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鼎沸水深

李护工那颤抖而绝望的声音,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狠狠扎刺着陆蘅的心脏。电话挂断后,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冰冷的出租屋中央,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过期料理包、以次充好、隐瞒老人病情、甚至间接导致死亡、暴力威胁知情者……福康养老院的罪恶,以及其背后若隐若现的“老味道”的影子,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腐臭气息的黑洞,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恶寒!

奶奶还在医院里生死未卜,而那些同样无助的老人,却正在被这群丧尽天良的恶魔,用最卑劣的方式慢慢地、无声地谋杀!

她不能再等了!一刻也不能再等!

必须立刻去养老院!必须找到那些罪证!必须将这一切公之于众!

强烈的使命感和复仇的怒火压倒了恐惧和犹豫。陆蘅不再去想自己是否会暴露,不再去担心敌人的反扑,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阻止罪恶!拯救无辜!

她知道此行凶险,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她将身上仅有的一点钱拿出来,去药店买了一些常用的急救药品和纱布。又去五金店买了一把小巧但极其锋利的瑞士军刀,以及一个能发出刺眼强光和高分贝警报的“防狼报警器”——虽然她并不擅长使用这些现代工具,但至少能给她带来一丝心理上的安全感。

最后,她将那口一直陪伴着她的青铜甗,仔细地擦拭干净,然后用厚实的布料层层包裹起来,如同包裹着最珍贵的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背在了身后。她不知道这次它会发挥什么作用,但她相信,有它在,至少能给她带来一丝力量和勇气。

一切准备就绪。夜幕已经悄然降临,城市华灯初上。陆蘅没有选择乘坐公共交通,太慢了,而是咬了咬牙,拿出手机,第一次尝试使用了这个时代叫做“网约车”的服务,叫了一辆车前往郊区的福康养老院。

车子在距离养老院还有一段距离的偏僻路口停下。陆蘅付了车费,然后便融入了夜色之中。她没有走大路,而是选择从养老院后方那片熟悉的荒地和小树林潜行过去。

夜晚的养老院,比白天看起来更加阴森和压抑。几盏昏暗的路灯,将小楼的影子拉得老长,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怪兽。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和不知名昆虫的鸣叫。

上次的经历让陆蘅心有余悸,她没有再试图翻越围墙,而是绕到了养老院侧面一个相对隐蔽、监控也较少的区域。她观察了一下,发现二楼有几扇窗户似乎没有关严,其中一扇窗户下面恰好有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树,粗壮的树枝几乎快要触及到窗台。

就是这里了!

陆蘅深吸一口气,将背后的青铜甗紧了紧。她虽然身体孱弱,但前世毕竟也练过一些基本的轻身功夫。她手脚并用,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爬上那棵老树,然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踩着粗壮的树枝,一点点地靠近那扇半开的窗户。

幸运的是,窗户并没有从里面锁死。她轻轻一推,窗户便无声地滑开了。她侧耳倾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确认无人后,便如同燕子般轻盈地翻身跃入了二楼的走廊。

落地无声。她成功潜入了这座危机四伏的“虎穴”!

养老院的夜晚异常安静,走廊里只有几盏昏暗的应急灯亮着,光线幽暗,将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和老人身上特有的混合气味。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老人虚弱的咳嗽声或梦呓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她屏住呼吸,如同暗夜中的幽灵,贴着墙壁的阴影,向着一楼厨房的方向潜行而去。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偶尔走过的、打着哈欠的值夜班护工,顺利地来到了通往一楼的楼梯口。确认楼下无人后,她迅速闪身下楼,轻车熟路地摸到了厨房的位置。

厨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只有一些不锈钢厨具在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下,反射着冰冷而惨淡的光泽。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股油腻、馊臭和消毒水混合的难闻气味,似乎比白天更加浓烈。

陆蘅没有在厨房过多停留,她的目标是厨房旁边那个上锁的小仓库——李护工说过,那些有问题的料理包就堆放在那里!

她走到仓库门前,门上依旧挂着那把普通的铁挂锁。这对她来说,早已不是什么难事。她再次从头上拔下那根坚韧的发簪,熟练地伸入锁孔,凭借着前世对各种机关锁具的了解和精妙的手感,轻轻拨弄了几下。

“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锁开了!

她心中一喜,轻轻推开仓库门,闪身钻了进去,然后又迅速将门从里面虚掩上。

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了各种食材**、化学添加剂和浓重霉味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她差点当场晕过去!她连忙用袖子捂住口鼻,强忍着恶心,打开了手机屏幕那微弱的光亮。她不敢开手电筒,怕光线太强引人注意。

仓库不大,里面果然堆满了各种杂物。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她很快就在角落里找到了目标——堆积如山的、各种品牌的方便料理包!箱子摞得老高,几乎快要顶到天花板!

她立刻上前仔细查看。果然!大部分料理包的包装都显得陈旧不堪,有些甚至沾满了污渍和明显的霉点!她随手拿起几包查看生产日期,无一例外,全部都已经过期!有的过期了几个月,有的甚至过期了一年以上!而在这些过期料理包的箱子上,都清晰地印着同一个发货地址——正是“老味道”集团位于市郊的那个大型中央厨房和食品加工基地!

铁证如山!罪证确凿!

陆蘅心中狂喜!她立刻将手机调整到录像模式,将镜头对准这些堆积如山的过期料理包和印着“老味道”地址的箱子,开始仔细地、全方位地拍摄起来!她要将这罪恶的一幕,完整地记录下来!

然而,就在她全神贯注地拍摄证据的时候,一个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陆蘅的汗毛瞬间倒竖!她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高大的、穿着保安制服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仓库门口!手中……似乎还拿着一根闪烁着蓝色电弧的……电击棍?!

是那个之前在厨房和她动手的保安!他竟然没有离开?!还守在这里?!

“嘿嘿……臭娘们,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保安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怨毒和……一丝淫邪?“上次让你侥幸跑了,这次……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他说着,便挥舞着手中的电击棍,一步步向陆蘅逼近!那滋滋作响的蓝色电弧,在黑暗的仓库里显得格外刺眼和恐怖!

陆蘅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知道,这次恐怕是真的在劫难逃了!仓库空间狭小,根本无处躲闪!而对方手中还有武器!

她下意识地后退,背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同时将手中的手机紧紧攥住,大脑飞速运转着,寻找着任何可能的脱身之法。

“把手机交出来!”保安逼到近前,用电击棍指着陆蘅,恶狠狠地说道,“还有……你背上那个古怪的锅!都给我老老实实地交出来!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他的目光在陆蘅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视着,充满了贪婪和恶意。

陆蘅知道,一旦交出手机和青铜甗,等待她的绝对是死路一条!她必须反抗!哪怕是……同归于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蘅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猛地将背后的青铜甗卸了下来,紧紧抱在胸前!然后,她看着步步逼近的保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你想要这个锅?”她冷冷地问道。

“废话!快给我!”保安不耐烦地催促道,手中的电击棍又靠近了几分。

“好!给你!”陆蘅突然大喝一声,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怀中那沉重无比的青铜甗,朝着保安的头部,狠狠地砸了过去!

这一下变故太过突然!保安显然没想到陆蘅会用这种方式反抗!他下意识地想要躲闪,但仓库空间实在太过狭小,而且青铜甗又沉又重,带着呼啸的风声砸来,他根本来不及完全避开!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青铜甗厚重的鼎身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保安的肩膀和侧脸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他砸得一个趔趄,手中的电击棍也脱手飞了出去!

“嗷——!”保安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捂着鲜血直流的脸颊和几乎要脱臼的肩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剧痛!

然而,还不等他缓过神来,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口被陆蘅奋力砸出、此刻正掉落在地上的青铜甗,在与保安身体接触、又撞击到地面后,再次发出了那种低沉而奇异的嗡鸣声!整个鼎身如同心脏般剧烈地跳动起来!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灼热的气浪,猛地从鼎口喷涌而出!这股气浪虽然看不见,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穿透骨髓的威压和……愤怒?!

那原本还想挣扎着爬起来反扑的保安,被这股无形的气浪一冲,顿时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在了原地!他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他张大了嘴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似乎想要求饶或者惨叫,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然后,在陆蘅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个保安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焦黑!仿佛体内的水分和生命力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迅速抽干!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个原本还生龙活虎的壮硕保安,竟然……竟然变成了一具如同被烈火焚烧过的、蜷缩着的、散发着焦臭气味的……干尸?!

死……死了?!就这么……死了?!而且死状如此恐怖?!

陆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僵了!她看着地上那具已经完全失去生命迹象的、扭曲变形的焦黑尸体,又看了看旁边那口已经停止了震动和嗡鸣、再次恢复了古朴沉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青铜甗……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她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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