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成功与婚书

向真醒来后,在病床上,她就又开始如高速陀螺般处理铸剑相关的事宜。等身体稍微转好,出了院,便又浸在实验室中。

终于,最后的最后。

在一个风沙狂暴的一天。

何沁、王世钧、小刘、小张……所有铸剑项目组的成员,以及闻讯赶来的基地其他部门人员,都挤在大厅里。

巨大的控制台上,代表试验结束的绿色指示灯稳定地亮着,各项数据完美地定格在预设的终点线。

那根从试验釜中取出的锆-2合金管样品,在灯光下流转着银灰色的、坚不可摧的光泽,如同从地狱熔炉中锻造出的神兵!

除此之外,陆向真团队独创的电子束区域熔炼提纯结合精密控轧技术,也被证明是一条完全自主、高效可靠的工艺路线!

当最后一组数据经过反复确认,显示锆-2合金管样件在模拟堆芯极端环境下服役一年零三个月后,各项性能指标完全符合甚至部分超出设计预期时,整个材料分部实验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呼和呐喊!

“成功了!我们做出来了!”

“核反应堆的心脏有保障了!”

“铸剑者!陆工万岁!”

与此同时,基地深处,鲲鹏项目核心试验场。

巨大的反应堆压力壳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矗立在厂房中央。沈屹穿着厚重的防护服,站在高高的观察平台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下方紧张有序的操作。他手里拿着通话器,声音沉稳有力,一条条指令清晰下达。

“一回路主泵启动!”

“二回路蒸汽发生器压力稳定!”

“堆芯温度……临界!”

最后一个词落下,整个控制室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所有目光都死死盯着主控屏幕上那条代表中子通量的曲线。

几秒钟后,那条原本平稳的曲线,开始以稳定而坚定的斜率,向上攀升!

成功了!核动力装置首次实现自持链式反应!

控制室里瞬间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年轻的工程师们激动地跳起来拥抱,老专家们摘下眼镜,偷偷擦拭着眼角。巨大的喜悦如同电流,瞬间传遍整个基地!

消息像长了翅膀。

当陆向真和何沁在恒温间统计分析最后收尾的数据时,外面已经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奔跑的脚步声。

“成功了!鲲鹏也成功了!”

“核动力!我们有自己的核动力了!”

向真猛地放下手中的算盘和计算尺,和何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惊喜和激动。她们冲出恒温间,汇入奔向主试验场方向的欢呼雀跃的人流。

不久后,一个更石破天惊的消息,如同最猛烈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金银潭基地,并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共和国的每一个角落!

陆向真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那天,基地的高音喇叭骤然响起,带着电流的嘶嘶声,却盖不住播音员激动到颤抖、近乎破音的呐喊:

“紧急通报!紧急通报!全体基地同志请注意!全体基地同志请注意!我国自行设计、自行制造的第一颗原子弹……于今日下午三时整……在罗布泊试验场……爆炸成功!爆炸成功!!”

“重复!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

1963年10月16日,下午3时整,共和国第一颗原子弹在新疆罗布泊试验场成功爆炸!②

整个基地指挥部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如同压抑了千年的火山,轰然爆发!从指挥部,到各个研究室,到车间厂房,再到那些低矮的红砖宿舍和帐篷区……欢呼声、呐喊声、喜极而泣的哭声,汇成一片惊天动地的声浪,瞬间冲破了戈壁滩亘古的沉寂!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原子弹!我们自己的原子弹!”

“祖国万岁!人民万岁!”

无数人从房间里冲出来,涌向空旷的场地。

他们抛掉了帽子,扔掉了手中的图纸和算盘,不管认识不认识,激动地拥抱在一起,用力拍打着彼此的后背,眼泪和鼻涕肆意横流!

年轻的技术员们像疯了一样,尖叫着冲向最近的高大沙丘,然后不顾一切地、大笑着从陡峭的沙坡上翻滚而下!沙尘沾满了头发和衣服,却掩盖不住那发自内心的、狂喜的笑容!

基地的广播喇叭里,反复播放着激动人心的《东方红》乐曲。高音喇叭里,基地最高指挥官那因激动而哽咽的机械失真的声音在颤抖:

“同志们!我们成功了!这是伟大的胜利!是全体参研人员用热血和生命铸就的丰碑!

“祖国和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勋!”

狂喜的浪潮席卷着每一个人。向真站在人群之中,看着眼前这震撼人心的一幕,连日来的疲惫、压力、伤病的痛苦,似乎都被这巨大的喜悦冲刷干净,只剩下滚烫的自豪和眼眶的酸涩。

就在这时,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回头,撞进沈屹深邃的眼眸里。他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身上还带着试验场的机油味和汗水的气息,额发被汗水濡湿,几缕贴在饱满的额角。他的胸膛微微起伏,显然也是跑过来的。

那张一贯冷峻的脸上,此刻也染上了激动的红晕,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那里面有成功的狂喜,有重担卸下的释然,更有一种灼热的、毫不掩饰的专注。

他看着她,只看着她一个人。周围震天的欢呼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下一秒,天旋地转。

向真惊呼一声,双脚离地,被沈屹拦腰稳稳地抱了起来!

他抱得很高,让她能越过攒动的人头,看到更远处欢呼雀跃的人群和戈壁滩上那几根刺破苍穹的火箭发射架。

“向真!”沈屹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笑意和从未有过的畅快,“我们成了!”

巨大的喜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瞬间攫住了陆向真。她头上戴着的那顶灰扑扑的、用来遮挡风沙的帽子,在被他抱起来的同时,被裹挟着沙砾的风,吹飞了。

她低下头,忍着感冒时咳嗽的冲动,在沈屹同样沾染着沙尘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清晰的吻。

沈屹的身体瞬间僵住,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勒得她有些疼。

向真看着他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心口鼓胀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流。

“咳咳,沈屹,”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喧嚣,带着,“给我补张婚书吧。要你亲笔写的。”

沈屹深深地看着她,眼中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她淹没。他小心地将她放下,像放下最珍贵的瓷器。

然后,在周围无数双惊讶、好奇、随即又化为善意笑容的目光注视下,他毫不犹豫地从自己胸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着的、巴掌大的硬皮笔记本。

这个笔记本向真见过,是他用来记录核心参数和演算关键公式的本子,上面的每一页都写满了密密麻麻、力透纸背的字迹。

沈屹小心地撕下最后一页空白衬页——那是垫在封底、相对粗糙的再生纸,但在人工计算时代,每一张纸都弥足珍贵。

他拧开钢笔,将笔记本垫在屈起的膝盖上,迎着戈壁的风沙,在周围渐渐安静下来的注视中,一笔一划,无比郑重地书写起来:

“两身旧袄,一对赤心。火箭为聘,山河作证。沈屹与陆向真,志同道合,情投意合,于艰难岁月结为夫妻。今值家国重器铸成之际,两心相印,特立此证。生当同铸国器,死愿共戍星辰。夫:沈屹妻:陆向真公元一九六三年秋 于金银潭。”

字迹刚劲如铁划银钩,带着他一贯的冷硬,却又在转折处透出前所未有的温柔力量。

他将这张薄薄的、承载着千钧之诺的“婚书”轻轻折好,珍而重之地放入陆向真的掌心。

“收好。”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颤抖。

陆向真紧紧攥着那带着他体温的纸片和钢笔,滚烫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滴落在粗糙的纸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抬起头,隔着朦胧的泪眼,看到沈屹眼中同样闪烁的水光,以及那浓得化不开的巨大喜悦。

-

那一晚,基地为项目圆满成功举行了简单的庆功宴。简陋的食堂里,难得的肉香弥漫,笑声和碰杯声此起彼伏。

但沈屹和向真都心照不宣地早早离席。

回到那间小小的红砖宿舍,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昏黄的灯光下,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而滚烫。

沈屹站在向真旁边,他低下头便能把下巴安放在她发顶上。

他伸出手,指腹带着薄茧,温柔地、小心翼翼地拂过她依旧戴着棉帽的鬓角。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在触碰一件极易破碎的瓷器。

“真真……”他低低地唤了一声,这个亲昵称呼今日第一次出口。此刻从他口中唤出,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温柔和缠绵。

向真的心猛地一颤,一股热流瞬间涌遍全身,她缓缓拥抱他。

沈屹一只手回抱住她,另一只手上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力道,轻轻摘下了她头上那顶碍事的棉帽。拆掉发绳,柔软微乱的乌发瞬间披散下来,拂过她的脸颊。

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滚烫的温度,插入了她的发间,轻轻地、近乎着迷地梳理着那微凉顺滑的发丝。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无比神圣的仪式。

“很早以前,”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流淌,带着一丝沙哑,“在鞍钢,你站在废砖堆里,头发被风吹乱粘在脸上的时候……在沈阳所,你熬夜看显微镜,揉着眼睛把头发揉成一团乱麻的时候……在你骑着车来追我告别,发辫被风吹乱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他抬起眼,深深望进她的眼底,“那时候就想,这头发,摸着该是什么感觉呢?”

他的指尖带着电流,每一次触碰都引起向真身体细微的战栗。

她抬头,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迷恋和满足,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沈屹的手没有停下,耐心地将她微乱的发丝理顺。

他的目光却渐渐变了。

那欣赏和满足,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滚烫的渴望所取代。他的视线缓缓下移,从她光洁的额头,滑过挺翘的鼻尖,最后定格在她微微开启、泛着自然嫣红的唇瓣上。

房间里温馨的气氛,瞬间变得粘稠而暧昧。

向真被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看得心慌意乱,下意识地想躲开视线。

沈屹却猛地伸出手,滚烫的大手捧住了她的脸颊,指尖带着薄茧,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他的眼神深邃如墨,里面燃烧着足以吞噬一切的火焰。

没有言语,沈屹一把将向真按在门板上,滚烫的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落了下来,比那一夜更加炽烈,更加贪婪,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

这一次,陆向真没有丝毫抗拒。她踮起脚尖,主动回应,双臂紧紧环住他劲瘦的腰身,感受着他紧绷的肌肉线条下蕴藏的惊人力量。

唇舌激烈地交缠,掠夺着彼此的呼吸,交换着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和确认。

沈屹的手掌滚烫而有力,轻易地探入她工装的下摆,抚上光滑的脊背,所过之处激起一阵阵战栗。他的吻沿着她纤细的脖颈一路向下,留下灼热的印记。

“对了……等等……”陆向真喘息着,在他又一次试图吻上她的唇时,用手抵住了他的下巴,脸颊绯红,气息不稳,“别再亲了……我……还有点感冒……别传染你……”

沈屹的动作顿住,眼眸在灯光下如同燃烧的炭火,紧紧锁着她。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只手轻易地捉住了她抵在下巴上的手腕,然后缓缓地、不容抗拒地一寸寸压了下去。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向真那点挣扎如同蚍蜉撼树。

“沈屹!”向真有些急了。

他俯下身,滚烫的唇舌带着灼人的气息,重新覆上她的唇瓣,辗转吮吸,将她未尽的抗议彻底吞没。唇齿交缠间,他低哑含混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响起:

“感染我,真真……病气也好,幸福也好……都给我……”

她浑身一颤,抵拒的力量瞬间消散。她从未听过他这样说话,带着这样一种近乎卑微的渴求和占有欲。

沈屹顺势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那张铺着两床被褥的木板床。

[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国庆二更

②时间本文修改了,实际是在1964年。其实是不小心写错了,但后来觉得挺好的。爆炸在1963年的原子弹是向真、沈屹和文中的广大建设者一起参与建设的;爆炸在1964年的原子弹才是我们真正的元勋和建设者们铸就的。

金银滩写成金银潭是有意区分的。小说只是小说,纯属虚构。

再注:金银滩原子城,原名西北核武器研制基地,位于青海省海北藏族自治州海晏县西海镇金银滩草原境内。原子城总占地面积约570平方千米,是中国建设的第一个核武器研制基地。

为了祖国建设,原本生活在这里的牧民迁徙搬离了这片土地。

原子弹就是在此地研发、组装,然后运往罗布泊的。

另外说一句,青海晚上真的很冷。一整年只有七八月的晚上不冻(夏季避暑胜地),九月中旬的晚上已经开始冻飞了。所以向真在沙漠戈壁因为突发沙尘而迷路的晚上,以及一开始的帐篷区,真的真的很难熬。

说一些小故事。

聂帅对两弹一星事业真的很重要很尽心。虽然他说他不懂技术(他其实学历很高,应该是在谦虚不懂高深的专业知识。他不可能真的完全不懂),但他非常尽心尽力地负责“后勤”,全力托举保护当时刚刚回国、很多地方还不适应的钱学森钱老。

他在五院的技术研讨会上公开表示:“以后所有的技术问题,钱学森第一个发言”。帮他树立权威,因为他敏锐发现钱老当时不太好意思,总是最后一个发言。虽然钱老当时什么都没有跟他说。

他全力保护钱老,以卓越的军事敏感度调换了后勤给钱老的配备的显眼的天蓝色小轿车专车(这种车全北京就两辆),将他保护得很好,还给他配备了食品化验员,这是元帅们自己都没有的保护力度,因为化验员不止是一个人,还有背后的实验室以及非常昂贵的检验设备。

后来果然,老蒋在青海、北京对钱老的两次暗鲨都在聂帅的保护下化解。

因为刚刚建国不久,科研人员、技术人员等等都很短缺,聂帅还亲自去苏联交涉沟通了一个多月,搞来了教学弹和核实弹,以及很多技术支援,虽然在六十年代后关系恶化后被要还了回去,一切归零。但他不放弃,说:“我相信中国人民的聪明才智不比外国人差”,签发了《导弹原子弹应坚持攻关的报告》。

背景成分在那个时代很重要,有一个高校教授程源听说这件事,主动愿意加入两弹一星工程,但因为以前和gmd有联系,被接待的人轰走了。没两天聂帅听到这件事,亲自找到那个轰走教授的人说,他以前在黄埔军校,认识老蒋,他是不是也有问题?非常霸气。

至于妇女部的邓大姐,我就不用多说了吧。

这两位应该就是本文少数不架空的人物之二。

再强调一下,全文故事情节都是虚构的,反派也是虚构的,无任何影射,而技术上的专业知识要是不通那就是说明作者在瞎掰,渣作者对此不负任何责任(顶锅盖逃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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