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文明余烬15

解毒的过程不比毒发时好受到哪去。在漫长而剧烈的煎熬中,许宁溪只能靠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来转移注意力,仿佛这样就能让那些啃噬神经的痛苦不复存在。

别人穿书都是爽文男主,怎么到自己这就成了苦兮兮的配角,还是一个将死之人。噢不对,按照现在这个剧本,他穿的这个人已经死了。

还有这个破副本,剧情崩得亲妈都不认了!穿书那点未卜先知的优势全没了!可恶啊,这异世界之旅比他那糟心的现实世界也好不到哪儿去。

难道有的人生来就是活在炼狱里的?为什么连异世界都不肯放过他。

命运啊,眷顾我一次吧。就一次。

这些沉重的血海深仇为什么要让他来背负?拯救人类文明的伟业为什么会落在他一个自认玩世不恭、只想苟活的小人物肩上?难道这就是该死的宿命论吗?如果什么都让他干了,那这个世界真正的主角干什么?在旁边看戏喊加油吗?

对哦……主角是谁来着?按理说早该出场了吧……叫啥名来着?

他迷迷糊糊地觉得这似乎是个关键问题。找到主角,说不定就能抱上大腿,他依稀记得原著里主角是活到最后的幸存者之一。

对了,怎么连他的系统都跟别人的不一样。

别人的系统是莫得感情的发布机器,哦,他的系统表面也冷冰冰的,但别人的系统发完任务就下线,他的这个却好像自带全天候贴身跟随功能,甚至还能进化出实体。

而且这家伙怎么这么闲?没事就逗他玩。可他为什么又对自己这么好?甚至舍命相救。别人的系统是纯纯的工具,他的这个却让人……又爱又恨,心痒难耐。

说起零,他为什么要做这些矛盾的事?他的权限到底有哪些边界?他真的只是一串没有感情的程序代码吗?

可他明明那么鲜活啊……

心里反复念着这个人,嘴里也无意识地溢出了呻吟般的呼唤:“零……”

零紧绷着下颚,站在医疗舱外,看着里面的人满头大汗,在药物作用下痛苦地扭动,却一声声喊着自己的名字。

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拧了一把,酸涩胀痛——一种他以为早已和肉身一同死去的、名为“心疼”的情绪,不合时宜地复苏了。另一边,他又被这人即使在无意识状态下也依旧强烈的“存在感”弄得有些恼火,甚至冒出一丝“干脆把这麻烦精丢出去算了”的念头,好掩盖自己那点不该有的动摇。

“呦。”奥尔加一脸揶揄地看着他们,“你们还真是……伉俪情深啊。”

她刚扳回一城,心情颇佳,拍了拍零没受伤的那边肩膀,摇身一变化身爱情导师:“这年头,真心比星际币还稀缺。更何况还是这种跨越阶层的爱情。他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是星球最年轻的上将,很多事想必都身不由己。能在这种处境下还如此珍视你,疼得神志不清了,嘴里念的还是你,很难得。你要好好珍惜啊。”

……

什么跟什么啊!顾汝之和灵难道真有一腿?还有这个宿主,没事乱叫什么!零内心风暴骤起,但脸上依旧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他试图挤出一个符合人设的温顺笑容,试了几次,肌肉却僵硬得不听使唤,最终只能放弃,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嗯。”

呦呵,还是冷脸寡言忠犬攻和开朗小太阳将军受的设定。有趣。

奥尔加脸上露出了更为奇妙的笑容,内心盘算着今晚就去星际网络上的某个神秘某三论坛嗑一口粮。

零警惕地看着奥尔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脸……猥琐。虽然表述可能不大准确,但这是零目前能想到最合适的形容词了。

零被她笑得头皮发麻,内心疯狂祈祷:赶紧走吧,姑奶奶,这戏我是一秒也演不下去了。

奥尔加仿佛真有读心术,从善如流地转身:“有事喊我。”

谢谢,我们没事,您走远点就行。

结果奥尔加门关到一半,又杀了个回马枪:“对了,你肩膀上的伤,也赶紧处理一下。不疼吗?”

零厌恶地瞥了一眼自己仍在渗血的伤口,冷硬地回答:“知道了。”

医疗舱内,许宁溪还在无意识地呢喃着他的名字。

这个宿主……确实有点特别。零默默地想。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允许任何人如此靠近自己,无论是物理上还是心理上。但这家伙就像一株生命力过分顽强的藤蔓,聪明、脸皮厚得能防御激光炮,冷不丁就撬开了他严防死守的心防。虽然吵闹,但识趣,偶尔拿来解解闷……似乎也不算太坏。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迅速掐灭了。危险啊,人家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他怎么都死过一次了,还非要重蹈覆辙。

星际时代解闷器许宁溪还在无知无觉地和药物挣扎,终于在不知道多久后睁开他那双汗淋淋的眼睛。

恍惚间,他看见医疗舱外站着一个身影,正静静地守候着他——却不是那个顶着一头白发的亲卫“灵”的模样,而是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虚影。

漆黑的瞳孔,略带忧郁的眼神,锋利瘦削的下巴。

那么近,那么不真实,却又……那么美。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某句古老的广告词,忍不住虚弱地弯了一下嘴角。

零正担忧地盯着他,生怕奥尔加或辑封允在解毒剂上动了手脚。却见这没心没肺的家伙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居然就先笑了起来。

零顿时觉得自己那点担心纯属多余,这人的精神韧性简直堪比星际战舰的装甲板。

他操作仪器打开医疗舱盖:“梦见什么了?笑这么开心。”

许宁溪笑得咳嗽起来,声音沙哑:“咳……当然是梦见你了。梦里你对我可好了,百依百顺,温柔体贴……”

零冷笑一声,习惯性地怼回去:“怪不得说是梦呢。”

“亲爱的,”许宁溪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汗水一滴一滴地顺着睫毛滚落下来,“你老这么说话,出门容易被人套麻袋的。”

“你能少说两句,老实休息一会儿吗?”

许宁溪却望着他,眼神渐渐认真起来:“可我看见你冷着脸、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就特别想逗你开口……你都没刚来时好玩了。那时候你多情绪稳定啊,虽然也爱吓唬我,但感觉……更松弛,更温柔。”

被他这么一提,零才猛然惊觉。

是啊,最初绑定的时候,他看待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抽离的观测游戏,对任务成败、宿主死活都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发生什么对他都无所谓,自然“情绪稳定”,自然可以漫不经心、甚至带点戏谑地“温柔”。

可现在呢?他会因为对方的痛苦而焦灼,会因为对方的依赖而心软,甚至会因为对方一句无心的评价而……情绪失控。

他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一股强烈的恐慌骤然攫住了他。他什么时候开始如此投入了?他为什么也会为了别人做到这种地步?明明才认识没多久,他怎么敢把这么多的爱恨寄托在一个人身上。这太危险了,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许宁溪看着他脸上那点本就稀薄的血色骤然褪去,本就不太明显的笑意退得一丝不剩,眼神重新封冻,甚至比之前更加冷硬和疏离,不禁愣住了,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触到了逆鳞。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挽回一下,零却已然一言不发地骤然转身,径直离开,没有半分停留。

许宁溪浑身依旧脱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徒劳地对着空气喃喃:“零……”

零没有回头,也没有为他停留。

紧张了两章这章放松一下吧。(悄咪咪地埋下两把大刀)

ps.奥尔加将军站反了啊站反了啊(灵和顾汝之没站反,但是零和许宁溪站反了),冷脸萌当然要当受。

再扯几句和这个副本无关的题外话

最近在看赴山海,看得我好气,偌大江湖,真心守“侠义”二字的竟寥寥无几。

说起来我为数不多看到几本偏武侠类小说(六爻,天涯客,魔道二哈之类的应该也算)和几部相关电视剧(莲花楼和赴山海),它们构建的武林,总充斥这样的悖论:人人嘴上都是道义,手中却尽是算计。为了一本秘籍、一块令牌,就能同室操戈、恩将仇报。

“怎奈侠肝义胆都成一场空”“自古有多少英雄豪杰能够以生死赌得过爱恨的输赢”“谁不是守着聚散的云隔天涯赏月亮”“人间一趟,如梦一场”

初闻不识曲中意,只觉得快意潇洒,懵懵懂懂看完故事也没多少新的理解,可能只多了几分对主角的敬佩和对反派的憎恨吧,看过也就忘了。但许多东西都是有滞后性的,如今回头看发现和我当初所念所想大相径庭。究竟怎样一个江湖才配得上那么多初出茅庐侠肝义胆的无畏少年,值得他们前仆后继地跌进去。我一时有些茫然了,我真的读懂过这些故事吗?

江湖听起来快意洒脱,可一旦脱离现实律法的约束,就只剩所谓的“道义”苦苦支撑,但空口无凭的侠义就像一道脆弱的防线,在人□□望面前往往不堪一击。它像一个巨大的放大器,将人性中的卑劣与懦弱无限放大,彼此传染,代代相循。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成为下一代挥之不去的诅咒,循环往复,难有终局。

年少时也曾向往江湖的自由,向往那种肆意恩怨的落拓吸。如今却在故事中看清它粗粝的底色:那些真正坚守正义的人,反而最容易成为众矢之的;而表面光明磊落的“大侠”,也许不过是冠冕堂皇的伪君子。正与邪,从来不是非黑即白;善与恶,也常在名声之外另有真相。

下一个副本江湖篇原已有雏形,但如今看来,还需更深一层的叩问与解构。但愿写到之时,我能写出一个不止于套路、接近于真实的“江湖”。希望到时候我能对江湖有更深刻的了解吧,也希望我们在这场虚实交织的武林梦中,见天地,见人心,见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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