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笳边走边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莫可文虽不足率,但火云教的毒器暗器却不可不防
行了大半日却十分平静,再没什么节外生枝
眼看日头偏西,今日是无法走到什么城镇了,落笳边走边留意,看这周围可有可以借宿的农家。似这般深山之中,多有奇花异草,飞禽走兽,因此猎户采药人应该不难遇到
又走了一会,翻过一个山头,远处山腰中隐隐似有房屋一角,落笳不禁精神一振,欣然赶去
还没走几步,却听到前面树丛中似有小儿哭声
落笳不禁奇怪,此处人迹罕至,自己行了半日,除了莫可文和刘有定之外,尚未看到一个行人,怎么会有小儿在此,莫不是那二人故意所为?
但眼看山腰似有住户,也许是那户人家的?
听的小儿越哭越急,落笳心中倒有些不忍,翻身下马,循着哭声,提剑走向密林中
果然林间一棵树下,放着一个花布包裹,包着一个婴儿正振声啼哭,大概哭的久了,已经声音嘶哑
落笳凝气听了一下,周围并无异响,又仔细看了一番,无可疑的影子,试着走近了一些,什么也没发生
她这才放下心,走到跟前,只见那孩子尚不满周岁,可怜独自在这野地里躺着,闭着眼,攥着拳,哭的足蹬手蹈,已将包裹踢开,似是十分不舒服
落笳知道火云教素来阴毒,说不定就在这婴儿身上设了暗器,但眼见一个粉嫩嫩的孩儿独自被丢在林中,啼哭不止,怎么都不忍心离开,
她俯下身,用剑鞘翻检了下周围,没见什么暗器。那婴儿却哭的一发伤心,直有些气息不畅,嘴唇都泛紫了
落笳一横心,不再管什么暗器,蹲下身在用手指逗了逗婴儿的脸,那孩儿立时止了哭声,闭着眼双手就抱着落笳的手指便往嘴里送
落笳不由一喜,看来这孩子是饿急了才哭的如此伤心,真是可怜,不知什么父母狠心把孩儿丢在这里
她弯身去抱孩子
甫一伸手,便觉左手心钻心一痛,一股凉意划过皮肤
落笳心中暗叫声不好,抽手出来,果然满手是血。她急忙解开那婴儿的贴身小衣,果然背后藏了把短小的匕首,其色青青,正是火云教的淬毒暗器
落笳赶紧运气逼毒,那毒液见血即溶,哪里逼的干净,不多一会,便可看见伤口周围泛起黑色,正是中了剧毒的征兆
落笳赶忙抱起婴儿,准备拼着还未毒发,骑马离去再寻救治之法
还未上马,后面一声冷笑,果然刘有定、莫可文已经站在那里,刘有定笑的十分得意:“姑娘,怎么样?我的五色散滋味如何”
落笳知道这下怕是一时半会走不了了,只得安下心来且周旋一下
转身微笑道:“真是冤家路窄,莫非这孩儿是你们掠来?两个大男人,不是以二打一,便是欺负婴儿,好不害臊!”
莫可文见她一开口就说出二人十分丢脸之事,面上一沉,道:“你少嘴硬,我明明看到那匕首上有血迹,你已经中毒,小心再多说话毒发的更快!我告诉你,你中的是我刘大哥亲自炼制的无毒散,一旦毒发,管教你痛不欲生!”
落笳已隐隐觉得左臂在失去知觉,知道这毒定十分厉害
此时若是将孩儿放下,封住左臂血脉应该还有救,只是对面二人心狠手辣,恐怕这孩儿一旦离开自己,难免遭他们毒手,或是被他们擒住,作为逼自己就范的砝码
落笳不禁低头看了一眼,那孩子似是明白她心意,此时竟停住了啼哭,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十分招人喜欢,见落笳低头,竟咧嘴一笑,完全不知此刻已是生死存亡的边缘
落笳心中升起一股暖意,眼神也柔和起来,既然已经中毒,不如拼死一搏,也强过任人宰割
刘有定看落笳不但不为莫可文之话所动,反而在低头逗孩子,怒喝道:“你这女子真不知好歹,还不快快跟我们马家,否则没有我的解药,一个时辰内你必死无疑”
落笳一扬眉,声音平稳:“莫不是全天下只有你火云教会解毒?我早将毒液逼出,你们白费心思了”
刘有定和莫可文闻言皆是一愣,看落笳沉着平静,挥洒自若的样子,回想起她出神入化的武功,两人都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已经自己解了毒
还是刘有定先冷笑一声:“你少说大话,我这毒药见血即溶,顺经脉而上,直摧心肺,已不知有多少人死在这五毒散下了,凭自己逼不出毒来”
落笳微微一笑,叹道:“何其蠢也,你之前见到的人都无法自己解毒,难道就没有人能解毒吗?”
莫可文对这五毒散的功效将信将疑,眼见落笳神采奕奕,全无半点中毒后惊慌失措之相,心中更是犯嘀咕。他使了个眼色给刘有定,二人一对视,突然各自拔出兵刃,直向落笳而去
剑锋如闪电,浩荡剑气破空而出,一招之间便挡住了二人的攻势
若是之前,即便二对一,落笳也稳操胜券,只是此刻她一手抱着婴儿,一手舞剑,多了份负担
再加上身重剧毒,每刺出一剑,便觉得毒发快了一些。但对方二人交替,攻势不减,一波接着一波,落笳只得咬牙拼力迎战,决不让对方看出自己中毒
开始尚可支撑,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中毒竟越来越深,每一呼吸间,都觉得浑身经脉欲断
果然如刘有定所言,五毒散循着经脉,直摧心肺。本来此毒发作并不如此之快,但落笳力战之际,经脉气血运行定比常人快,毒发的也就快些
落笳犹在奋力而战,只是眼前已经出现晕眩,每一举剑,都要拼劲全力,只觉得汗如雨落,背后全都濡湿了
莫可文与刘有定也已察觉她的异状,莫可文笑道:“姑娘,你真是好口气,敢拿命来赌,不知此时是否觉得经脉尽断,痛不欲生?”
刘有定也得意笑:“啧啧,看着一个美人如此憔悴真是不忍心啊。好在爷们都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快跟爷们陪个不是,爷现在就可以把解药给你!”
言语间,二人的手上都慢了下来,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调笑,净是些不堪入耳的话
落笳听他们越说越不堪,心中又气又恨,因为对方只顾着说话,倒给落笳个喘息的机会,比刚才略恢复些神志
恰逢刘有定歪歪斜斜砍来一刀,落笳瞅准机会,突然发力,顺着他的力道,斜斜的削过去。只听“叮咚”一声金属相撞的清脆声音,刘有定的“夺命刀”竟应声断成两截
落笳也没想到这把参宿竟一强至斯,能将刘有定之刀劈做两半。还不待细想,只觉得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几乎要倒下。原来她每用一次力,经脉便受冲击一次,尤其心脉更是在全力一击之下,受伤严重
落笳觉得喉头一甜,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呕血,勉强支撑着用衣袖掩过
刘有定见自己爱刀折损,惊怒非常
这夺命刀是当日他师父李崇一所授,又经他反复淬毒,真是无往不利之兵器,就连李崇一也盛赞,说这刀到了刘有定手中,威力更添一倍
平时刘有定爱惜非常,片刻不离身。此时却为落笳拦腰砍断,如何不气的他欲发疯,恨不得一刀将落笳砍死
刘有定一把夺过莫可文手中所持之剑,阴沉着脸道:“姑娘,你断我刀如取我命,今日我非取了你姓名不可”
落笳已无力答他,只一手持剑防备的看着他
刘有定突然起剑,拼力刺向落笳
落笳正要闪躲,刘有定半途突然变招,向着落笳手中婴儿刺去
落笳大惊,若是在平时,躲过这一剑可谓易如反掌。只是此时她已筋疲力尽,无法闪躲,只得拼了全身之力提剑格挡
“当啷”一声,刘有定的剑力大势沉,轻松就拨开了参宿,正将落笳左肩胛刺个对穿,鲜血喷涌而出,瞬间便将一袭蓝衣染红
落笳左手登时失力,痛的眼前一黑,扶着参宿跪倒在地
那婴儿滚在不远处的地上,失声啼哭,刘有定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眼看落笳已无抵挡之力,他转身走近婴儿
落笳拼力喊:“不要伤害孩儿!”
刘有定哪里会听,他阴狠一笑,一剑刺中那孩儿,提着一甩,丢下山去
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儿,就这样为他杀害,连莫可文都惊得目瞪口呆,刘有定却像没事人一般,转身冷笑着对着落笳
落笳想起那孩子片刻前还在自己怀中,抱着自己的手,如黑葡萄般的眼睛盯着自己直笑,此时却被这贼人如此残忍杀害,一时痛彻心扉
她提了一下气,觉得此刻大概是疼的麻木了,竟比刚才略好转,只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如踩在云雾上,大概是失血过多的原因
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横竖都是死,死之前惟愿手刃凶手
落笳扶着剑站起来,地上已经被她的血染红了一片
刘有定此时已经杀的失了心性,不屑的笑道:“美人,莫不是你还有力气举剑?我可真不忍心看你的样子啊,脸白的跟张纸似得”
落笳不待他说完,突然提剑,一招便刺刘有定要害
刘有定大惊,断没有想到落笳此时还有力气使出如此狠辣的剑招,将将闪过一刺,落笳剑如光至,招招直击要害,慌得刘有定躲闪不及
他不知落笳这一套剑法是烟霞有名的“乾坤独断”——这是烟霞宫威力极大的一套剑法,但也极耗精力,若非危机关头,平时很少使出
落笳此时已知自己将死,竟拼尽最后之力,使出这套剑法,不求自己能活,只求除掉这杀人魔王
可惜她此时劲力已尽,出剑速度、力度都大大逊色,否则几招之内,便能取刘有定姓名
饶是如此,刘有定和莫可文都吃惊不小,几次刘有定都是脖子擦着剑锋闪过,真令他魂飞魄散,刚才的得意一扫而尽
他和莫可文心中都暗暗的想,不知这女子刚才是不是诈伤骗我们,越是如此想越是左躲右闪十分狼狈
他们却不知落笳此时也已经快到极限
每出一招都觉得有人在用刀在胸腹中乱搅,一呼一吸都牵扯的剧痛。伤口的血也不见止住,握剑的手一直在颤抖,若是此刻停下,恐怕立时倒地
好在刘有定和莫可文慌乱中并未注意到,刘有定一个疏忽,被落笳刺中手臂,他一吃痛,心中大惊,咬定落笳并没有中毒只是诈伤,大叫一声:“快走”,率先消失在密林中
莫可文见状不敢恋战,一个虚招,急忙随之离去
落笳已无力再追,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只觉得所有力气都被抽去,身上的痛渐渐感觉不到了,周围的世界也安静了
在失去意识之前,仿佛有个白色的身影走近,脸上抚过一缕清凉,很舒服的感觉,然后便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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