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也着实厉害,见此一幕当机立断,立刻将双钩脱手,翻拳为掌便向落笳面门打来,落笳急忙举剑抵挡,他却双臂一转灵巧避开。此时落笳已来不及再刺一剑,在电光火石间,只得伸出左手一掌斩向他双拳,再回身一旋,从侧边一剑刺穿
那人不可思议的看着落笳,他虽使双钩,但这双拳上的功夫也是修炼多年,就是为了出其不意给对方一击,没想到此时竟被人一掌截住,他好不惊讶,便在他一愣之际,只觉胸口一寒,低头一看才知命已休亦
落笳不敢多耽搁,抬眼一看周围已混战一片,她忖着烟霞子弟们此刻多有师长帮忙,倒是不用自己担心,唯有苏澄澈孤身一人,恐怕有危险。她四下看看,果然在一个犄角处,苏澄澈正在苦斗一人,还有一人在后欲偷袭,当下不敢耽搁,左脚一点掠至她身边
苏澄澈正狼狈应对,忽觉有人飞至,转头一看却是落笳,苏澄澈登时觉得松了口气,她向日不给落笳好脸色,此时面上也难免露出一抹喜色。落笳横刀一抹,将那偷袭的人挡在一旁。她两人往日总是相处不睦,此时共患难却极默契,进退一致互为照应
两人合力之下,终于将一人斩杀,落笳心中一轻,再看苏澄澈,却面上狠厉之色更甚,落笳想起蜀王也是王领春之死的幕后黑手,不觉有些感喟
鲁一平负手而立观战,见景若专心致志,便问:“景姑娘,依你看烟霞宫可有胜算?” 经今夜诸事,他对景若已颇叹服,此时说话多了份敬意
景若反问道:“敢问掌门,蜀王手下这些人的功夫,和烟霞宫诸位比起来如何?”
鲁一平捻须斟酌道:“蜀王这些人功夫极高,绝不在烟霞宫之下,双方相差无几”
景若点点头道:“既是如此则烟霞宫必胜无疑”
鲁一平闻言眉毛一动,轻笑问:“景姑娘可是为了让老朽高兴才这么说?”
景若也是笑,摇摇头道:“鲁掌门真说笑了。你双方相争乃高手对决,功夫拳脚在伯仲间,难分高下,但蜀王心中有疑惧,而烟霞宫上下一心,心境已分胜负”
听了她的话,鲁一平深以为是,不觉连连颔首
景若却摇摇头道:“只是我有些事情尚想不明白,蜀王口口声声说来取宝藏,且不说烟霞宫没有宝藏,便是真的有,能诱得他动心的,必不会是小数目,何以他只带这些人便来?难道他们这些人便能将许多金银搬动?”
她心中其实还有疑惑,父亲一生未离长安,只埋头做修书匠,当日从夏王谋反已是令人讶异,他又是如何得知千里之外的烟霞宫,并推测烟霞宫有巨宝呢?景若随即想到,这恐怕不过是父亲当日诓骗蜀王的辞令。但她转念一想,蜀王为人素来精明强干,若只是父亲随口一提,却不能令他不顾一切敢冒天下之大不讳,花费了如此时间精力来谋求烟霞宫,显然从当日周丰年遇袭之前更久,蜀王便开始谋划此事,他却为何如此笃定?烟霞剑宫不过天下一小小门派,蜀王乃是龙裔,川蜀尽在縠中,为何还对此念念不忘?当日乃是蜀王主持审问夏王余党,父亲若是挨不住刑,大可以说些其他理由,却不知为何要说这虚无缥缈的事
景若越想越奇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她虽然与景显道甚是疏离,但也知父亲绝不是一个蠢人,生死之际绝不会无的放矢
景若一心一意思索此事,而鲁一平也自在思忖刚才景若所说蜀王带的人太少了这件事,不知蜀王是否有后手。至于蜀王所言宝藏之事,在他看来不过是个笑话。他在烟霞宫长大,从未听说烟霞宫有什么宝藏,至于那什么圣石,鲁一平苦笑一下,怀中这三不知石,怎么又和宝藏扯上关系?他心想怕不是这些贵人们养在深宫,读了些什么传奇话本便上了心吧
便在两人各自思考时,眼前胜负渐渐分明。果如景若所言,烟霞宫众人越战越勇,而对方则有些犹疑。况且经过之前的交锋,烟霞宫对对方的套路招式都渐渐明了,不似当初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此情此景下,烟霞宫占尽地利人和之便,终于占了上风
鲁一平和郗盛见状都是面有喜色,但鲁一平心中多了份担忧便不似郗盛一般欣喜,景若也是一般多了份担忧
落笳在场中一心厮杀,却也渐渐察觉有异,身边的敌人似乎都在慢慢的后退。她放缓动作,慢慢的和苏澄澈向几位同门靠近互为攻守,这才看清楚果然对方都纷纷后撤毫不恋战
旁边也不少同门都难掩高兴,落笳却觉其中有异。和其他年轻同门比,落笳也算是久历战阵了,一眼便看出此时烟霞宫虽逐渐占了上风,却还未到能分出胜负的时候,敌人在此时后撤恐怕有异
孙振鹭等人显然也是觉察出了,立刻出言约束弟子要谨慎行事,几个跃跃欲试要追上去的弟子立刻止住了脚步
敌人且战且退,渐渐从混战中抽身出来,烟霞宫众人恐有诈,不敢十分追赶,只能步步紧逼,隔了数丈地小心防着
果然但见双方离蜀王越来越近时,一声呼哨,如利箭拔地而起穿透层云,饶是景若隔得远也觉得如被重锤一击头痛不止,赶忙掩住双耳,孙振鹭梅亦情等急忙招呼大家后退
落笳心道好厉害的内力,随即便觉得杀气四起。烟霞宫今夜被蜀王搅得已是血光遍地兵刃处处,却也没有向现在这样,浓重的杀气扑面而来,落笳心中大为警惕,不觉将手中参宿握紧
耳边忽然极为安静,仿佛一切声音都停止了,落笳持剑四望,见到诸位同门都如自己一般,对这突然的安静甚是惊异不解,而对方的人则面色平静,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中。正当落笳思索时,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似是万千声音同时从天际涌来,又像是万千人同时开口。她赶紧回头,却看周围还是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其他人来
这嘈杂声甚是奇怪,也不甚响亮却挥之不去,声音渐渐大起来,却听不清一句话。落笳只觉得仿佛有无数人在自己耳中脑中低念,初始只觉心底烦躁不已,慢慢的,在这一片噪声中,却觉得心中安宁下来,仿佛有人在耳边轻唱软曲,十分舒服,一种懒洋洋的感觉从头顶到脚底
尽管昏昏欲睡,落笳心念却在浑噩中努力保持一分清明,她摇摇头想要脑子清醒一些,却觉得手脚无力,只能几乎本能的勉强提气聚气丹田。初始十分困难,便像是一个困极的人挣扎着不能让自己睡着,痛苦万分。好在落笳练功过程中曾多番遇到各种困苦,早已习惯了迎难而上,越是不想练功,越是强迫自己集中心念。气运一周天,乏力感略去,落笳忽然觉得自己再度被浓郁的杀气困住,她心中大警猛然睁眼,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竟一直闭眼欲睡
她急忙环视周围,只见场间不知何时起了雾,一切都半隐在薄雾中,仿佛披了一层纱一般,而适才蜀王所立之处雾气最盛,只影影绰绰见衣角,却已看不清人,在雾团中似乎透着点点红光,说不出的诡秘妖异
落笳猛然一惊,觉得这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略一思索,方记起原来是在保山城外苗寨中见过,朋生也曾有类似的手法迷惑人,而这红雾则与火云教后山中仿佛。想到这两处,落笳心中一惊,再无半点睡意全然清醒过来
落笳赶忙看刚才与自己交手的蜀王手下,皆双目圆睁,半垂手看着脚下,口中仿佛念念有词。环视身边诸位同门则皆面色安详,但仔细看去,有些人脸上已带了隐隐的青色,落笳习武多年,一望便知这是筋脉错乱,走火入魔之兆
落笳不敢多耽搁,气运丹田一声清啸如利剑刺破沉闷,那喃唱声受此一阻立刻凝滞,但只停了一瞬便又起,声势反而大于往常,落笳心定神坚,加之她此时内力强大远非往常,提气相抗不为所困,见众人尚懵懂,有功力弱的已口鼻出血,低身捡起一把兵器迎面掷去,这才让对方声音杂乱了一点
景若在鲁一平身边亦昏昏欲睡,幸得她武功稀松的很,没什么内力,虽然神昏却没有受内伤,待落笳长啸示警,她才如梦方醒,只觉得头脑晕沉再无异样,而身旁苏澄澈反而胸闷欲呕,连着呛咳半天才顺过气
景若见眼前一幕,亦是想起当日所见。但她心思缜密又精研奇门遁甲之术,早看出其中还有些不同,乃是黑苗密咒术。此邪术在大巫师所赠卷轴中自有记载,虽然卷轴已毁于火云后山水潭中,但她过目不忘早将内容记于心中,现在一见此景便认了出来
景若不禁纳罕蜀王堂堂一王爷,如何还知道这密咒邪术,密咒术不禁难习而且阴气极重,修炼之人难免自损,所以便是在黑苗中也早断了传承。后来一想蜀王坐锦官而领西南,若是有心这十来年里恐怕也不难学来。只是修得这等邪术往日自然没少杀无辜之人,景若心中暗自叹息,对他的歉疚少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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