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颠簸,幸而符筝身体尚算可以,终于在十多天后到了云泽。
迎亲队伍在云泽城外候着,符筝一行人被接进城去,她坐在轿中却心生忐忑,陌生的环境让符筝一时难以适应。
听说那栩州世子骄横跋扈,实在不堪为良人。
可如今将寄人篱下,符筝别无他想,只盼着能不起什么冲突就好。
云泽属旻州前卫,符筝便在云泽郡府先歇了下来,她听人说是那位世子要求的,说是队伍舟车劳顿,令殿下歇息一番再作其他。
这番安排倒也合适,符筝静心休整,松了口气。
她将嫁衣脱下,扭了扭肩膀,只觉一路的酸楚少了太多。
“殿下,清粥熬好了。”褚晗茵将食盘放在玉几上,为她将小碟端出来。
“放在那里,我一会儿吃。”符筝道。
“殿下,奴婢见这里民风实在与京中不同。”褚晗茵低声道。
“你觉得有何不同,说来听听。”符筝闻言起了兴味,抬眸让她说。
褚晗茵看了看四周,小心道,“云泽富庶,各地商贩皆聚于此,便复杂了很多,感觉什么人都有,不似京城那般叫人放心。”
符筝轻笑,“观察的不错,云泽是一经济往来重地,故父皇曾上书给先帝言此地日后发展不可预估,可先帝没有抓住时机,导致栩王抢占,分庭抗礼。”
“如今我作为栩王世子妃,实在忧心符都的日后。”
褚晗茵似懂非懂地点头,却见符筝已经起身打开了窗,虽才三月,此地竟温热异常,屋内也闷得慌。
“晗茵,想不想看看云泽的夜景,”符筝突然问。
“想啊,奴婢可想去瞧瞧了。”褚晗茵点头道,她在进府的路上便闻到水乡胭脂的味道,真想去看看呢。
“那我们一会就去看看”符筝道。
她扶好自己的玉冠,只见镜中俨然一个谦谦公子。
“是,殿下”褚晗茵声音中透着雀跃。
云泽城内,承青阁。
“世子,今日新出的美酒,可要来上一壶。”掌柜的邀道。
青年摆摆手,示意他放下。
见人神色,掌柜将酒倒好便识趣出去关上了门。
青年倚在窗口边,百无聊赖的看着楼下诸景,货郎挑着担在人群中吆喝叫卖,两边街上花灯叠拼,一派热闹。
这样的景色他从小看到大,可是每次都不厌烦。
父亲教导他人要向前看,朝廷无能,旻州壮大实乃必然。可赫连雾却并不这么想,他知父亲上书是为了日后更好的布局,谋划。
可担上逆臣贼子的名号便是一世难改。
如今既可自保,又有足够实力,赫连雾只想守着这里,不动兵伐,不生事端。
这门亲事已成定局,他无能为力。
但是他也不希望外来者生事端,听说这个未过门的妻子很是端庄,也罢。
他正胡乱思想着,楼下却经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殿下,这里的糖葫芦好甜,不像符都的酸果哎。”褚晗茵好似发现了新大陆。
“你啊,”符筝笑着点点她的额头,“刚才不是嚷着说要买胭脂吗”。
“殿下,奴婢想吃完再买”褚晗茵嘟唇道。
“都行。”符筝向前去,她见人群拥堵,便拉着褚晗茵站在了一方静处。
绿萝打开门,只见褚晗茵抱着好多东西走进来。
“这是什么啊”绿萝问。
“殿下给我们买的东西,好多好吃的!”褚晗茵道。
“好多啊,”绿萝摸着肚子,坚定道,“不过我一定战胜它们。”
素问闻言摇头直笑,与褚晗茵一同看着绿萝。
“你们不吃吗”绿萝抹嘴问,她又打开一个食盒,里面竟然是烤鸭。
“好香啊!”素问闻道。
“不行,咱俩一块解决它。”素问走过来道,“不然烤鸭一定伤心。”
绿萝:“什么歪理?”
素问却一本正经道,“食不言寝不语,不许说咯。”
褚晗茵坐在一旁看她们两个,她抬眸只见月色正好,十分惬意。
次日,符筝着嫁衣上轿,盖头下的她看不清牵着红绸的人,只听得青年道,“殿下,请上轿。”
她搭着他的手臂踏入软轿,只觉手下沉稳极了。
“起轿!”轿夫喝道。
队伍向栩州出发,青年在马上开路,他一身喜服格外矜贵。
云泽至栩州不过三十里路,他们很快就到了栩州城内。
城内红布铺地百里,直达赫连东府,也就是栩王府。
按照计划,先在东府拜堂,再去西府,也就是世子府。
符筝坐的头有些晕,也许是栩王府的轿子抬的太晃。
“殿下,请。”又是熟悉的嗓音,符筝揭开帘子,将手伸了出去,那青年的手臂又接住了她。
“下轿!”轿夫照例道。
符筝轻步跨过府门槛,扯着红绸同对面那人一同向前走去。
不过此刻她心里的紧张不增反减,倒是奇事。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在连续的喜喝声中,符筝循礼与青年相拜。
“大礼,成!”随着礼成的声音响起,符筝终于松了一口气。
府中人声亦沸,但却皆是祝声。
符筝拜完堂便稍稍歇了片刻,栩州婚俗需要新人再临宴席,她没有拒绝。
但是那盖头需要最后才揭,所以符筝便得跟着青年,免得走错了步子。
赫连雾本想着教人再休息片刻,可那纤手竟拉住了他的袖头,他便停住脚步。
“夫君,”符筝道,“我们一同前去吧。”
赫连雾被她的称呼愣住,顿了顿他道,“好。”
两人出了房门,绿萝陪侍在身后。
“听说符都女子不善饮酒,可今日喜宴,不知王女可否破例饮下这杯栩州烈酒呢。”席上一人起哄道。
其他人也纷纷转身看向赫连雾身边的少女。
符筝在盖头下神色如常,符都女子确实不善饮,不过今日场面她也无法推拒。
思索片刻间,众人皆以为符筝不敢了。赫连雾也看向身边女子,他在等待她的反应,因为他很矛盾,符筝既嫁了自己,他确实得为她说话,可另一面,她也得自己去习惯这些。
故赫连雾目光灼灼,期待符筝的反应。
却听符筝问,“世子,盖头这一块便跳过吧。”
说着下一刻,只见盖头被她揭下,少女扬眸看向众人。
“符都女子不善饮,诸位皆知。可本殿既嫁入栩王府,便算栩州的一分子,诸位不必菲薄,这杯酒不算什么!”
赫连雾看向少女,他眸中带着暗光,神色不惊。
原以为她该无所适从,可赫连雾也知,她毕竟是皇室之子,什么场面也该见过,不会被今日的场合绊住。
“本殿先饮,诸位请便。”符筝端过绿萝盘中酒盅,扬脖一饮而尽。
众人愣了片刻,眼神中不由添了几分敬意。
“好——”青年鼓掌道,“世子妃大气!”他眸中炯炯,带着几分探究看向符筝。
“多谢世子夸赞,”符筝福身道,她知他话中意味,但也迎着他意说了下来。
宴席结束于黄昏后,众人都散去。
符筝先去了西府。
房中,绿萝替符筝宽下衣衫,换上了舒适的常服。
褚晗茵将她头上发饰摘的只剩一只玉簪时,被符筝突然喊停。
“好了,晗茵,这只先留着。”符筝道。
“是,殿下。”褚晗茵道。
素问敲门进来,符筝示意他们合上门窗。
“殿下,之前命人收集的信息呈过来了。”素问将卷筒形状的纸件交给符筝。
符筝接过,细细展开。
里面是赫连家的一些细碎整理,符筝正好在见栩王妃前好好看看。
绿萝这才知素问这些天出去的缘故,她不由佩服道,“殿下想的真细致。”
褚晗茵垂首道,“殿下放心,奴婢必然护您周全。”
“我自然放心你们,”符筝道,“只是千防万防,就怕突然碰到别的坏事。”
绿萝几人凝眸,殿下说的没错,防患于未然才是上策。
符筝命他们先去候着,自己在榻边静候。
观今日之形,加上她查到的,这位栩王世子赫连雾怕是不会轻易过来了。
虽然没有查到他之前有过什么交际绯事,可是栩王临终前却禁闭了赫连雾数日,究其因怕是因为这桩婚事。
巧了,他不情愿,自己亦是。
符筝轻仰眸子,神色复杂,世子妃新婚受冷遇,传出去也惹人笑话,赫连雾会不会乐见其成呢。
果然,如符筝所想,他确实没有来。子时已过,符筝困意袭来,决定不等了。
吩咐了绿萝她们几句,符筝便在熏香中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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