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里疾驰的末班电车像射出的光之箭矢,透着冷光的车窗在高速下连成一条长长的光带,蜿蜒在钢铁的溪流里。偶尔掠过漆黑的树影和斑斓的霓虹,喧嚣和寂静交融,列车是沉睡的城市里忠实的守夜人。
身后是伸长了手模样骇人的咒灵,三道身影奔跑在列车上,一道身姿轻盈,蹦跳着躲过障碍和车厢间的间隙;一道起初跌跌撞撞却很快适应,像林间虎一般迅捷;还有一道浑身写满抗拒,勉强靠另外两人拉扯着在列车上奔跑,嘴上尖叫着要死了要死了。
列车驶过一座小桥,桥下有湿软的泥土和芦苇,银粟手上挥出线状咒具牵住身后的咒灵。
“一二三!跳!”她低呵。
虎杖把吉野顺平抗在肩上,听着银粟数完数,跟着纵身一跃,风呼啦啦在耳边撕裂,双脚砸在河道里击碎水流,惊起半人高的两道水浪,浑身的肌肉都在紧绷,最后还是没能刹住车,抱着吉野顺平摔成一团,身上沾满了淤泥。
还没等他擦把脸,身后的银粟闹出了更大的动静,砰一声,小河被炸出一个坑来,虎杖和顺平被余波溅起的水花淋了个透。大概是多巴胺和肾上腺素的作用虎杖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哈哈笑出声来。
吉野顺平弯腰拍身上的泥和水,他又嫌弃又害怕,满脸都是你疯了的表情。
虎杖抬起袖子闻了闻,“噫呃!好臭!你闻闻。”
“滚开啦笨蛋!”顺平开始深深怀疑自己半路认识的好友是不是本来就是什么神奇生物,不然很难解释怎么能有人从高速疾驰的列车上跳下来还毫发无损。
这一切都起源于在车上,那个奇怪的女人看破了自己的秘密。
她说自己是个正义的除妖师,希望他们能够助她一臂之力。说这话的时候她双手合十,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顺平满脑子都是自家老妈有时候为了偷懒,也会这样双手合十,做出这样的表情来逃避洗碗或者洗衣服。
可见这个看上去楚楚可怜的表情,是个狡猾女人通用的耍赖表情。
可惜他的满心警惕并没有隔空传递给虎杖悠仁,虎杖捶捶胸膛在顺平惊恐绝望的表情里表示这个忙他帮定了。
于是才有了他们三人做饵一齐把咒灵吸引出来,最后在无人的郊外将其一举击毙的事。
咒灵扭曲的尖叫和哗啦的水声渐歇,虎杖悠仁原地跳起,满脸兴奋地捏自己腿上和手臂上的肌肉。
他简直要惊呆了,平时在学校里他也经常做体育系社团的外援,不过他从没想过自己能做到这种程度,在列车上飞奔,跳车逃命,刺激得像电影里的超级英雄。
“我说不定超级强。”他一脸认真拍了拍吉野顺平的肩。
顺平翻了个白眼
“知道了知道了。”
“认真的!”
“知道了知道了。”
顺平觉得自己大概也快坏掉了,刚刚的紧张刺激飞快从心底掠过,他现在更担心回家后被妈妈看到脏兮兮的制服会克扣他的零花钱。
这个月他还有想要看的电影……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长出小翅膀的电影票从他口袋里飞走的画面。
银粟搞定任务心情大好,绕过地上的水坑枯木,哼着歌凑近,就见两个人脏得像花猫,一个劲儿拍身上的土和水,互相抱怨对方把水弄自己身上了,聒噪的很符合这个年纪。
他俩拉拉扯扯,一看银粟过来了就安静闭嘴,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用不太有威胁力的警惕眼神看过来。
“哼哼~你们完蛋啦~我这就要把你们抓回窝里吃掉!”银粟素来是有点恶趣味在身上的,她一言不合砰一声变成巨大的兔子坐骑,一爪子把两人丢在背上。
哪怕是刚刚经历超自然事件,眼前突然发生大变活人的事情,两人还是吓得不轻。
偏偏银粟没打算给他们事件做心理准备,扬声喊了句抓紧就嗖嗖往市区飞奔而去。
听着他们连连惊叫银粟笑得像小狐狸。
“像龙猫一样!”吉野顺平半趴在兔子背上,他的半条手臂都陷进了暖融融的兔毛里,他攥紧了手上的毛,和虎杖大声说着。
银粟顺滑的耳朵竖起,看着无害又柔软的兔耳朵竖起来有一人高。
银粟抱怨:“小声点,耳朵都要震聋了!”她晃晃耳朵,“我更喜欢悬崖上的金鱼公主!”
软趴趴的软骨掠过脸颊和身体带起一阵轻风,吉野顺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话也变得轻声细语起来。
“好的吧,那我也可以想象你是波妞。”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害怕一只长得像动画里蹦出来的小白兔。
尽管这只小白兔体型稍稍有点大。
还扬言要吃了他们。
脑回路不知道怎么拐的dk们将话题一路从软萌的动画,聊到了贞子小姐到底是否存在。
顺平坚信贞子小姐和裂口女区别于其他都市怪谈,是真实存在的。
路过某街口的时候顺平激动的挥手“这儿这儿!我之前在这里看到的绝对是裂口女!”他比划着在嘴角划了一道,“她这里用线缝起来了,带着口罩,穿着大衣。”
虎杖笑话他中二病晚期,顺平就辩驳说他们刚刚都亲眼看到咒灵了。
并且现在他们正坐在巨大的兔子上在夜晚的街道上大摇大摆巡游,零散的行人对这一奇景熟视无睹。
虎杖张张嘴发现确实如此,被他说得哑口无言遗憾败北。
刺激的夜晚让两个少年大脑皮层活跃度彪高到离谱的程度,也许是为了排遣没无处可去的惊惧情绪,两人叽叽喳喳了一路。
一路上虎杖说起自己超人的身体能力,说自己刚刚扛着人跳车的样子像之前看过的动作电影,他眼睛亮闪闪,然后托着下巴认真评价说,他觉得自己刚刚那套动作比电影画面精彩。
顺平抱着手臂嗤笑,说别开玩笑了,之前看电影的时候虎杖看了半小时就睡得不省人事,电影后半段的精彩画面他一点没看着。
虎杖不存在的记忆里一直觉得自己和顺平看了满场,起码看到了片尾曲。
顺平连连摇头,说他睡得口水都流到领口了。
银粟被他们逗得哈哈笑,她这个体型笑得颤一下就让背上两个少年咕噜噜乱滚,他们又开始叭叭说话:
“松手的话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放心,我会继承你的碟片,把他们发扬光大的。”
“…靠!你说的那个?你怎么知道那个的?”
“你猜?”
这让银粟轻易就回想起曾经的高中岁月,也这样天南地北瞎扯,好像一句话不拆台就要掉块肉一样。
顺平家里还亮着灯,顺平妈妈倚靠在围墙门上,手里拿着半根烟,飞虫让路灯的光影影绰绰落在烟雾上。他妈妈肩上披了件皮衣,站那跟电影海报似的。
又酷又飒
俩脏兮兮男子高中生蹲在街角,你推我我推你,面对顺平妈妈两人都怂得很。银粟还怪喜欢这俩小孩,拍着胸脯表示包在我身上。
她推着两人哒哒跑过去,“阿姨,我不小心把掉河里了,两个哥哥以为我想不开都跳下来救我。”
她早记不清自己多少个百岁了,不过管十多岁小男孩叫哥哥心里还是毫无负担,攥着拳头眼泪汪汪,演起戏来像喝水一样简单。
顺平妈妈轻易相信了儿子和他的好兄弟大半夜回来是为了去见义勇为。狠狠夸奖了两个人,把他们臊得满脸通红。
虽然也确实没猜错什么。
谁说帮助日理万机的咒术师除咒灵不是在做好事呢?
这个年纪的孩子大概就是有点傻气在身上的。明明是银粟把人卷入了危险的电车除灵事件里,就因为帮忙圆了下谎,就轻易得到了崇拜的眼神。
虎杖邀请银粟下周去看他打排球。据说是他们学校好不容易约到的冠军级的队伍,怕被打爆了,连着喊了虎杖快一个月了。
银粟做完了电车任务,一下空出大把时间,爽快答应下来,她可以带一溜的人去当虎杖的啦啦队。
时间充裕得很,她甚至能排个拉拉队舞。
虽然虎杖说他就是个后援。
想起虎杖在顺平妈妈眼前一点点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局促和渴望,银粟还是决定要隆重对待。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