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衣物和生活用品都已收拾妥当。考虑到咒术高中所学的内容可能与普通高中有所不同,雪涛并没有将悠仁的高中课本一并带走。

行李整理完毕,她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人极有默契地分工合作,将房间里的垃圾也全部打包好。

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时手里的垃圾袋就不见了。

……今天可不是厨余垃圾回收日,这孩子把垃圾丢哪儿去了?

雪涛:盯——

年幼的六眼走进厨房洗手、擦干,这才开口解释。“扔到别的区域了,没有乱丢。”

那就好。

“该出发了哦?”五条悟拎着行李箱,肩上还挂着雪涛的书包,已经站在门外等候。

车已经到了吗?这大半夜的还麻烦别人来接,对方心里肯定有怨气吧?

雪涛拉着男孩走出门,却发现门口空荡荡的,一辆车也没有。

没有车?那要怎么去学校?……咻地一下过去吗?

咔——

男孩关上门,轻轻摇晃她的手臂吸引她的注意。

“像这样,妈妈。”他张开手臂环住她的腰,轻轻向上一带。雪涛只觉得脚尖倏地离地,眼前似乎闪烁了一下——

“咻的一下就到了。”

男孩将她放下,再度牵起她的手。雪涛这才发现,就在刚才低头的瞬间,他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这绝对是超好用的神技啊!是瞬移吧?

前方传来行李箱滚轮的声音,五条悟回头示意他们跟上:“这么晚了,先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确实很晚了。雪唤醒手机屏幕,显示时间已是凌晨——这是她头一次熬到这么晚还没睡。

“妈妈,需要我陪你吗?”年幼的六眼轻轻拽她的指尖,这话一问,雪涛和走在前面的五条悟同时转过头来。

陪什么?陪·睡吗?你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了?

五条悟本以为她会拒绝。就他今晚与雪涛短暂的相处来看,她是个边界感极强的人。

人与人的身份和价值在她初见时就已经定死了。如此冒犯她私人领域的请求,按理说绝对会被驳回……

“嗯,你打地铺。”

……吧?

“诶?”他没听错吧?

这个六眼可是实打实的28岁!不能因为他现在顶着一副10岁小孩的身体就答应啊!哪有这么大还跟妈妈撒娇一起睡的?

“雪涛,这样不太好吧?他可是28岁哦?”就算是母子,也不该睡在同一间房里吧?打地铺也不行。

五条悟试图纠正她某些奇怪的想法。

年幼的六眼瞥了他一眼,对他多管闲事的行为感到不悦。涉及年龄问题,妈妈说不定再考虑一下就会拒绝——

“他28岁了。”五条悟再次强调。

其实是29岁。

某年幼的男孩眼神漂移。

少女松开手,转而轻轻按在男孩雪白的发顶上——毛茸茸的,手感很好。

贸然摸别人家漂亮小孩的头可能会被警惕,但这是自家的,怎么摸都可以。

亲亲抱抱都可以,但她脸皮薄,做不来这种事。

手感真好啊,好软哦……这孩子长得是真好看。

“但是他很厉害吧?可以随身保护我。小孩子的身体在别人看来也不会觉得奇怪。”她这番清奇却又挑不出错的回答,让五条悟一时语塞。

“总不能跟老师一起住吧?”

——就算你可能是我的孩子也不行。

五条悟:“……”

嘶,竟无言以对。

“你会保护妈妈的,对吧?”她的手指轻轻穿插在他的发间,指腹偶尔擦过头皮。

他眨了眨眼,认真点头:“会的。”

就像母亲曾经拼尽全力保护我那样。

“约好了。”雪涛这次没有牵他的手,独自向前走去,越过了五条悟。

“一想到我会死,我就要疯了。”

她的呢喃轻飘飘的,像随口的怨言,又像少女任性的讨厌。

唔……好像说出了不得了的话。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吗?等虎杖悠仁醒了之后,问问他吧。

在死亡面前,那些边界感,定位、价值,全都失去了意义。

隐约窥见她对于活下去这件事似乎格外在意,甚至有点扭曲。

所以果然是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刺激到她了吧?

“快点,困了。”她没有回头,只是向后招手,年幼的六眼立刻小跑上前,牵住了她。

唤狗似的。

五条悟敛起所有思绪,重新挂上笑容,将她带到宿舍,特意安排在僻静无人的楼层,确保不会有人打扰她休息。

“那,晚安?”他将书包递给小六眼,向雪涛道别。

“辛苦了,晚安。”

咔——

门轻轻合上。雪涛转过身低下头,正看见男孩将书包抱在怀里,遮住了小半张脸,一双眼睛仍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这孩子似乎有些缺乏安全感,每次看过去,总能发现他在悄悄盯着自己。

像只被遗弃的小猫似的,怪可怜的。

“去洗漱吧。”

——加把劲,再装得可怜一点,演得再逼真一些,说不定真能让她心软。

他轻轻应了一声,将书包放在床头柜上,便乖乖去洗漱了。安静得不像个孩子——不过也对,他毕竟已经二十八岁了。

将牙刷牙膏毛巾等生活用品一一取出时,其实关于让这孩子跟自己一起住,她在收拾东西前就想好了,所以带的东西都是双份的。

将他那份洗漱用品抱在怀里,走向浴室。尽管在她到来之前,男孩的脑袋已经转向门口,雪涛还是象征性地叩了下门板。

他刚洗完脸,水珠缀在他雪色的睫毛上,下颌也不住地滴着水。

视线落在雪涛怀中的生活用品上时,他的嘴角微微扬起。

“谢谢妈妈~”

——真是很好哄呢,像猫又像狗的。

他接过毛巾擦脸时,注意到下面叠着一件蓝色条纹的衣服,动作不由得一顿,脸上浮现出可疑的沉默。

“是新的,已经洗过了。今晚先将就一下,明天再去给你买合身的衣服。”

那是她的睡裙。

“妈妈……”男孩有些难以启齿,眼中写满纠结,看向她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真切的无奈。

他又不是真的只有十岁,穿妈妈的睡裙这种事……啊,就算是新的也不行。

“又没人会看见,只有妈妈知道。”雪涛早就料到他的反应,可真正看到他脸上那副纠结的表情时,还是忍不住笑出来。

他清楚妈妈决定的事基本没有回转的余地,更何况,她多半就是存心想看他穿裙子的样子。

这位年轻的妈妈,真的很擅长捉弄人。

行吧,他穿就是了。

反正10岁的五条悟穿裙子,和29岁的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反应完全在雪涛预料之中,连脸上那副认命又无奈的表情也格外有趣。她笑着带上门,开始为他收拾地铺。

条件简陋,铺子又薄,也不知道这位一看就细皮嫩肉的小少爷能不能睡得惯。犹豫片刻,她还是把铺盖收了起来,决定让他跟自己一起睡床。

将衣服全部挂进衣柜后,她散开辫子,坐在床边慢慢梳头。这时,男孩已经洗漱完毕,穿着那件新睡裙走出来。

他大概在浴室里对着镜子纠结了好一会儿,做足了心理建设才穿上这条裙子——

因为他现在表情异常淡然,一点不好意思都看不出来。

天衣无缝的情绪管理,挑不出一点错,没意思。

雪涛向他招招手,拿起干毛巾为他擦头发。隔着毛巾轻轻抓挠他的发丝,小心不让水珠滴落到床上。

感受着头顶如按摩般轻柔的揉搓,原本还很清醒的脑袋,忽然就有些困意上涌。

这很正常。他以前也经常在吹头发的时候睡着——尤其是在妈妈的怀里。

他是妈宝男。就算已经二十九岁了,这也改变不了事实。

“好了,该睡觉了。”她以一个轻柔的拍抚作为结束的信号。男孩捏着裙角乖乖爬上床躺下,却仍侧过头,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这个孩子安静得过分。即便平静的表面下翻涌着焦躁与不安,他也未曾泄露分毫,不愿让她为难。

他其实藏得很好,真的很好——连五条悟都没有察觉。

可他实在太依赖雪涛了,那份深藏的脆弱,终究在他望向自己的眼神中无所遁形。

无声地恳求着。

——妈妈,看看我。

唉,果然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让她开心点说不定会给他一点甜头。

雪涛习惯在浴室里完成晚间所有的护肤步骤,连头发也要彻底吹干才出去。

如今寄人篱下,日常开销大多还是由悠仁承担,她不愿动用他的资金去购买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

她在网上接一些翻译兼职,用自己赚来的钱购买现阶段能负担得起的护肤品。

倒并非刻意追求美丽,而是每当看到镜中自己的脸,雪涛便觉得——真好看,越看越喜欢,心情也跟着明亮起来,所以得好好保养。

一看到自己的脸,她就忍不住心情愉悦。晚间和晨间对镜梳洗的时光,是除了洗澡之外,她最享受的时刻。

是会高兴到哼歌的程度。

躺在床上正闭目放空思绪的五条悟,忽然听到浴室传来一阵极轻的哼唱。他睁开眼侧耳倾听,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尚未前往东京上学时与母亲共同生活的那些岁月。

那些早已烙印在生活细节中的习惯,始终未曾改变。现在更是抓心挠肺,喉间阵阵发涩,如有鲠在喉。

能说出口的,除了母亲,再无其他。

而未说出口的,除了深藏的歉意,也别无其他。

应该常回家看看的,应该多陪陪母亲的。不该错过她的生日,不该顶撞她的教导。

万般不该,他全都做了。

他曾以为离开母亲便是自由。可人生中诸多的不顺、为数不多的吃亏、第一次的失败,全都发生在他离开母亲之后。

就连死的时候,他也不在母亲身边。而当他醒来时,母亲也已经不在了。

……真是糟透了,五条悟。

他在心中无声地谴责了自己一句,随后将脸深深埋进夏凉被里。被子上有清洗过后留下的淡淡清香,也隐约萦绕着雪涛身上的气息。

雪涛从浴室出来时,就看见这孩子蜷缩着身体,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柔软的白发。

有些过分可爱了。

一时间她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小小的身影,与那个身高一米九的男人联系起来。

虽然长大后是个超稀有帅哥,她还是更喜欢乖乖的孩子。

可以玩的那种。

根本不需要她特意去哄,这孩子自己就能调节好。他的情绪管理其实相当不错,但雪涛总觉得,他应该更活泼一点才对,而不是总这样闷闷不乐、小心翼翼的。

她对长得好看的小孩向来比较有耐心,更别说眼前这个还自带弃猫效应的漂亮孩子。

他这么听话,是该奖励一下。

“晚安,悟。”雪涛关上灯,在黑暗中摸上床躺下,顺手将这孩子揽进怀里。

……

身体很僵硬呢。是在紧张?还是不习惯?难道自己以前从不抱着他睡觉吗?

“我以前不会抱着你睡觉吗?”

“会……”男孩的声音闷闷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脖颈。

“但那都是十岁之前的事了。”他现在已经二十九了,当然会不习惯。

“可你现在不就是十岁吗?还穿着我的睡裙呢。”明明知道他并非真正的孩子,此刻却偏要揪着这副外貌说事。

“妈妈,睡吧。”他不想再跟雪涛争论年龄的问题,而且现在真的很晚了——熬夜会伤皮肤的。

……

她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缓而绵长,温热的吐息轻轻拂过他的发顶。

五条悟没有动弹,半睁着眼安静地偎在她怀中,直至确认她已熟睡,才轻轻挣开,稍稍退后一些,留出些许间隙。

直到此刻他才有机会真正仔细地端详雪涛的脸,目光一遍遍描摹她的眉眼。

那些一直被深藏起来的焦躁与不安,此时才悄然浮现。

妈妈对情绪的感知太过敏锐,若不藏得深一些,他担心这会影响她的判断。

所以自重逢以来,他始终笑着,表现得乖巧又柔软。

他不确定雪涛究竟看出了多少,又不敢真的去问。

在心底轻轻叹息——可惜自己终究不是十岁的孩子,再也做不到毫无顾虑地向妈妈撒娇。他经历了太多,变得患得患失,不敢轻易离开她身边。

责任与重担,早在死亡的那一刻就画上句号。如今他唯一牵挂忧虑的只有母亲。

他们或许难以再相见,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尚且年轻的她。

妈妈,这一次我陪你长大。

应激的妈宝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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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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