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月考只是一次小测验，请大家放平心态，只要把自己掌握到的知识表现在卷面上就可以了。”

付洋官方发言完，瞟了一眼佟云。那小子一如既往趴在桌子上，不同的是以前是真睡，现在是装睡。

月考安排在第三周的周六，时间排的很紧，一天考完所有科目。

出了考场的佟云仿佛被什么妖精吸干了阳气，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萎靡。

付洋见状调侃道：“怎么？考砸了？”

佟云立刻起死回生，“怎么可能！这题简单死了，我只用了一半时间就做完了！”

瞧见他自信的模样，付洋突然伸手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做的真棒，想吃什么？奖励你。”

佟云感受到头上的温度，愣愣的看着付洋。片刻后转过身，一声不响。

直到付洋问道：“怎么？感动哭了？”

佟云才笑着转身，“做梦吧你，不就是请碗馄饨吗？又不是满汉全席。”

付洋不服，“馄饨怎么了？老板做的多好啊！”

两个人一路伴着嘴，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暖橙色的光就像佟云此刻的内心一般，付洋的到来让他感受到了不曾有过的温暖。那些不经意间的小动作他都觉得可爱极了，或许，这就是哥哥的样子吧……

佟云的馄饨确实没白吃，成绩出来后，不仅付洋惊呆了，连带着其他科任老师都觉得不可思议。

佟云拿着自己的试卷，云里雾里，仿佛在梦境中一般，有些飘忽。

付洋看上去比他还开心，“嗯，你这个脑袋瓜子确实聪明。作为奖励，周末带你去市里逛逛吧。”

佟云从高一开始，就一直在班级后五名之中徘徊，校内排名也在后一百，妥妥的吊车尾选手。

付洋没想到当初随口说的一句话，居然真被他给实现了。

佟云的总成绩稳稳卡在第十名。

这次的成绩是佟云自己也没有想到的，一开始是被付洋逼着不得不学习，后来渐渐的他竟然习惯了。

虽然还是被付洋催着，但刚开始的那点抵触心理早就消失不见，甚至渐渐找到了其中的乐趣。

佟云一天之内收获的夸赞比这两年加起来都多，一旁的付洋也是与有荣焉。

为了奖励佟云，付洋遵守约定周末的时候带他回了市区。

“今晚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付洋说的轻描淡写，佟云却心生好奇。他试探性的问道：“怎么？发工资了？舍得住宾馆了？”

付洋斜了他一眼：“拐弯抹角说我抠？放心吧，今天不让你和我挤了。”

佟云含糊地应了一声。

付洋带佟云去逛了个商场，平日里只见他穿校服，就连周末都是一身校服。之前搬家的时候衣柜里也基本都是付洋的衣服，佟云最多的就是换洗内衣和袜子这种消耗较大的东西。

“我瞅着你最近又长个了，挑挑吧，给你买两套。”付洋说着把佟云拉进一家店。

佟云第一次逛这种商场，看着越来越近的导购，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一脸焦急的望向付洋，眼神里写满了“救救我”。

付洋难得见到他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噗嗤”一声笑了。

“有什么喜欢的可以试试。”

导购挂着甜美的笑走上前来。

付洋点头，看了一圈后选了几套衣服拿给佟云去试。

他长得好，个子又高，妥妥的衣架子，换上衣服仿佛换了个人。

付洋满意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少爷出街呢。”

佟云被他夸得不好意思起来，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摆。最后还是他自己凭喜好在那些衣服里选了两套。

买完衣服，付洋又带他去吃了饭。还没到饭点，餐厅里人不多，付洋选了个角落的位置，把菜单递给了佟云。

“这家店是我上大学的时候最喜欢来的，味道很好，而且价格便宜。”

佟云笑了，“明明就没什么钱，还非要给我买什么衣服。”

语气里满是遮掩不住的开心。

付洋故作苦恼，“是啊，谁让我心地善良，见不得某些人周末都穿着校服晃来晃去，多碍眼。”

佟云懒得和他计较，正想递过菜单和他商量着点几道菜，就被旁边突然多出女声打断。

“付洋？真巧啊。”

付洋抬起头，瞬间有些尴尬的起身。

“侯老师，您也来吃饭啊。”

“是啊。”

对方是他大学时候的导员，叫侯淑慧。付洋大学时是班里的班长，还加入了学生会，所以平日里和侯淑慧的交流甚多。

侯淑慧是个严谨的人，平时和付洋的交流也比较官方，所以每次面对她付洋总是莫名的有压力。即使现在已经毕业了，再遇到那种感觉也还是无法完全消弭。

佟云坐在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付洋这种仿佛吃瘪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

侯淑慧倒是挺开心，当时付洋在校时非常配合她的工作，让她省了不少心。现在付洋毕业了，她每次看着这学期的新班长都会不由自主想到他。

付洋见侯淑慧一个人，开口邀请道：“要不您和我们一起吃吧。”

侯淑慧看了看坐在一边的佟云，想了想，道：“行，一起吃。”

两人坐下寒暄了几句，侯淑慧就开口问了问付洋的近况。

“现在在哪所学校？”

付洋此时倒是比佟云还像个学生，乖乖答道：“华阳高中。”

侯淑慧脸上的笑僵了一瞬，有些不自然的说：“华阳啊……挺好，感觉怎么样？”

付洋：“才开学一个月，感觉还行。”

侯淑慧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付洋觉得奇怪：“老师好像对华阳很熟？”

侯淑慧笑得有些勉强，“我家以前就在青阳县，华阳高中也是我的母校。”

付洋是真的被惊到了，“您之前是华阳高中的？那……”

话说到一半，他和侯淑慧的视线对上。付洋眼底一震，他终于知道当初为什么看到侯国华的照片时会觉得那么眼熟了，那双眼睛简直和侯淑慧一模一样！

他不由自主的问出声：“侯老师，您的父亲是不是叫侯国华？”

侯淑慧怔住，“你，你怎么知道？”

付洋原本拘谨的神色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正色道：“侯老师，有些事情我想和您打听一下。”

侯淑慧见他变了脸色，沉默半晌后松了口：“你问吧。”

付洋：“麻烦您了。侯老师，您的父亲在华阳高中也是资历深厚的老教师了，但是听说他前年接手了高二四班，一年后就离职了。您知道他离职的原因吗？”

“……为什么想知道这些？”侯淑慧神色复杂。

付洋偷偷观察着她的反应，不确定对方知不知道前几天华阳高中发生的跳楼事件。只能从侧面说道：

“这学期，我被安排在高三四班担任班主任。。”

侯淑慧闻言猛地抬起头，语气有些急促道：“班里的学生有没有为难你？”

这话一出，她就意识到自己冲动了。正想张嘴，付洋却抢先说道：“侯老师，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见侯淑慧不说话，他又继续道：“老师，实话告诉您，我第一天进班就发现他们把装满水的盆顶在门上。当时我察觉不对，没有推门，不然那盆水一定会浇在我头上。”

侯淑慧终于松了口， “唉，有些事，终究是避无可避。高三四班那群学生确实和普通学生不一样。

我也是听我父亲说的，原本他再过两年就要退休了，是严校长找了他，言辞恳切的拜托他担任那个班的班主任。他接手后，就发现那个班里的孩子确实异常的调皮，但因为这件事是全校师生开会决定的，所以他也有心理准备。

但有一次，他打开书发现了一条被切成几段的蚯蚓。从那之后，他就越发觉得那个班的孩子有问题。

他们也不是日日都吵闹，反而有时候安静的不正常，就好像……”

平静的疯感。

付洋在心里接道。

“总之我父亲每天都眉头紧锁，心情也无法放松，过不了多久就要病一场。我们都劝他在家休息，可他毕竟做了几十年的老师，责任心又重。即使再不舒服，也不会放着学生不管。”

听着侯淑慧的描述，侯国华应该是很有职业道德和素养的。这让付洋越发觉得他提前退休的原因另有隐情。

“直到上学期末……他发现……”侯淑慧嘴巴开开合合，似乎是觉得难以启齿，始终没能把后面话说出口。

付洋深吸一口气，直接道：“是发现学生身上有伤？”

侯淑慧有些惊讶，“你怎么……难道你也？”

付洋沉重的点头，“不止一个。”

侯淑慧有些痛苦的伸手遮住双眼，“我父亲发现后，第一时间找了校领导，但因为缺少实质性证据，他们不愿意报警。可能更多的也是害怕影响到学校。

后来我父亲找过那个孩子，他只是说与人发生了冲突，打了一架。当事人不愿意站出来，我父亲也没有办法。”

付洋突然想到了李子亮和王帅，同样的说辞，同样的流程，就仿佛被设定好的程序一般，麻木的走着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