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街面上真是热闹非凡,现在也才巳时而已,这东市就已人满为患,估计等到了正午时分,都找不到下脚的地方。duanzixiaohua
“见过薛主事。”
门吏合上告身,叉手行礼。
“起来吧。”薛二郎上前搀扶,满脸和气地说:“今日休沐,携友人来东市逛逛,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友人?
门吏起身时偷偷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主事官的同伴,娥眉淡扫、樱唇鲜润,分明是位颠倒了衣裳的女娇娥。
“二位请。”他躬身扬手做邀请状,亲自将二人送入东市。
待薛牧离开后,门吏抬眸看向站在街边维护治安的不良人,使了个眼色。
那些手持木杖的不良人瞬间会意,跟在两位贵人身后,生怕他们出什么意外。
此时此刻,东市之内,人流如织,不仅有长袍束带的唐人,还有高鼻深目的胡人、身材矮小的倭人,以及皮肤黝黑的昆仑奴。
其中,尤以两人最夺人眼目。
一身月白长袍的薛牧偏头看向身侧,温声道:“郑公子何往?”
“香铺。”
花魁娘子惜字如金,不知内情的路人见了,还以为薛牧是她身边的小厮。
见状,薛二郎来了兴致,学着自家下人的口吻,道:“郎君是要去哪家香铺,小人上前引路。”
最终,在他的插科打诨下,郑都知还是没维持住高冷的人设,被逗得笑靥如花。
毕竟,大唐男子千千万,能像薛牧这般,放下身段去讨好佳人的人,可谓屈指可数。
“郑公子,等出了东市,陪我回一趟薛府?”
“不妥,若是让……”
花魁娘子皱眉,几乎把迟疑二字刻到脸上了,支吾其词。
薛牧知她心思,附耳说道:“在下父母双亡,如今,兄长又伴随圣驾前往东都洛阳,府内规矩没那么多,郑公子勿忧。”
在他看来,既然成了一家人,那就不必讲究那么多繁文缛节,一句父母双亡,即可概括自己现在的处境。
“郎君节哀。”郑都知神情严肃,脸上没有丝毫喜意。
见状,薛牧感觉自己还是低估了古人对长者的尊敬,但事已至此,只能将其糊弄过去,叹气道:“逝者已逝,若娘子有心,明年清明陪我回一趟河东老家,祭拜阿爷阿娘。”
“理当如此。”郑都知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此事还需郎君的兄长应允。”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妾室地位不高,很难参与祭祀先人之类的大事。
“兄长性格儒雅,不是严肃古板之辈,因此,薛府的规矩不多,娘子你就安心吧。”
“……”
尚未见到薛家的主事人,花魁娘子始终拿不定主意。
见气氛突然沉闷,心思细腻的薛牧转而说道:“郑公子,兄长与虢国公的嫡女即将完婚,你可以挑些口脂面药、秘制养颜之物送过去。”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上个月,薛牧前往国公府中吊祭亡者时,与那位贵女交谈过几句,确实称得上温柔端庄。
如果郑都知能与其交好,往后的日子绝对会过得很好。
“某知。”
花魁娘子尽管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快步朝相熟的香铺走去。
过了许久,两人走入东市西南二街口,在北侧的一条曲巷内,看到一家占地极广的香铺。
此刻,薛牧望着牌匾迟迟不语,因为他对“长安女子最爱花钱”的道理,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王记上色沉檀捡香铺。
这招牌取得极有讲究,“上色”指高级的上等货色,说明眼前这家商铺专门贩卖高级香料。
换而言之,店家只接待豪门贵族,亦或者巨富商贾。
幸好,薛牧的随身锦袋里装着十几颗金裸子,心中倒也不慌,直接牵住都知娘子的手走了进去。
一进门,迎面就看见数排木架,上面摆着大大小小的彩色琉璃瓶和瓷罐,其间,又有十数位女子或低声交谈,或垂头不语。
伙计见进来了两个男人,微微愣神之后,下意识地冲过去阻拦。
“两位郎君,本店不接待男客,若想寻人,可在外面等待……”
郑都知单手叉腰,娇滴滴的吐出一句:“你才是郎君,本姑娘仰慕平阳昭公主,特意穿了一身男装,有何不可?”
在店内挑选心仪之物的诸多女客循声望去——画眉点唇,且声音柔媚,确实是女子无疑。
而薛牧仪容俊美,加上年纪尚轻,未曾长有胡须,于是,被伙计误认成颠倒衣裳的女娇娥,只见他连忙说道:“恕小人眼拙,不曾认出两位娘子,切勿怪罪、切勿怪罪……”
“闪开吧,本姑娘是店内的熟客,自己会挑。”
说着,花魁娘子取出店家特意颁给客人的信物,示意伙计让开。
至于薛二郎,他正满脸无语的看着郑都知,心想:如果今天这事传扬出去,恐怕自己会社会性死亡。
“本店新到了一批西域香料,请两位慢慢挑选,在下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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