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澜安静静地倚靠在床头,脑子里有很多纷杂的思绪,他在被捞出水面的一瞬间,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阳光,那是独属于初夏的气息,还有一个……坚实的怀抱。

我居然没死,有点遗憾。澜安如此想着。

他见过很多种死法,有喝农药自杀的,有割腕自杀的,有跳海,跳楼的,也有拿刀捅自己心脏的。澜安一直很羡慕那些自杀成功的人,因为在他看来,那些人是真的解脱了,不用再去忍受世俗的流言蜚语。

前段时间,网络上有一个“同性恋跳海”事件一度久居热搜,话题度,关注度居高不下。

同性情侣是一对女生,刚上大一,她们很幸运,小学,初、高中都在同一个学校,可以说是上苍垂怜的缘分,十二年的情谊,致使两人考上大学没多久后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一切都是刚刚好啊,仅仅是因为,仅仅只是因为她们两人不是异性,而是同性,所以当她们发出第一条幸福的微博时,可能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被滔天的恶意,掩埋在这个春天。

当时微博里的每一个字,最后都成了令她们崩溃的压力。

微博发出去仅仅一周多一点的时间,下面便已经积攒了上千条恶评,每一句,都恶毒的令人胆寒。

更有甚者,跑到其他地方大肆宣扬,传播两位当事人的黄谣,纯属是无稽之谈,可是,就是有很多人去相信。

你看,世俗从未接受过同性恋。从未接受过他们。

最后一个多月过去了,当事人终于承受不住铺天盖地,网民们群情激愤的怒骂,在口诛笔伐中绝望的跳海了。

当时还有人拿着手机录视频,虽然流传到网上的已经被打了马赛克,但这并不影响澜安听到的,手机里,来自于两个女生撕心裂肺的哭喊:“我们只是彼此喜欢,我们不脏,同性恋有什么错!同性恋无罪!”

是啊,同性恋有什么错呢,错的明明是思想愚化顽固的人们。

同性恋,无罪。

饶是已经如此了,恶意的手却从未停止过。只要有一点点的素材,哪怕只是几秒的视频,恶意便会借此从网络中各个隐秘的角落滋生出来,最后形成一片海,一片充满了绝望和哭诉的海,一片腐黑发臭的海。

澜安其实是一个感情极为淡薄的人,可是在听到视频中嘶哑的哭吼时,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些心悸。

为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那两个女孩和自己有着相同的遭遇,都是被世俗所唾弃,谩骂的。

也许是因为看到两个女孩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以最决绝的方式殉葬了她们惨烈的爱情,有些触动。

抑或,两者都有。

澜安的脑子里走马观花般过了一遍此事,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如同鸦羽一样漆黑的眼睫刚要落下,就被猝不及防的推门声打断。

进来的是一个医生,澜安抬眼扫过去,是个青年,看面相应该挺好说话,大致观察后,澜安心里初步下了结论。

果不其然,医生的声音很温柔,不同于澜安的疏离,更给人一种沉静的感觉:“澜安是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得到答复后,医生继续说了下去:“我姓林,你喊我林医生就好,我们在给你检查的时候,从你的身体情况来看,你似乎有很严重的抑郁症,以防误诊,我们想带你去心理科那儿做个简单的筛查,可以吗?”话落,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这只是我们的建议,不用勉强。”

澜安对他笑了笑,算是表达救命的感激。而后,他淡淡的说道:“我暂时还不想去,可以过一会儿吗?”

医生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收到的答复这么迂回,按常理来看,要么就是同意,否则就是拒绝,像澜安这种的他见过的并不算多。

但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医生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温声回道:“可以的,你也放轻松,别给自己太多压力,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走了,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按边上的手铃,会有人来帮你。”

澜安礼貌地点点头,道了声谢,随后便目送林医生离开。

待到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后,澜安一直紧绷的精神才稍稍松懈了一点。

刚刚那个人,不对劲。

具体是哪他说不上来,但那个姓林的周身似乎总是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怪异感。就好像你把世界上所有的令人心惊胆战的事物都放到他面前,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太云淡风轻了,太胸有成竹了。有那么一瞬间,澜安甚至感觉,他就像这场事件的主导者一般,事情发展的走向被他牢牢地握在手中,所有的可能性他似乎都估算到了,最终产生了可控的未来。

但这不是当务之急,澜安现在已经初步有了打算,他想要查清楚是谁救了他,是谁,又为什么要这么做,知道了目的,才能更好地把握后续可能会发生的事,也能更好地应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澜安又很像他推测出的那个奇怪的林医生,两人都喜欢用目前已知的条件去推测未来的走向,从而让自己更好的应对。

理清思绪后,澜安正打算躺下闭目养神一会儿,却不幸的再一次被敲门声打断。

好在敲门声还算礼貌,澜安对着门外说了声“请进”后便坐在床头,同时思考着这个时间节点上来的还可能有谁。

得到允许后,**个记者一窝蜂涌进了病房,随之而来的便是迅速就位的摄像机以及蠢蠢欲动的记者们。

而澜安看着这群人只是眉梢轻轻动了动,他早就知道,“学生在校自杀”这种恶2**个一定会引起新闻台的注意,不管受害者最后死没死,记者都会找上门,区别只是所找的人以及时间早晚罢了。

不过有一点稍稍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原以为最多也就三四个,结果来的人数多了一倍都不止,这应付起来就有点麻烦了。

随后在“咔嚓咔嚓”的闪光灯和兴头高涨的狗仔记者们的提问中,澜安面带官方式假笑,彬彬有礼而又饱含耐心的回答了每一个问题。不过可惜的是,记者同志们在和澜安交锋多次后,连半条有用的信息都没套到。这就得归功于咱们澜安同学过人的聪明才智,所有给出的回答统一都是模糊而笼统的。比如说下面这条——

记者:“请问您在跳楼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呢,您不会觉得对不起养育你的父母吗?”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比较尖锐了,一般来说很难绕过去,然而咱们头脑过人的澜安怎么会是正常人呢。

澜安:“因为我患有抑郁症,所以就挺平常的嘛,相信各位也见过,抑郁症患者死前,大部分都会留遗书向他们的父母致歉的,死后,他们的父母通常都抱头痛哭,也有少部分父母会比较冷血……”

澜安有抑郁症,这个事情记者已经知道,所以澜安说的其实都是废话,问题是这帮傻逼记者还真就没听出来。

解答了好奇宝宝记者的近百个疑问后,他们终于是走了。而澜安,也决定歇一歇。

他刚躺下,门口又再一次响起了敲门声。

澜安有点崩溃。

认命地说了句“进”后,澜安又换成了熟悉的姿势——倚靠在床头。

这回进来的倒不是上一波那么声势浩大,仅仅只有一个人,看样子,似乎还和他同级?

澜安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嘴角扬起一抹极微小的弧度,很快便消失不见。同时他尽力的伪装了一下自己,让他看上去极为虚弱,胆小。

来了,好戏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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