哚逻听了这话猛然一惊张目结舌几乎失态,半天才回过神来,满眼热切身子前倾道:“你说什么?公——你母亲她不是已经走了多年了么”
落笳再次停住话头向那两个僧人看了过去,哚逻摆摆手道:“不碍事”。落笳便知这两人深得哚逻信任,不由多看了两眼多留个心
落笳道:“我曾是这么以为的,但你离开烟霞宫后不久,却突然得到关于我母亲的消息,我也不敢相信,特地找借口下山一次,没想到真的找到了她”,说到此,落笳心中不免十分怅惘,可惜这都是骗哚逻的话,自己没法再见到父母了
哚逻见她神情凄然,也十分不忍,难得的发自肺腑道:“能找到她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落笳摇摇头道:“只是她完全忘了孤云城覆灭的事儿,只记得从前的事情,更不记得我了。其实从言语上我也不能确定她是不是我母亲,但从见到她第一眼,我便知道她是”
哚逻闻言不觉吃了一惊,随之放松下来,穆格公主要是不记得孤云城屠城之事更好,自己当日做的事儿她也就不知道了
他心念急转,大喜过望后略一冷静便问道:“是谁告诉你你母亲的消息的?“
落笳摇摇头道:“当日有人在我房中留下纸条,只写了往某地可见一故人,并警告我切记不要告诉他人。我思虑再三,才终于下决心找借口下山,没想到真的在纸条所说之处找到了我母亲。但她只记得从前之事,后来发生了什么,是谁救了她,又是谁将她藏到那里许多年,她都一概想不起来了,只有一个又聋又傻的下人照顾着她,我问了那下人半天也问不出个什么来。我实在没办法,但也不敢将她带回烟霞宫,想来想去便想到找您,我母亲说的话只有您能懂,或许能让她想起点什么“
哚逻心中已激动万分,连连点头道:“不错,你找我就对了,你我毕竟是至亲。“他想了想道:”你回烟霞宫后有没有查是谁给你写的纸条?“
落笳无奈道:“初时我是想查的,但是钱师叔出了事儿,宫中乱糟糟的人心浮动,我也就没法查下去“
哚逻却在此上了心,不觉沉吟道:“不对啊,若公主活着,怎么这么多年没人提,却在此时有人递消息给你呢?“
落笳心中有些紧张,生怕被他看穿了,表面却故作无辜道:“我也不知。我的身世也是长大后才知道的,当时梅师叔再三确认我母亲早已自尽。不知是谁私下救了她,照顾着她许多年,又在此时告诉我“
落笳见哚逻低头沉思,便不再言语。哚逻此时心中却已是乱成一团麻,适才得知钱文敖已死之事已让他惊疑万分,此时再得知穆格公主的消息及那神秘的字条,更是理不清楚。细想之下这几件事儿会不会有所关联?他不觉眉头深蹙。只是钱文敖之事他不宜表现的太过关心,而穆格公主之事则迷雾重重,一时难以分辨
落笳观其神色,知道他已如预料一般起了疑心,更是低眉顺眼故作不知情。哚逻思考半晌,问了落笳几个问题,落笳答得滴水不漏。无论是钱文敖身死还是自己下山寻故人,本就是发生过的事儿,只不过略改了些细节,因此没什么破绽,哚逻问了半天也还是摸不着头脑,心中起伏不定,又恐烟霞宫内还埋伏着什么阴谋,自己此行会不会有危险,想来想去唯今之计只有先去见穆格公主,看在她那里有没有什么发现,便道:“你母亲在哪里?我去见见她”
落笳一听这话不觉心中大喜,看来此计得售,急忙道:“我带着母亲一起来了文州,现在便借宿在城外一处土地庙后”
哚逻闻言喜不自胜,他原以为穆格还在千里之外,正思量如何绕路去见她,哪想竟近在咫尺,登时心中按捺不住,恨不得立时便见到她
落笳忙道:“本想今日就带母亲来见您,但我母亲当年伤了双腿,不便于行走。并且虽然过了这些年,但她身份特殊,不宜轻易抛头露面,所以将她安顿在城南土地庙了,阿若正在照顾她。还请您有空时亲自走一趟去看她”
哚逻听了这话欣喜不已,想了一下那土地庙的位置不很偏僻,就在大路附近,且离城门不算远,跑马片刻就到了。且周围都是百姓的田地,一马平川的,没什么可以埋伏大队人马的地方,不用担心被算计。自己虽然失了内力,但手上还有点功夫,再带上屋内这两个弟子应该无虞,不过三个女子罢了。便一口应承下来,连声道:“有空,有空,我们等下便去”
落笳道:“孤云虽已是旧事,但我母亲仍是待罪之身,朝廷并未赦了她,请您务必严守此消息,不要让外人知道”
哚逻大手一挥道:“这个自然,你尽管放心好了”
哚逻边说着边略一思忖,用吐蕃语对着屋内的两个弟子吩咐一番,两人返身便出去,不一时一人来回话,哚逻便对落笳道:“走吧,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
那两个弟子一前一后将他们围着,落笳与哚逻走在中间。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公主,哚逻不禁心潮汹涌,想起当年公主的一颦一笑,绝世美貌巧语轻音,心神一阵荡漾。一转头看到落笳在马背上姿态昂然,侧脸酷似公主的轮廓,不觉有些感慨,扬鞭指着前面的马道:“你看那个包袱,是我给你母亲准备的礼物。这许多年没见,想必她不能像当初一样锦衣玉食,她当日最爱这些首饰,还好我带了一些给她。只是时间太紧了,文州这里又荒僻的很,没什么好料子好裁缝能给她做几身新衣服,不然她肯定欢喜的很。不过也不打紧,日后有的是时间,只要她喜欢,哪怕带她去长安也好”
落笳心道哚逻对母亲倒真是挺上心,只是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他到底信了几分?刚才自己一直留心,哚逻出城时显然还有几人暗中跟随,就埋伏在城门一带,看来他也是十分小心谨慎了
落笳不觉又瞥一眼前面那弟子,他呼吸绵长,内力极高,这一前一后两个人都是不好对付的。落笳心中掂量一番,觉得自己能对付这两人,只是哚逻这般安排,稍有不慎,让一人走漏了回去搬救兵就不妙了,还得设计一番好速战速决。随即又庆幸起来,幸得前几日担心影响到别人,特地换到土地庙这里居住,不然在之前那民宅之中就难走脱了。土地庙这里直通大路,只要骑上马一阵奔驰便再难寻觅,便是哚逻的人晚点找来,也找不到自己的踪影了
景若推断只要哚逻一死,他的随员大都树倒猢狲散,现在看来很也有些道理,看来他真正信任的也只随行的这两人罢了,得手后只要迅速离开,其他人并不会穷追不舍
落笳一边暗自盘算,一边和哚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不一时便走近了土地庙
尽管都安排妥当了,落笳还是不由的紧张起来。拴了马走进去的时候一切平静,落笳不禁瞥一眼正堂中的土地像,心中暗祷一定要顺利平安
一进后院只见一个小老头缩在角落里,正是教主,落笳见到他,知道一切如常,不觉心里略平静。教主此时也易了容,又换上一身普通农家老汉的衣服,加上他受伤后一身功夫全失,毫无气息外放,姿态也有变,哚逻果然没有认出来,只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落笳忙解释道:“这是此处的庙祝,便是他允许我们住在此处的,不过这人不太爱说话,又有点耳背,要是想问什么,得有点耐心”
哚逻回头看了随行的两个弟子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摇摇头,哚逻的表情这才松弛下来,大踏步向里走去,看来是确认了这“庙祝”无威胁
走到侧屋前,落笳道:“便是这里了”
说着走上前去招呼了一声景若,便把门打开。趁此时哚逻与弟子交换个眼神,知道里面只有两个不会功夫的人,到此他才彻底放心下来
景若赶来应门,吱呀一声两扇门打开,屋里靠窗的榻上,一个女子正背对着光坐着,身影轮廓秀气,哚逻只觉脑中轰然一声一片空白,连景若和他打招呼也没注意到,只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身影,还是落笳叫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落笳道:“便在此了”
哚逻这才如梦方醒,有些茫然的看了落笳和景若一眼,颤颤巍巍的走进门去,走路几乎不稳,扶了一下门框才站住。他的两个弟子急忙上前搀扶,哚逻却摆了摆手,令他们留在原地,自己一步步的进去
走近了几步,景若在旁揣摩着距离刚好,便轻唤一声:“伯母,有人来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