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悄悄竖起耳朵听他们谈论的事，一时之间就连肚子饥饿的感觉也没注意，谁知道亚瑟却转而说，“先吃饭吧。”

好吧，补充能量机体才能够继续存活，夜莺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她注意到现在已经快夜晚十二点了，这个时候吃饭本来就会加重胃肠道的负担，她谨慎的挑了危害最小的食物。

每次在她身上做完实验后她总是处于从濒死中挣扎出来的极度虚弱状态，那个时候无法吃下食物，只能用肠外营养途径提供营养支持，但是林教授说长期肠外营养不但有许多并发症，也会引起脏器功能损害，所以只要身体允许，她一定会选择进食的方式补充能量。

夜莺记得隔壁实验室在研发提高异能力回复速度效果的浓缩营养试剂项目课题的时候，她顺道也当了一回试验体，可惜效果一般不说，还格外的难吃。

还有一次研发营养胶囊的时候……夜莺神游天外的思绪突然外部声音被拉回了现实。

“夜莺小姐，您认为呢？”

夜莺？啊，是在叫我，她抬起头来，一脸迷茫的看着开口问她的银发男人。

“亚瑟提议将你们的消息只告知卡美洛的珀西瓦尔和乌托邦的深蓝，对外仍保留失踪状态。”拉塞尔重复一遍，“您认为呢？”

夜莺有句发自内心想说的话要说，她提出了灵魂质问，“卡美洛是什么，乌托邦是什么？珀西瓦尔和深蓝又是谁？”

亚瑟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无奈的摊手，“你也看见了，拉塞尔，夜莺这个状态无法做任何决策。”他沉吟一会儿，“联系珀西瓦尔和深蓝，我亲自和他们两个说。”

拉塞尔效率很快，吃过晚饭后就将他们带到隔壁的小型会议室，这是顶层唯一没有监控的地方，他通过诺亚方舟的加密渠道联系上了珀西瓦尔和深蓝，然后十分乖觉的退出了会议室。

“……事情大概就是如此。”亚瑟总结。

夜莺乖乖的坐在亚瑟旁边，她看了一会儿投影上的棕褐色小卷发一脸严肃的男人，又看了一会儿他旁边深蓝色长发同样一脸严肃的女人，在心里漫无目的地揣测他们的人种基因。

深蓝皱起秀气的眉，“你认为有内鬼？”

“是的。”亚瑟毫不客气地说，“达芙妮的异能力需要精准的空间定位，我想我和夜莺的具体行程至少应该是机密档案才对。”

“之所以选择你们，是因为基地所有的事务都在你们的掌控之中，因此你们最不可能是泄露者，也是最有能力抓住它的人。”

“在没确定信息泄露是出自于卡美洛还是乌托邦的时候，我建议我和夜莺没必要立即返回基地，不如暂且在外面安全。”

“我希望你们能对此保密，不对任何一个成员说起我们的消息。”

珀西瓦尔对亚瑟的没有意见，他点了点头，“我会协助高文处理卡美洛事务，在私底下排查隐患，并且让贝德维尔加强近日对卡美洛的安全巡逻。”

说着他带着谨慎的语气，“但是我无法和摩根交流，以及，我的异能力对高文和兰斯罗特效果很差。”

其实还有许多为难的地方，珀西瓦尔心塞的想，卡美洛城主失踪，可以预见到卡美洛注定要混乱一段时间了，但这还是小事，最可怕的是高文那个几乎每分钟都要念叨一次亚瑟的狂热分子和脑子里都是肌肉的兰斯罗特，光压制他们不打上阿斯加德就是难事。

“……摩根我来联系。”说到这个亚瑟也想叹气了，作为情报部门负责人，摩根偏偏是拒绝和人类交流的性格，除了勉强被归类为上司的亚瑟以外，他日常只会和代码AI聊天。

“至于兰斯罗特和高文，我很确定他们不是泄露者，就算你的异能力对他们没用也没关系。”因为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并非权利钱财或者感情这些容易变化的事物，而是更深层的……有关几乎囊括所有卡美洛高层的秘密。

“我有异议。”深蓝不满的拍桌，“乌托邦高层绝对没有犹大！”

她可以非常自信的如此说，“我们宗旨是在为全人类更好的未来而努力奋斗，旗下成员都是许多抛弃了一切过去想开始新生活的异能者和被辐射病所困扰的患者。”

“我们的信念比性命更重要。”和她名字一样颜色的眼眸平日里像一弯沉寂的咸水湖泊，此时却掀起了波涛，“我们的凝聚力绝不输给任何组织，而夜莺就是我们的核心。”

“我同意你决定隐瞒消息的提议，也会尽全力排查整治，但是我不放心把失忆的夜莺交给你一个人，你无法保证她的安全。”

珀西瓦尔同样也不满了起来，他是经常在心里偷偷抱怨亚瑟的压榨，并且对他的诸多恶趣味行为表示强烈不满，但他也承认亚瑟领导下的卡美洛。夜莺固然是乌托邦无法失去的核心，但亚瑟也是他们卡美洛的灵魂。

是他们的王，这一点任何人都无可替代。

“深蓝小姐，亚瑟大人是全球记录里唯一斩杀了三名S级异能者的强者，实力绝对没有问题，就算带着夜莺小姐对上S级异能者也不怕，您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他可以骂亚瑟狗，你不能说亚瑟菜！

深蓝丝毫不给面子的呵呵冷笑，“不巧刚刚卡美洛城主对上了达芙妮就马失前蹄了呢，A级，妄想空间。”

“这其中明明是有其他的因素干扰……”

亚瑟没有参与他们关于自己实力的唇枪舌剑，而是给夜莺倒了一杯茶，“喝一点吧。”

夜莺接过这杯茶，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你可真是个罪恶的男人呢，亚瑟。

等那边吵的差不多了，亚瑟轻松介入了话题，“据我所知，深蓝小姐你负责整个乌托邦基地的运转内务，破晓又是乌托邦的领袖太过引人注目，冰糖小姐坐镇基地的安全也无法离开，莫非您是打算派棘火来？”

但亚瑟却没想到深蓝一口否定了他的推测，“不，棘火会去阿斯加德一趟。”

“要来的，是宁言。”

结束了这段通话，一直没说话的夜莺才提问，“宁言是谁，她也是乌托邦的人吗？”

她旁听了这么久，大概了解了目前的境况，卡美洛是亚瑟所属的异能者组织，与自己所属的乌托邦是联盟合作关系，因为被袭击的原因他们暂时无法返回基地，乌托邦决定派遣一位高级异能者来保护她的安全。

亚瑟却摇了摇头，“不，不是。”说实话他也没想到深蓝居然会让宁言来保护她，毕竟就算她们关系再好，也不是一个组织的人。

“宁言是神州十三人最高会议的议员之一，也是神州三大S级异能者之一，我听说你和她是很要好的朋友，但具体我也不知道。”

在醒过来的第三个小时，夜莺终于听到了她现在唯一知道的势力名字，神州，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是给予了她无数苦痛，也给予了她星星点点善意的地方。

是她的故土。

故作小红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林教授曾经拿着特意折回来一支红梅教她念诗。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很厌恶那个地方的，但是现在离开了以后却又发现，好像也没有那么厌恶。

夜莺脑海里一瞬仿佛出现了许多她从未见过的画面，有踏着硝烟和炮火纷飞，呼嚎和火光成为了他背景的军装男人，是她从未见过的脸，有将她推入一个狭小舱室的林教授，在警报声震天动地中关闭了舱门，有不再穿着实验服对她伸出手的203，笑的也不再有阴霾。

还有一个刚出生皱巴巴的婴儿，但她还没看几眼，一下子他就长成了大人模样，画面里居然也有亚瑟，却是少年时期面色苍白如纸的模样，几乎有进气没出气，却固执地对她伸出手，像是极度渴望救赎的信徒。

夜莺的心里充满疑惑，亚瑟介绍的时候明明说过他们是去年才认识的，作为有长期合作关系的两大组织高层而见面，偶尔私底下作为医生与病人进行治疗，这就是全部的关系了。

最后是一个长相冷艳帅气扎着银发马尾的女人，拉着她手兴冲冲地逛街，看到好看的衣服就忍不住冲她比划。

直觉告诉她最后出现的那个女人就是宁言，她忍不住摇了摇头想清醒一下，那些画面却一下子就不见了。

“大脑是人体最精密，最神奇的器官。”林教授曾对她说过，“人类对大脑的研究尚且只是冰山一角，我们是无法察觉潜意识的，但潜意识永远在支配我们的行动。”

“振动频率相同的东西，会互相吸引而且引起共鸣。我们的意念、思想是有能量的，脑电波是有频率的，它们的振动会影响其他的东西。大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磁铁”，会发散出比任何东西都还要强的吸力，对整个宇宙发出呼唤，把和你的思维振动频率相同的东西吸过来。”

“这，就是吸引力法则。”

夜莺没由来的觉得，她其实没有失忆，只是那些记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处于上锁状态，只要找到开启的密码，一切都迎刃而解。

至于亚瑟说的中了异能力而失忆，她并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自己其实好像没有中异能力，或者，那个异能力根本没有成功。

她吐出一口浊气，放下了不少心，虽然亚瑟对她很好，她也觉得亚瑟令她不由自主想亲近——这个应该是由于基因适配度过高的原因，但其实她始终没有放下警惕。

现在她能确定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她退回的记忆就会慢慢全部想起来的。

放松了神经，夜莺在生物钟的作用下渐渐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之间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来放进了温暖的被褥之中。

“睡吧。”

他的声音也像被窝一样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