亲。

“晏儿,朕对你,就像对你的母妃一样,朕不能给她中宫之位,亦是不能给你太子之位,朕只能有限地对你们好,以此来弥补对你们的亏欠了。”

“父皇对我,对母妃都很好,我们很满足了。而且儿臣只希望余生跟阿郅相伴左右,再无他求。”

圣上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扶额,抬眼看着堂下的李昭晏。

“朕拿你的婚事为朝政做权衡,你很不高兴吧?”

“儿臣没有,儿臣不敢!”

“没有是假,不敢才是真的吧?”

李昭晏哑口无言,却也是不敢再接话了,只能默默地低着头,以求父皇不要再继续问这个问题了。

“朕当年跟你一样,执意要封你母妃做皇后,可是太后不许,说中宫皇后只能是家世显赫的女子,才能为朕撑起场面来。朕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遂了太后和朝臣们的心愿。晏儿,今时今日,朕也见你遇到了这样的局面,朕也不想为难你,可你身在皇家,这些也是你不得不去面对的了。”

“儿臣明白其中的道理,不会让父皇和百官因为此事而有所猜忌的。儿臣能为父皇做的事不多,这件事,儿臣定然竭尽全力办好,不叫齐家寒了心。”

“那就好,朕向来相信你的稳妥和沉着,既然这样,人前人后就不要跟崔璟郅太过亲近了,免得叫人看见了议论纷纷。”

“是,儿臣明白。”

“好,那你先回去吧,朕还有奏章要处理。”

“是,儿臣告退。”

李昭晏出来时,内心极其平静,父皇跟他说的这些,不管是故意为之,还是真情流露,李昭晏都完完全全听了进去。本来心里的防线已经搭建好了,可是出门一见到崔璟郅那一刻,他又心软了下来。

看着眼巴巴地在外头等着自己的崔璟郅,看见自己时那股子惊喜和高兴的样子,他就真不忍心对他置之不理,狠下心来了。

“晏儿,没事吧,圣上没有为难你吧?”

“殿下,怎么样了,还好吧?”

两人的关心齐齐而至,李昭晏也不好就这样敷衍过去了,连忙挤出来一个笑容,说道:“没事,父皇正在为燕州的军情烦忧呢,我就进去说了两句话就出来了,别站这儿了,回去吧。”

说着,李昭晏就走在了前头,崔璟郅虽然也没说什么,但他看得出来,李昭晏不高兴,而且是打心底里的不高兴,看来刚刚必然是受骂了,心里正难过着呢。

“你跟我讲讲,我哥怎么样了,我爹不告诉我,说这是军情大事,不能妄议,所以不叫我知道了,可我还是担心我哥。”

“崔将军在燕州一切顺利,就是···”

李昭晏话还没说完,只见外头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太监,唰的一下了飞了过去,后头还跟着一个打扮地脏兮兮的人。

李昭晏顿时停下了脚步,看着远去的背影,像是去议政殿的,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一到门口,太监就急忙禀报道:“圣上,边军急报!支然大军已过崦嵫山的风刀关口,过燕州进入了魄罗川谷地!赵海义将军已按令将大军集结待发,可崔将军的部队却迟迟没有出现,赵将军急报朝廷,请调青、蔡两州的兵力入燕,以解燃眉之急!”

身后的人也高高举起了一张封好了的密函,准备呈上去。

李昭晏刚想上前去问个清楚,圣上就出现在了门口,他自己就走了出来。不等太监将军报呈上来,他就自己上前去拿了过来,打开看来起来。

但出乎李昭晏意料的是,父皇竟然没有面露难色,而是会心一笑,看着倒像是颇为满意的样子,这让他很是不解。

正巧这时候,阙原领着崔元宗和林楼辅过来了,一见圣上站在议政殿门口,接见着边军斥候,他们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停在了李昭晏身边不远处的地方。

“参见晋王。”

“两位大人免礼,父皇正有要事要召两位大人商议呢,快去吧。”

“是,多谢晋王殿下。”

一过去,父皇就像是看到了宝贝一样,拉着他们俩进去了,脸上则是止不住的笑容,这下子不仅李昭晏懵了,就连不知所以的崔璟郅和齐之衍都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边军军情紧急,他们还有闲工夫闲聊天呢?这···这是商讨国事吗?”

“崔公子还是谨言慎行为好,免得连累了我跟殿下,圣上和军国大事也是你可以置喙的吗?”

“你什么意思?给我扣帽子啊?我不吃你这套!走,晏儿,跟我回家去!”

回去的路上,崔璟郅倒是没有多问些什么,不过李昭晏自然也是知道的,他不可能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崔璟辞在燕州的情况,就自己主动提及了起来。

“你不想问问我,崔将军怎么样了吗?”

“他要是出了事,你肯定比我还坐不住,看你气定神闲的样子,我就知道,我哥处境还行,没什么大事。”

“那你也不想知道,你一直去的梨桐书院有什么秘密咯?”

“我当然···什么?梨桐书院?”

崔璟郅顿时惊呼了起来,似乎他也察觉到了什么一样,李昭晏这么一提,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对呀,是不是勾起了你的什么别样的回忆来了?那些小妖精的脸,是不是一下子就回想起来了?”

“没有,哪儿有的事嘛,瞧你说的。我这不是听说书院出事了吗,就想知道知道,免得你没有成就感嘛。”

崔璟郅连忙解释道,生怕自己又被误会了。

“那天你跟崔将军遇到的,那个死了的太监,叫王严。”

“他叫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哎,你怎么知道的?”

李昭晏翻了他一个白眼,表示了无语,崔璟郅也立马表示了心领神会,不再追问来龙去脉。

“他以前是东宫的当值太监。”

“还真跟我那个大外甥有关系呀!”

“不是现在的东宫,是以前的!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对对对,你接着说,我听着,不插嘴了,不插嘴了。”

“他在向洛州传递京都的情报,所以被人杀了,不过他死在梨桐书院就是个巧合,人呢,还是那个···叫许留北的,就是京都府的那个府尹杀的。”

“那小六呢,小六为什么死了?”

崔璟郅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样子,让李昭晏非常来气,怎么一提到这些阿猫阿狗的,你就异常兴奋呢?

李昭晏眼睛一瞪过去,崔璟郅立马收起了自己求知的嘴脸,连忙解释起来:“我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我跟这个小六子不熟的。”

一边说,他还一边比划,生怕谁看不出来似的。

“他是细作,要不是我极力保全,父皇肯定会追究你泄密的责任的。”

“细作?他呀?不是,追究我什么呢,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长公主的细作,你经常去,再加上说不定在家里听到过什么东西,顺嘴就说出去了,保不齐就让他知道了呢?”

“那你帮我说话了?圣上没怪我?”

“当然了,那是我苦口婆心哀求来的,你得谢谢我!”

李昭晏一脸得意,即便没有这件事,但让崔璟郅因此更加感激自己那也是好的,顺便借机调戏一下他也是不错的。

“那是那是,晏儿对我那是最好的了,今晚我好好伺候你,我···”

刚想继续谄媚,但一转脸就看到了齐之衍那副衰相,看到崔璟郅直倒胃口,瞬间又没了兴致。

“崔公子怎么不继续说了?忘了圣上交代你的事了?”

“当然不会了,我哪有齐公子那么健忘啊,殿下只向圣上求了我,你呢,那是被塞进来的,还好意思大放厥词,你也要脸呢!”

“我怎么不要脸了,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大街上,高头大马骑着,两个人吵吵了起来,气得李昭晏脑袋都要炸开了,连忙制止道:“两位爷,放过我吧,别吵架了,我还想安生两天呢!”

齐之衍难得失态,几乎大部分时候都是由崔璟郅引起的。而崔璟郅也是,以前根本不会因为一个男人而跟人争斗,要不是李昭晏,他才懒得跟齐之衍这样的书呆子多说半句呢。

崔璟郅觉得委屈,刚想再撒个娇什么的,身边便骤然经过了一群宫里的小宫女,正拿着东西往出走呢。遇到停在这里的几人,领头的太监便行礼问安:“奴才见过晋王殿下,殿下万安。”

“你们这是去哪里啊?看着像是丧事?宫里出事了?”

“王爷忘了吗?安嫔娘娘殁了,圣上许娘娘衣冠冢归家安葬,这是要送到安府去的东西。”

“哦,这样啊,那你去办差吧,别误了事。”

“是,奴才告退。”

几人刚刚还在争吵斗嘴,眼见这样的情景,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远去的队伍,一言不发。

“安嫔没了,对呀,安嫔怎么没了呢?晏儿,你知道什么吗?”

“父皇没说,不过看样子,应该还是跟这些事有关,说不定是想借机敲打安青,顺便除了六弟在宫里的依靠。刚刚咱们去母后宫里的时候,你们瞧见了吗,里面有小孩子用的东西,但是咱们却没看见六弟。”

嘴上说着,他们却还是盯着远去的队伍,虽然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了吧,但这种感觉,总是叫人难以释怀,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没有了?李昭晏小时候还见过这位安嫔娘娘呢,那时候他都快要被送出宫去了,安嫔就是在那个时候入的宫。李昭晏只记得,安嫔娘娘很美,跟自己的母妃一样,可如今也是美人已死,香消玉殒了。

“那你说,这个安青,到底是长公主的人,还是兖王的人呢?”

“兖王已死,他却无事,按照父皇的雷霆手段来看,这个安青还能苟活于世,他应该跟兖王没什么关系,所以应该是长公主一党的。”

崔璟郅听完,小手一挥,摆弄道:“不不不,我看呐,他跟这个叫王严的太监一样,两头赚钱。你看呐,京都的官员拢共就这么多,还得是身居要职的,那就更是屈指可数了。一边是兖王,一边是长公主,都要想尽办法笼络自己的势力,这样一来,难免会有重合的嘛。这些京都的官员也都不傻,与其把赌注压在一个人身上,不如两头赚好,这样未来也可以多一重保障。”

崔璟郅说得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一样,李昭晏也听得有些迷糊了,要真是这样,那这个安青肯定知道不少关于姑母计划的内容了。

“不如咱们找机会去安府拜会一下?”

“好啊,不过可以再等等,等灵堂设置完成之后,咱们再去吊唁,这样也名正言顺一些。不过依我看呐,安青这样的老狐狸,又在刑部任职多年,想必不会轻易露出什么马脚来。”

正无奈呢,齐之衍突然在背后冒出句话来:“可以找你哥帮忙,他不是手眼通天吗?”

崔璟郅冷不丁听到这样的话,刚想反驳呢,李昭晏就拉住了他:“对呀,咱们回家,去找你大哥,问问他嘛。”

崔璟郅两头相看一场,面露难色:“你们俩要是想让我早点死,可以直接说,不要把我往火坑里推,非得折磨死我!我哥···我大哥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啊?我那不是去送死吗?”

“大哥对你还是不错的,要是换了别人,早就死在他的剑下了,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我···”

崔璟郅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看了一眼两人迫切的眼神,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勉强答应了下来:“好吧好吧,我去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现在就去!”

说着,李昭晏就要挥舞马鞭叫崔璟郅骑得再快点,崔璟郅差点没被直接吓得掉了下来,连连惊呼,叫他们不要乱来。

惊魂未定的崔璟郅先一步达到了内衙门口,崔璟成几乎不回家,回去也基本上是三更半夜了,所以这个时候他肯定在这里。

眼见马儿终于停下来了,崔璟郅也舒了舒胸口闷着的那口气,不知道是骑马太快,还是马上就要见到大哥了,他心里格外的忐忑。

随后赶来的齐之衍和李昭晏见到了还在门口愣着的崔璟郅,便催促着他赶紧进去。

“崔公子,怎么还不进去,我以为你已经打听完出来了呢。”

“说得轻巧,你行你去!”

崔璟郅冲着身后的齐之衍怒骂道,就差下马去把他拽下来狠揍一顿了。

“阿郅,怎么说我们俩都有官职在身,一直出入内衙这样的地方不太好,就只有你,进去合适些,免得叫人非议嘛。”

“你是嫌我无官无职了?”

崔璟郅莫名觉得有些委屈,回头低眉弄眼看着李昭晏。

“不是,我这不是求你嘛,你去,我们在这里等你,乖嘛,快去。”

崔璟郅不情不愿下了马,还在门口观望呢,就遇到了赶回内衙的洛斌。

“臣参见晋王殿下,不知殿下来此,有何贵干?”

李昭晏被吓了一跳,崔璟郅也赶忙转身,看着自己这根救命稻草。

“哦,我···我们来找崔大人。”

洛斌的眼神在几人中间来回探看,随后便定格在了要往里走的崔璟郅身上。

“崔公子,副使大人说了,要是你去找他的话,让我们一律把你打出来,我劝公子还是不要自己独自进去了。”

崔璟郅随即双手一摊,表示道:“你看吧,我就说,我哥不待见我嘛,还是得你自己去。”

“那能请你把宇文右使叫出来吗,我们找他也一样。”

“殿下客气了,我这就去找宇文,您稍后。”

洛斌过去的时候,正巧和崔璟郅擦身而过,崔璟郅隐隐约约闻到了他路过时留下了一股子气味,很像是血腥气,便跟着凑着鼻子闻了闻。

“你干嘛呢,变态呀!”

李昭晏一把把他拎了回来。

“不是,你们没有闻到什么不一样的味道吗?就是那种血腥气,闻着怪不舒服的。”

“你没看他拿着剑的吗?去宫里需要佩剑吗?肯定是刚刚出了宫之后又去什么地方了。”

齐之衍倒是不以为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应该的。

“别的地方?难不成···那不成是圣上下旨···”

一边说,崔璟郅一边放低了声量,一边还用手比划着抹脖子的动作,似乎在暗示他们,这是圣上的意思。

“闭嘴吧你,圣上你也敢随意揣测!”

“就你最叽叽歪歪的,你要是不大声吼,谁会知道啊!”

“我!···”

刚还在跟齐之衍拌嘴呢,宇文曜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了起来。崔璟郅木讷地回过头去,挤出了一个笑容,皮笑肉不笑似的看着宇文曜,哀求道:“师父,你来了?你···没听见什么吧?”

“没有啊,不过就是些大逆不道之言罢了,对你来说,已经不算是什么大事了。”

“师父,”崔璟郅赶紧凑得更近了些,就快要跟宇文曜脸贴着脸了,“我错了,师父不会记仇的吧?”

宇文曜根本不想搭理他这嬉皮笑脸的样子,径直走向了李昭晏,弯腰行礼道:“参见晋王殿下。”

“宇文大人客气了,我们此来,是有些事情想问问宇文大人,不知道···”

“殿下要是想知道朝臣的事,恐怕···恕在下无礼,殿下还没有这样的权限来内衙调查这样的事情。之前道安的事,那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殿下知道了也无妨,不过现在殿下想要的东西,是圣上最为忌讳的,在下请殿下三思。”

宇文曜躬着身子,话也说得和缓,可李昭晏却听出了实打实的威胁意味,甚至是警告。等他直起身子来,跟自己对视的时候,李昭晏更是被吓得不轻,他的眼睛似乎能洞察自己的内心一样,自己想问些什么,他都能提前预判到。

“宇文大人说得对,内衙乃是父皇亲领,我实在是不该为难你们,告辞,大人保重。”

没说两句,李昭晏就准备离开,宇文曜却在背后叫住了他:“殿下要真是想知道些什么,不妨回到太白行宫,回到京都之外,那里,或许会有殿下想要的东西。”

等李昭晏回过头看他时,宇文曜已经行礼完在往里走了,他也只能看着宇文曜逐渐消失的背影,开始揣摩他这话的意思。

“卖什么关子嘛,明说不就得了,还让我们出城?这个时候出去,今晚就甭想回来了。”

崔璟郅满腹牢骚,宇文曜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对劲呢,前儿来的时候,内衙也不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呀?

“那咱们···去看看去?”

“行啊,那我要住在行宫,跟殿下一起。”

他们俩商议好了,便齐刷刷的一起看向齐之衍,崔璟郅这个时候多么希望他说他要回家,就不跟他们一起去了。可愿景是美好的,现实却依旧残酷,齐之衍绝对不会让崔璟郅在这个时候继续跟李昭晏单独相处在一起的,尤其是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太白行宫!

“我也一起,咱们三个好有个照应。”

李昭晏当然没办法拒绝了,只能答应下来,崔璟郅不出所料地听到了这话,开始在后头学起了齐之衍说话的样子,那矫情劲儿,简直是贱死了!

可他们还没出城门口,就遇到了一行出殡的队伍,看着这阵仗,此人应该在朝为官,而且官职应该不低,排场竟然如此之大。

“这谁呀?占这么大的地方,还让不让人过路了!”

崔璟郅满腹牢骚,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看这样子,不像是普通官员,竟然从东门出?咱们去前面看看是谁。”

李昭晏一下子跳下马来,牵着马往前走去。一边走着,一边歪着脑袋看一旁的出殡队伍。

这个队伍似乎很不寻常,里面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放声哭泣的,全都鸦雀无声,不像是出殡的样子。而且连走在前面的孝子贤孙们,竟然也都全都低着头,连丧礼上必要的哭喊都没有,这人李昭晏更为意外了。

“大白天都阴森森的,这是埋的什么人呐?”

崔璟郅也跟了上来,扭头观望了起来。

“不知道,看这样子,这人死了,家里人似乎并不伤心。”

“从东门出殡的可不是一般人,咱们也没收到什么风声,说朝中有要员过世了呀?”

说到这个,李昭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扭头望着身后的崔璟郅,瞪大了眼睛,想要说些什么。

“怎么了,晏儿,是不是被吓到了?”

“没有,你刚刚说,要员?会不会是许留北?”

李昭晏这么一说,崔璟郅也觉得好像就是他,愈发盯着队伍看了起来。

“宇文曜说的就是这个?他知道今天许府出殡,所以叫咱们来瞧瞧?”

“这个时候出殡,日子、时间都不对吧?京都一般都是在大清早埋人的,他这个时候···难不成他是横死的?”

崔璟郅又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也不由得看向了李昭晏,想听听他的看法。没想到李昭晏也认同此理,觉得甚是如此,要不然为何队伍里的人只言不发呢?

“横死的法子有很多,不过看样子,许府这些人,像是遭受了很大的压力,即便是许留北死了,他们的处境也不容乐观呐!”

“那咱们还出去吗?”

“算了,回去吧,这个时候城外一定是乱哄哄的。你没看见今天林大人进宫的时候,穿的还是脏兮兮的衣服吗?看样子城外还有许多事没有了结呢。咱们在城里,还可以时时探听着蜀中和燕州的消息,免得出去了,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那去我家吧,我爹···”

崔璟郅迫不及待,正欲邀请呢,齐之衍却抓住了时机,连忙插话进来:“殿下,我祖父想见见殿下,殿下不如跟我一起回去吧?”

齐之衍难得开口,李昭晏实在是有些难以拒绝,再加上对父皇先前的承诺,他在这个时候就更抹不开面了。

“我···要不我还是回太白行宫吧,城里我呆不惯的,那里舒坦些。”

本来都要往回走了,李昭晏又驾上马去,准备出城。

“晏儿,我陪你,我家里没有病人需要照顾,我可以去照顾你。齐公子诸事繁忙,还是早些回家吧,免得齐相又以为是我拐带了你。”

“我···”

齐之衍明显有些失落,但崔璟郅的话却叫他无从下手,只能认命。

“殿下小心,那我先回去了。”

“阿衍,”李昭晏叫住了他,“我明日会去齐府拜会齐相,烦劳你跟齐相说一声,不过要是齐相身子不济,我也可以改个时间的。”

“没事,祖父的身子,太医已经调理地差不多了,殿下明日来就是,我在家等你。”

齐之衍呆呆地望着李昭晏,本来以为他还会有什么挽留之语,可他转头就跟崔璟郅一起驾马离开了,没有丝毫停留,也没有一点犹豫。

齐之衍只能站在原地唉声叹气,落寞地自己牵着马,走回了家。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强求些什么,只是觉得不甘心,为什么短短数月,崔璟郅就能将他迷惑至此?殿下从前跟自己那么要好,什么事都跟自己说,可为什么,他不愿意为自己迈出这一步呢,哪怕是违心之举呢?

齐之衍想不通,或许是自己的私心早就被他发现了吧,此时此刻自己的落寞,跟当年听到圣上要叫他出城讲学时一模一样。要是早知道殿下有如此天人之姿,自己又何必不情不愿,别扭那么长时间呢?

崔璟郅,你小子真是有福气,也真是有手段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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