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塘被他推的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她的手心被石子磕破,伴随着疼痛,鲜红的血渗了出来。
十三四岁的人露出的厌恶的不加掩饰,他瞪着沈塘,冷声道:“再不滚,下次就不是一个简单的教训了。”
沈塘平静地爬了起来,心里那几分猜测得到了答案。
这家伙从一开始,便是讨厌她,却还要在自己师尊面前装作乖顺、喜爱她。
如果是像原身那样大的小孩,被他恶语相向,恐怕会敏感多疑,认为是哪里做的不够好,才会惹别人生气。
“你们这些皇子公主为了修仙无所不用歧途,成天待在皇宫指手画脚,怎么懂我们普通百姓光是活着就异常艰难。”
“你还要来奉天,你来奉天,那今年的名额便没有了,凭什么,你不过会比我们会投胎。”一说到这,他更气了,恨不得亲自动手将沈塘扔出去。
沈塘闭着眼睛,叹了口气,秉承着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原则,她也不废话,在他要转身离去时,捡起地上掉落的树枝,今天抽死他,她就不叫沈塘。
“首先,我是南荣的公主没错,可我是位没有实权的公主,我没办法改变他们做出的决定。其次,我没出过几次宫,可能你觉得我何不食肉糜,一个念头抢走了他们活下去的机会。”顿了顿,她嗓子带着鼻音道:“我会找景修说清楚,我不会做你的师妹的,永远不会。”
她有自己的尊长,不会随随便便拜别人为师。
沈塘缓缓抬起手,把握好力道,拂动手中的枝条。
燕思衡眉头拧得很深,似乎是在判断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但一晃神,藤条抽出的印子在他皮肤上纵横交错。
一时之间,鸡飞狗跳。
燕思衡被抽的咬牙切齿,心里涌上的愧疚烟消云散。
他拜入奉天不过两年有余,没学过武术,平时只学卦象和占卜,简称神棍。
沈塘抽的每一下都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只能在院子四处逃窜。
跑到门口时,他不忘放狠话威胁,“你等着,我一定让我师兄扒了你的皮。”
沈塘见对方溜烟跑得飞快,也懒得去追,她扔下手中的柳枝,进了屋。
沈塘拿起木桶去井口打了水,回到屋内洗漱,将自己清洗干净后,她才对着闷不作声的白衣女子说道:“我要见景修。”
她已经看出来了,他们都不是什么善茬,眼前的人从刚才就一直倚靠在门边,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大人,晚间会过来,你且稍等。”她双眸无神,从抽屉拿出伤药。
药粉撒在伤口上,沈塘忍不住皱紧了眉。
好不容易熬到日落,总算是等到了景修,他拎着食盒,找到了沈塘住的院子。
“他来找你麻烦了。”
两人正跪在矮几前,他一眼就瞥见沈塘手上包着的纱布。
景修自然想得到。
他收回视线,“是我考虑不周,抱歉。”
沈塘对他心里有气,一连数日的冷待,让她想不通眼前的国师想做什么。
沈塘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她询问道:“国师大人,我接下来要跟着你修仙吗?然后我们一起长生不老。”
这突如其来的话,景修呛着咳嗽了两声,他放下白玉杯,抬手轻叩了下沈塘的额头,“你跟谁学的?那个老皇帝。”
“不过你若是想,我还真有办法。”他补充了一句。
看他的反应,沈塘隐约猜到了几分,她之前有想过用赵流萤的身体来修仙,不太行,身子骨过于虚弱,承受不住。
沈塘洋装失望道:“所以,我没有仙缘,你骗我父皇。那你带我来奉天想做什么,我可警告你不准乱来。”
她边说边往旁边挪了挪,离他更远了。
“现在的小孩脑袋装的都是废料吗?”景修微微一滞,他皱眉允诺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保你不死。”
“为什么?”沈塘问出了她心底的疑惑。
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对她好。
沈塘翻了下赵流萤的记忆,与国师并没有什么交集。
“你应该听说过,我可以预示劫难,那么本该命数尽绝的你,却好端端出现在宫宴上。”
“难免让我觉得新奇,当然有可能是我算错了,毕竟少数时候也会发生这种事。”
他说这话难得带着散漫的笑,意外的和过往的人影重叠,沈塘看着他的脸陷入了沉思。
“这世间仅有两株圣草,一株名凌霄,一株叫圣兰。亦正亦邪,合二为一,弱的一方魂魄会被强的所吞噬。”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沈塘识海炸开。
“小娃娃,是我。”
正说着,沈塘看到一只通体发着淡淡佛光的金蝶落入指尖。
她见景修神色如常,松了一口气。
沈塘朝他表示歉意道:“阿萤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阿萤一介俗人不想拜师,不想修道,更不想随随便便抢了别人的东西。”
“你既不愿,我便不会强求。”
两人一时无话,景修站起身离开前将一块木牌递给沈塘,好心告知道:“还缺什么东西,找清瞳。”
沈塘想了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白衣女子。
她点头,双手接过。
等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沈塘才伸手掐下指尖的蝴蝶。
他的翅膀穿过沈塘的掌心。
上邪在她头顶发出一声叹息:“怎么一见面就打这么凶。”
她轻轻地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把我一个人丢这里,什么话也不说清楚。”
“抱歉,我的错。当时情况太危急了。我感应到天书的下落,只能先把你送入七百年前,本想交代你一些事,没想到灵力不够陷入昏睡了。”
上邪沉思片刻,又道:“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
沈塘倒是没怪他,把她送到七百年前,毕竟她的宗门被夷为平地,视她为手足的同门惨死,待她如翡的尊长离世,她的家没了,她原本就是要和李遇水同归于尽的。
不过现在有了更好的方法,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他又落回沈塘的掌心,沈塘想了一会儿,一五一十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上邪大概是知道眼下微妙的情况。
他安慰道:“没事的,现在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加上我,你有两个!”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在七百年前能碰到李遇水,那个坏种。
听他现在过得如此惨淡,上邪终于在心里出了口恶气。
沈塘略有不解道:“你是不是提到了我师尊?”
“嗯,以后你会明白的。”
沈塘觉得,他很喜欢打哑谜,跟守山门的老头一样。
天色已然黑透,原本沈塘是不打算出门的,但是拗不过上邪闹腾催她。
“你上次说的那条臭蛇,提到了什么玉女,我想了一下,它说的应是玉女镜,天宫阙有位仙使,名唤玉女,她当凡人时,有一双能看透知世间万物法宝的眼睛,不过仙魔大战就陨落了,几百年过去了,现在坟头草都比山高了。”
“不过,我听说,她死后好像化作了一面镜子,不知道找到那面镜子,会不会有线索。”
“不管了,你先熟悉熟悉周围,等我们找个机会逃出去,再想办法。”
沈塘被他吵得没办法,只好裹紧身上的披风,踏着月色,朝这荒郊野岭走。
上邪就跟在她后面,偶尔飞累了,还会停歇在她的肩上,于是,沈塘的耳边跟有无数只蝉儿吱吱作响。
“我跟你讲,你可不要心软,不准同情他,他就是活该,坏人有坏报,你是不知道,你没来之前,他跟那只乌鸦是怎么欺负我的。”
“我好可怜的。”
沈塘连忙应声,他才消停了会。
沈塘没走几步,就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悄悄注视着她,她停了下来,望向不远处的枯树。
在她肩上的上邪抖了抖身子。
独枝上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一眨不眨凝视着沈塘。
它很怕生,见被发现把自己藏在枯枝残叶之中。
沈塘没管它,看了一眼手上提着快要燃尽烛火,头也不回的往原处走。
她心里有一种预感,李遇水应当会来找她了,嗯,不会太久。
上邪这次没多什么,骂了句大晚上的,真晦气。
沈塘回到自己的小院,她的房门没关,站在门口往里看去,只见白衣女子正抱着棉被,在给她铺床。
她轻声喊了句:“清瞳?”
清瞳的手一顿,随即三两下的把床铺好,才道:“大人,命令我这几日先跟着你,你下次不要乱跑,很危险。明天我会带你逛奉天。”
她声音清清冷冷的,但说话的语气还带着傀儡独有的木讷。
“多谢。”
沈塘还想再说些什么,见对方已经往门口走去,她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下位置。
清瞳直接将门从外关上。
她明白对方的言外之意,不愿意与她沟通。
可她总觉得清瞳恬淡的面色下,像是有着波将汹涌的情绪,可她是傀儡,只能听命于操控者,永远无法发泄出来。
上邪一眼就认了出来,疑惑问道:“傀儡术?这种禁术不是失传很久了吗?”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