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河边

「哈哈底裤都要扒没了!」

「他怎么做到挂六科的?」

「体院公告栏贴着呢。」

「官网也有,自己去搜。」

易远也没想旷考,正赶上棒球队有场重要的小组赛。

对手是省体院的老朋友,实力不容小觑,对他们的优势和弱点了如指掌。特别在攻破易远的技术方面,下足了功夫。

为此,每天训练完毕,易远又和教练加练几个小时。期末考试那天,他们练到天亮才结束。易远累得倒头就睡,愣是第二天才醒来,直接错过了两天的六场考试。

学校了解了情况,不仅给易远通报批评,就连教练也一起上榜。

为校争光努力训练值得称赞,但严格禁止以过渡消耗身体和旷考为前提。

惩罚公告是放下去了,可对易远的警醒效果几乎为零,他根本不care。

“不要说脏话。”纪宸表情严肃。

易远憋着气刚想发,想起小蕊还在旁边,他火瞬间降下来,“哦,知道了。”

他自己操蛋就算了,不能教坏妹妹。

「草,突然变乖?」

「被制服的小狼狗。」

「有点好嗑。」

小蕊根本没注意两人的话,她的兴奋全在别处,“小远哥,那你这么厉害,是不是可以当我们体育老师呀?”

“可以倒是可以,但你们没体育老师吗?”易远又想到,“不对啊,现在是暑假,你们怎么还上学?”

小蕊撅了噘嘴,“我们没有正式老师,都是其他地方放假的老师给我们义务上课的。”

五年前,为了让这里的孩子都有学上,校长自发创办了这所民间学堂,把适龄的孩子带到这里,免费教他们读书认字。

但校长只有初中文凭,为此,他打听到周边县城老师的联系方式,给他们打电话说明情况。

大部分的通话有去无回,好在还是有些了回音。那些老师表示,可以利用寒暑假的时间,免费给孩子们补课。

孟弦也是无意间发现了这个村落,想通过这档节目,让更多的人知道这里,能帮助渴望读书的孩子们。

“可校长没有找到体育老师。”小蕊是在课外读物中才知道,原来还有一门课叫体育。

易远一口答应,“放心,都包在我身上,保你们开心!”

「哈哈哈没人不爱体育课。」

「最怕被班主任占的课。」

“谢谢小远哥!”小蕊红了眼,但嘴角比阳光灿烂,“不对,谢谢易老师。”

易远头回听到这种称呼,感觉还挺爽,“行了,上课的时候叫老师,现在还是你哥。”

「嘿嘿期待易老师。」

「咋我上学没这么帅的老师。」

“孩子们,开饭喽!”奶奶把做好的鱼端出来。

破旧的桌上摆着四菜一汤,一条鱼,其余三个都是素菜,但看着美味十足。

易远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先夹了鱼。

“等等。”鱼没入嘴,先被纪宸拦住,对方的指尖捻下一根鱼刺,才放开手。

随后,纪宸又分别给小蕊和奶奶都挑了鱼,才顾上自己。

「纪神好细心。」

「太体贴了呜呜呜。」

奶奶端了几个小碟子出来,“沾点酱,都是自家弄的,配着吃更香。”

易远把手边的花生、韭菜花和纪宸那边香菜、辣椒调换了位置。

“奶奶,以后这俩东西别放他那儿,他事多,吃不了那些。”易远把大量辣椒酱拨进自己碗里,“我不挑,啥都能吃。”

「哈哈看出来好吃了。」

「易远吃得好香。」

「吃这么多还不胖好羡慕。」

纪宸说:“香菜也可以。”

“是么?我怎么记得你不吃。”

纪宸想到易远手机的搜索记录,“看来,你也没少搜我的东西。”

“那必然啊。”易远又夹了块鱼塞嘴里,“不了解,怎么掰……”

“掰什么?”纪宸把香菜加进汤碗。

“没事,赶紧吃。”易远伸手夹菜,“你今天话真多。”

奶奶看着他们吃得香,心里别提多开心,“小蕊啊,下午放学再抓条大个的鱼回来,顺便捞点田螺小虾,晚上煲汤。”

“好的奶奶。”

“不用,她读书辛苦,我们去。”易远说。

「哥哥们要派上用场了。」

「终于要干活了。」

奶奶禁不住去瞧拴着他俩的绳子,“这个东西不碍事吗?”

纪宸:“没关系,交给我们吧。”

“就是,早习惯了。”易远晃了晃手环,“而且,再过几个小时就能解开了。”

「这么快?有点不舍。」

「他俩当连体人挺好的。」

「还想看他俩一起洗澡呢。」

「住嘴吧流氓们。」

下午,两个人把小蕊送去学校,暂当是认门。考虑到还拴着手环,易远打算明天再去联系校长谈体育课的事。

送走小蕊,两个人沿着小路闲逛。村子不大,长住居民不足百人,全校学生加起来也只有十三个孩子,还囊括了小学加初中九个年级。

住在村子里的人,除了老人就是孩子,年轻人一旦出去,就再也不回来了。

不远处的油菜花和麦田波浪起伏,在城市呆惯的易远,反而向往这里的安逸生活。

按照小蕊指引的方向,他们找到了抓鱼的河边。

这个时间,太阳晒得正烈,周围没有人,水里的鱼游得欢,河边还有些肉眼可见的小虾和田螺。

易远脱掉鞋袜,把裤脚挽至膝盖以上,提着竹篮先窜了下去。

「他这腿细的我的妈呀。」

「看一百年都不腻。」

河里的鱼清晰可见,但抓鱼是个技术活,易远尝试了两把没成功,外加他手上拴着绳子,拉伸长度最多两米,活动区域太小。手环的倒计时临近,他决定先去河边捡贝壳。

岸边的纪宸脱了鞋,正把干净如新的袜子卷好塞进鞋里。而后,他脱掉外套,挽起裤脚往河里走。

易远提着竹篮,有点意外,“你怎么也下来了?”

纪宸把捡来的田螺丢进竹篮里,“我不能下来么?”

易远弯下腰,嘴角的笑似有似无,“我以为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少爷,矜贵的只懂得享受呢。”

“看来你对我误会很深。”

易远扯嘴角,抓了两只虾丢进竹篮,没接话。

「别说远哥了,我也没想到。」

「以前是对他滤镜太厚了。」

「现在看着也没架子。」

「好感度更高了。」

螺类捡了不少,纪宸先直起身,“去深水区捞鱼?”

“好啊。”易远早就想了,怕对方不情愿才没提。

这条河并不深,外加他俩身高腿长,最深的区域也只过膝盖。但水流湍急,外加水下的有些尖锐锋利的石块,两个人站得并不稳,为保证安全,行走的速度很慢。

但易远明显要比纪宸速度快些,看到鱼也更兴奋。

“慢点,别急。”易远身子晃动的刹那,被纪宸握住了手腕,防止跌倒。

纪宸手心是烫的,指尖带着些河水的冰凉,握进了手臂的血管中。

「我靠,这就拉上了?」

「嘿嘿吸溜。」

“放心,没事。”易远眼中只有鱼,他从纪宸手中挣脱,又把鱼篮塞给他,急着去抓水里的鱼。

别看鱼个头大,但速度非常快,易远连尾巴都摸不到。

尝试了几次,易远耐心耗尽。

“这个方法不行。”纪宸直起身,“去那边看看。”

那片区域鱼量很多,但水流湍急,独自过去恐怕有危险。

易远跟在纪宸身后,伸长胳膊,慢慢悠悠往前探。他先轻轻触碰纪宸的手腕,再缓慢往下滑,直到指尖摸到指缝,他才开始用力,紧紧扣住纪宸的手。

从易远碰手腕时,纪宸就察觉了他的行动。但并没有拒绝,等手被人彻底拉住,纪宸转头与之对视,“干什么?”

「这就拉上手了?」

「牛!还是远哥段位高。」

「他俩的关系太迷了。」

易远的手扣得紧,指肚贴着纪宸的手背,但纪宸的五指还保持悬空的状态。

“刚才你占我便宜,现在还不许我也拉你手了?”

「有理有据占便宜。」

「别人和纪宸说话都得在一米外,咱远哥直接十指相扣了。」

「是不是该亲一个庆祝?」

「你们做个人吧。」

纪宸指肚弯曲,很轻地贴在他手背,算是默认,“走吧。”

「这节目太他妈神奇了!」

「纪神警告:不许说脏话。」

「一时竟不知把谁驯化了。」

「相互驯化吧。」

按照纪宸的主意,他们不抓鱼,改成等鱼自己进篮。

易远把鱼篮口没进水里,固定在合适的位置,纪宸站在上游,缓慢把鱼引到鱼篮的方向。

两个人刚过来的时候,敏感的鱼都被吓走,他们固定在原位不动,鱼又慢慢悠悠游了过来。

他们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神交流。

一条半米长的鱼,正在纪宸的引诱下靠近鱼篮。易远心跳加速,开始紧张,他不敢出声,不敢动,只能加紧对纪宸手掌的抓握力度。

下午三点半的盛夏,浸在水中的皮肤很凉爽,但暴露在日光下,相贴的掌心却很烫。

汗顺着两个人连接的掌心往下冒。

易远无暇顾及那些,他再次握紧纪宸的手,注意力全在鱼和竹篮的方向。

大鱼极其谨慎,停在篮筐口周围摇尾巴,就是不往里游。

易远急不可耐,恨不得直接把它捞进来,他下意识看了眼纪宸。

对方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慢慢摇头。

易远的冲动劲儿降下来,心态也跟着放平。

纪宸晃动水流,以此来影响鱼的行动轨迹,水中的鱼像是受到了惊吓,忽而变得匆忙,摆了下尾巴,直接游进篮中。

“上来了!”

易远激动兴奋,他急着挣脱纪宸去看鱼,可纪宸却没及时松手。拉扯间,纪宸左右摇晃,身体逆着河流往后仰。

情急之下,易远用力拉扯,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搂。

最后,两个人一起摔进水中。

易远在下,纪宸在上。

易远腰疼,脚也疼。

可当下,易远全然顾不上那些,他身上的男人才是最大的麻烦。

「我靠我靠这么刺激吗?」

「这是……河中play?」

「太会玩了。」

「手还勾着纪宸脖子呢!」

「纪宸膝盖顶的位置,嘶……」

「我怀疑他们在水下搞事情。」

易远保持搂抱的姿势,全身没进水中,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不敢。

纪宸为保证身体不压住易远,同时又能托住他的腰,只好弯折右腿控制方向。

而膝盖顶出的位置,恰好在易远双腿之间。他力度不大,但却能明显感受到体温和异物。

不论是上次洗澡还是这次落水,易远的冲动反应,都超乎他的想象。

像是青春期第一次醒来时的梦,少年的秘密永不愿被人察觉。

易远不想难堪,纪宸也无心让他难堪。

「这个姿势太暧昧了。」

「再有两厘米就要亲上了。」

「啥情况?还要这样多久?」

这次出行只来了一位跟拍,摄像师把机子固定,便跑到旁边偷懒接电话,根本没发现目前的情况。

“咔嚓。”

手环扣自动打开的声音,抽回了彼此的思绪。

纪宸把易远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拿开,先拆下他的手环,再去拆自己的。

他摆正鱼篮,好在鱼个头大,横在篮筐中游不出来。

“受伤没有?”纪宸问他。

易远偏过头,下半身还浸在水底。可双腿像浮在棉花上,虚软的使不上力,“没事。”

纪宸只在易远那扫了半秒,“等我一下。”

纪宸把鱼篮拿上岸,关掉了直拍的摄像机,拿着外套走过来。

他弯下身,用衣服捆上易远的腰,并将人扶起。

易远不尴不尬的,“谢了。”

在纪宸的搀扶下,易远缓慢上岸。但他的伤势比想象中严重,左脚踝肿起很大一块。

易远坐在河边穿鞋,被另一只手拿开。

“你干嘛?”

纪宸:“肿成这样还穿?”

“光脚走你想疼死我?”

纪宸冲他伸出手,“起来,我背你。”

刚才在水里的囧事还没过去,易远侧过头,“不用。”

“这样走回去,还怎么当体育老师?”

这也是易远心烦的地方,刚答应了小蕊,脚却受了伤,走回去只能加重病情。

纪宸的口气不容商量,“抱或背,二选一。”

易远背着篮筐,腰间裹着纪宸的外套,胸口是纪宸的后背,手里拿着拴两个人的绳子。

他没穿的另一只鞋,是被纪宸提着的。

纪宸步伐稳健,步子稍慢,潮湿的后背贴在易远胸口,他能轻易感受到对方的体温,还有穿透脊椎传来的心跳。

天越来越热,易远甚至分不清,胸口的潮气是沾透的水,还是浸湿的汗。

整段路途,他一句话未说。太阳穴贴在纪宸侧颈大动脉周围,那个区域温度偏高,跳动感也很强烈。

枝叶婆娑摇摆,光影交错。易远眼下,是他勾住纪宸脖子的手,亲密的接触方式,却显得很自然。

在此之前,易远怎么都不敢想,纪宸这样的骄傲男人,竟会弯腰给他提鞋,再背他回家。

八月时节,空气中漂浮着盛夏的燥热,吸进胸腔,能把人灼伤。

更让他不解的是,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帮他挡门、为他受伤,现在又亲自背他回家的人。却是四年前,甩掉婷姐,害她怀孕退学,患上抑郁症,又不止一次企图自杀的人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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