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半个小时，法医部的鉴定也到了林顺孝的手上。

肖宇博他们也拿着口供赶了回来。

林顺孝自从看了鉴定报告之后，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他把报告递给了商以卓他们，顺道还叹了口气。

公安局中除了正常情况值班休息室和大厅外，里面就只有这小会议室还亮着灯了。

白织灯的灯光洒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黑暗的地方变得光明，冰冷的房间也因为他们的存在而有了温度。

……

“不是……”肖宇博眉头皱成川字，“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DNA残留一点没有？！！！”

“不可能啊……”沈语瑶盯着那黑字看了又看，“我们预测了半天，都错了？！”

莫榆晚将手里的报告放在桌上，“要是清洗过呢？有可能吗？”

韩旗舟双手叉腰，“报告单上写了，处/女膜被修复过。既然已经修复了，并且没有DNA残留……那死者的衣服怎么解释？”他松开手，一下泄了气，并低声骂了一句，“操，真是见了鬼了！”

“凶手单是碰了死者口腔呢？”沈乔靠在长桌边，双手反撑在长桌上，曲起右腿，“刚准备下一步然后就发生悲剧了呢？”

“没可能。”商以卓一口否定，“鉴定报告有很多内容，每一条内容都在从不同方面驳回我们的观点。死者的衣服上并没有别人的DNA。也就是说明，死者在坠楼前，没有人直接推过她。但是仅凭这点，我们也不能直接断定这是自杀。”

韩旗舟灵光乍现，他打了个响指，“体内呢？”

“解剖？”莫榆晚抿嘴，“这得家属同意签字才能解剖啊，会很复杂吧？”

林顺孝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气，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不停地踮脚。同时，他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嘴巴抿成一字，直到泛白了他才松开，“这样，”他抬眼，眼神坚定，“这个案子没那么简单，还得辛苦大家，现在马上分工联系上跟死者有关的人。尤其是产生过矛盾的人员，务必调查清楚！”

“是！”大家整齐划一的回答。

“有情况随时汇报！”

“是！”

“肖宇博你把口供跟语瑶对对。”

“是，林局！”

……

……

法医部把死者资料也送了过来，方便他们进行下一步调查工作。

这下，整个警局亮堂的不行。翻书的声音，写字的声音，电话联系的声音，走路的声音，接水的声音……应有尽有，就连空调都没歇着。

莫榆晚跟着商以卓行动。

他把自己的椅子拉到商以卓的办公室，跟他并肩坐在一块儿。商以卓飞快地在电脑上查找信息，莫榆晚则负责用座机联系死者家属。

滴——

滴——

滴——

每一声拨打铃声响起，都波动着莫榆晚的心弦。毕竟是第一次这样，难免还有些紧张。

莫榆晚清了清嗓子，等待电话的接通。

“喂？”对面女人的声音有些慵懒，估计是睡了然后被吵醒的。

“喂，您好。我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一组人员，请问您是谭乐琳的母亲吗？”

“对，”对面的声音紧张起来，“嗯……警官，请问是有什么事儿吗？”

“谭乐琳于7月8日晚上八点二十七分坠楼身亡。节哀顺变……”

莫榆晚还没说完，话就被打断，但这也在莫榆晚的意料之中。

“怎么可能啊？！你们弄错了吧？！”对面睡意全无，“我女儿八点十几分才跟我打过电话！她都好好的！！！怎么可能就坠楼身亡了！你们是骗子吧？！什么玩笑都能乱开！！！”

滴滴滴——

对面挂了电话。

莫榆晚轻轻舔了一下下嘴唇，叹了口气，看向商以卓并问他怎么办。

商以卓朝座机扬了扬下巴，“继续打。”

滴——

滴——

电话再次接通，但对面并没有给莫榆晚解释的机会。“你不要再打过来了行不行！！！”从谭乐琳母亲的声音里听出她几近崩溃。

“别挂电话！”莫榆晚意识到自己情绪有点过激，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对对面道，“您先冷静，死者不能复生。”莫榆晚的声音软下来，“而且没有骗子会用110这个号码吧……”

“咳！”商以卓故意咳了一声。

莫榆晚抬眼就对上商以卓冰冷的眼神，他立马坐好，继续道：“望家属现在来一趟警局，配合调查，然后还得签一下死亡协议书。”

“行……我……我马上来！”

滴滴滴——

对面挂了电话。

莫榆晚呼出一口气，总算没那么紧张了。他转头看着商以卓，“商队，”他盯着商以卓的眼睛，无意间瞟到了他左眼下的小针口，一时入了神。

像……

很像。

有二十几年了吧？但这双眼睛莫榆晚不会忘。

“看够了没？”商以卓的冷声将莫榆晚拉了回来。

“额啊……够了够了，”莫榆晚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对，赶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撇开眼，“我就是想问问，现在还联系其他人吗？”

“不用。”商以卓站起来，边整理衣服边道，“先跟我出去接待家属。”

“噢，好。”莫榆晚也紧跟着站起来。

没走几步，商以卓突然停下脚步并转了个身，莫榆晚吓得连退后几步。

“商……”他觉得不妥，又上前一步，“商队。”

“我会吃了你吗，莫榆晚？”商以卓一直跟莫榆晚对视。别人对视都是甜甜的，但这对象一旦换成商以卓。咦呀……那眼神就跟审犯人似的。

莫榆晚在心里不禁打了个冷颤。他回答道：“不会。”

“一般来说，死者家属都会出现情绪过激的情况，同时会有不当的行为或言论。你小心点，别受伤了。”

“谢谢商队，我知道了。”

……

大概5分钟。

一辆小轿车极速驶来，停稳后，他们快速下车朝商以卓他们跑去。

莫榆晚发现这夫妻二人都穿着睡衣，他们一点儿都没收拾，甚至还是穿的拖鞋。

不对……

穿拖鞋开车多危险啊？！

在灯光照耀下，他们看清女人的脸，她的眼睛已经肿的像两个核桃，哭得整个人都在不停地发抖。她用恳求的眼神，对商以卓和莫榆晚说：“警官，我想见见琳琳。一眼，就一眼也行！”

商以卓抿嘴，“抱歉，现在还不行。”

“不行？！！！”女人的声音沙哑又尖锐，“我要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死了！！！我的女儿我看一眼都不行吗？！！！”

“行了行了。”旁边的男人拉了她一下，“警官也有难处……”

“干什么？！你胳膊肘往外拐啊你！！！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合伙骗我啊？！啊？！！！那是我们的女儿，不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她又转过头，见商以卓不好欺负，就把火气全撒在莫榆晚身上，“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吧？！我现在要交代！！！”

男人又拉了她一下，“行了，别闹了。”

女人甩开她的手，抬手指着莫榆晚继续道：“你必须让我见到我女儿！不然我就投诉你！！！你听见没有！！！”

“我……”莫榆晚一脸委屈，要是他刚来实习就接到投诉的话，转正就无望了。还别说转正，可能明天就得提包走人。

莫榆晚刚想解释就感觉到商以卓用手悄悄地又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腰。他抬眼望向商以卓，只见商以卓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行啦！你别闹了行不行！！！”男人已经气红了脸，“你怎么一上来就指着人家吼啊！！！他是杀人凶手吗？！！！”

“你吵什么吵！！！”女人瞪着男人，“你不管女儿我管！！！”她使劲地拍着胸口，“我管！！！”

商以卓和莫榆晚被他俩吵得头疼。

商以卓叹了口气，“别吵了行不行？我知道您接到这个消息一时间不能接受，但是我们也得走流程，您逮着我们见习生就开吼，不太好吧？”

“你！”女人不再和男人吵，她转过身瞪着商以卓，“我就想看我女儿，我有错吗？！！！啊？！！！”

商以卓脸上倒是没什么情绪的变化。“你们先跟我进来吧，我们商议，可以吗？”话罢，他直接转身走了，走时，还拉了一下莫榆晚，示意他跟上自己。

莫榆晚看了一眼夫妇二人，又看了一眼商以卓，他叹了口气，“你们先进来吧。”随后他就转身跟上了商以卓。

……

“商队，我们就不管他们了吗？”莫榆晚疑惑道，“你刚才还帮我说话了，那位阿姨要是真急了，她投诉你怎么办？”

商以卓撇了撇嘴，他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这个实习生在自己手底下平平安安干到转正。“你有什么能解释的吗？拿你这肩章上两条折杠换？”

莫榆晚歪头看了眼自己的肩章，又抬眼看了眼商以卓的肩章——一道银色横杠，三枚四角星花。

莫榆晚赶忙摇头，“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