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不满太后一介妇人牝鸡司晨,皇帝碍于孝道不便于太后直接起冲突,便将一肚子邪火撒在了我这位太后选定的皇后身上。
“皇后好雅兴!”这日他又不知在哪里吃了鳖,步履匆匆来了我的寝殿,看到我在画画,笑意不达眼底地嘲弄道:“只是你贵为一国之母,一不为后宫嫔妃做榜样,立德言行,二不为朕分忧孝顺母后让她好颐养天年,每日将自己封闭在这小小的阁楼里舞文弄墨,也不知是哪里学的道理?”
我没有因为他无礼的话语动怒,而是走到门前状似好奇地打量了一番,他不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皇后这又是打的什么哑谜,朕与你说话,还有谁敢偷听不成?”
“臣妾不是担心有人偷听,”我回过身,望着他的眼睛浅笑道:“臣妾是想看看今日刮的是什么风,竟能引得官家大驾光临!”
“你少岔开话题,”他蹙了蹙眉,神色不似往日那般安适恬淡,“朕今日来是有正事与你商议!”
“母后年事已高,却仍独揽军政大权,半点不肯让朕沾染,朝中大臣奏请她还政,却接连遭她贬谪。朕并非贪恋权势之辈,只是母后这般行事,难免招来天下人非议。”
“官家想让我去做说客,让太后分权与你。”我望着面前朝气蓬勃的皇帝,明白他的焦急,却也只能缓缓摇头道:“官家身为太后亲子,尚不能让她让步,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又有何能耐让她改变心意?”
“倘若祖父还在人世,或可撼动太后一二分,但祖父已逝,仅凭我,太后根本不会看在眼里。”
“也是。”皇帝一声长叹,他心里早已如明镜般清楚当前的情境,只是无处倾诉,不得已来我这里发泄一通罢了。
“对不住皇后,朕不该对你乱发脾气。”皇帝心力憔悴,前朝后宫搅得他一刻也不得安生,竟难得在我这里露出了软弱之相。
“官家不必如此。”我仍是淡笑着回应,多的话一句也不说。
皇帝最终一脸不虞地从栖月阁离开了,后宫多的是聪明伶俐、善解人意的女子,他在我这里得不到的宽慰,有的是别的嫔妃补给他。
时间的车轮终于滚到了明道二年三月,许久不曾召见我的太后刘氏薨逝,这位一手将我捧上后位的女性,从头至尾,对我都没有半分青眼相加,但是她的离去,却意味着我在争权夺利的后宫中最后一层保护网罩被撕开,那些曾经在我面前乖巧顺从,俯首跪拜的嫔妃们,纷纷向我露出了她们的獠牙来。
身为皇后,我既没有为皇帝诞下子嗣,也压制不了后宫众人的野心,曾经或许还有家族势力引得群臣忌惮,但随着威名赫赫的镇北大将军从漠北迁回京城,成为无所事事的长乐侯,权力的中心已然易主,我也到了退位让贤的时候了。
在这期间又发生了一件大事,燕王向皇帝进言,他并非太后刘氏亲生,而是另一位早逝的嫔妃李氏的儿子。
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难怪刘太后生前死活不肯让皇帝亲政,她估计早就料到一旦皇帝掌握实权,好事之徒绝对会急不可耐地把这件事翻寻出来,做为挑拨她和养子关系的利器。
皇帝知道真相之后悲痛欲绝,把自己关在寝殿里一连七日不见外人,前朝后宫一片惊惧,特别是当日依附于刘太后的官员外戚,更是坐卧不安,求情的密函都递到我跟前来了。
秋实自从刘氏走后甚是低落,平日里沉默寡言到众人几乎忘了我宫里还有这么个人,她把那些密函转呈给我的时候,我啼笑皆非。
“你跟了我这么久,别人不知道我这宫里是个什么情形,你还不知道吗?何苦劳这个神?”
“小姐还是看下吧。”秋实神色比我还淡然,“这些人今日求到小姐跟前,小姐就当发慈悲宽慰他们几句,人人都说小姐不得圣宠,但官家那人过于好懂,我不信小姐料不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太后这是给你留话了。”我望着秋实,心中倒是颇有几分欣慰,太后确实看不太上庸庸碌碌的我,没想到闷不吭声的秋实竟入了她的眼。
“太后只让我好好跟着小姐,说日后若有机会,就跟小姐一起逃出这樊笼。”
秋实的话在我古井无波的心里激起一阵涟漪,若有机会,若有机会......可是,我真的会有这个机会吗?我逃了一次,害得祖父一手栽培的镇北军统帅惨死,害得郭家满门枝叶凋零,当年我只是无关紧要的郭肆儿都没能逃得掉,如今我身为一国皇后,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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