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放亮,不时传来拆卸门板的声音,各家店铺都纷纷开张,两人已全无睡意,索性早早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到了厅中,东家早已备好了米粥咸菜,落笳边吃边不经意的问:“打问一句,这前面路可好走?”
东家陪着笑在旁边道:“怎么不好走,顺着这路走快点再走一天就出山了,就是走慢了,两天也见到平地了”
落笳接着道:“那这山间可有盗贼?”
东家麻利的又给桌上添点咸菜,边答道:“现在太平时日,哪里来的山贼?”——听到这话,落笳和景若交换了一下眼神。东家只当姑娘家听到山贼有些怕,特意笑着解释道:“不碍事,你们只管顺着路走,这条路是大路,沿路都有人家。”
他又特意指着外面道:“这段路都平着呐,你们只管撒开马跑。大概是一百来里的地方,就那一段不好走,路窄的很,是在山沟沟里面,走不快的,以前有山贼就是埋伏在那里”
他看落笳的脸色略一犹豫,赶紧补了句:“不过你们不用怕,那段路也就五六里,耽误不了多长时候。姑娘你放心,现在可是没山贼了”
景若虽不知落笳的心思,但见她脸色有异,便知她大概是担心这段路会有危险,抬脸问东家道:“我看这山上春光甚好,可有其他路能在山里走的?”
东家想了想,笑道:“有是有的,还是顺着路走约莫三十来里,路边有个大柳树桩子,旁边就是条岔路,倒是在山里绕着走,正好在山外的苍镇和大路又汇合起来,不过你们两个姑娘家还是别走了”
景若奇道:“怎么不能走?”
尽管景若一身素衣,并无多的修饰,落笳也是寻常裙衫,但两人举止气度与山野村妇自是不同。东家只当是哪家富户的大小姐跑出来玩,陪着笑耐心解释道:“姑娘你有所不知,那条路是小路,难走不说,平日里除了咱们山民自己进山打点柴采点野果,并没有其他人走。更何况从那条路出山,要比大路多绕了几百里,要多走差不多两天呐”
落笳在旁对景若笑道:“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听东家的话走大路吧。”
东家边满意的絮叨着,边帮她们把路上要带的干粮准备好装起来,直到将她们送出门还在唠叨着:“姑娘们你们不用怕,这路上太平着呢,咱这山里人没坏心眼。”落笳笑着再三道谢
山中镇子甚小,出了镇子没多远转了个弯,身后的嘈杂声就听不到了,连炊烟也瞧不到,周围又是山林交错
景若换马到落笳身前,有点疑惑道:“咱们真不走小路了?前面那段我觉得有些险,不如绕过去吧”
落笳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自然是走小路的。天刚亮的时候,我听到外面有许多马蹄声,算起来约莫有二十来匹。这么长的马队要走小路会太拥挤,也不便于遮掩。所以如果他们要设伏,恐怕就是在东家所说的山谷里了。咱们干粮还有,我刚才又让东家装了些,就是为了在山里走两天山路的”
景若点点头,面色如临大敌,不觉将手按在落笳握着缰绳的手上
走了没多久,果然见到东家所说大柳树桩子,旁边一条细细的岔路掩在荒草中,若是不仔细看,恐怕就错过去了。落笳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往小路走去
这小路果然狭窄逼仄,不似大路早已被踩的平展,马走起来有些颠簸,是以行的十分缓慢,路上亦是荒草漫长,有些地方简直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山林,好在无人追赶,可以从容行过
落笳一边静听周围动静一边调息,昨晚内力才有进益,此时在浓密树丛中天地之气充沛,正好再熟悉一下,她缓缓的呼吸吐纳,却听景若轻呼:“你看”
落笳顺着她指的方向往地下看去,只见草根交杂之下,土路上有一条深深的痕迹,约莫一掌宽,两侧泥土高高隆起已经硬结成块,看样子已经许多年了
景若有点疑惑道:“我刚才一路都看到有断断续续的痕迹,这不像马或人的足迹,不知是怎么回事”
落笳瞧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只能猜度道:“或许是山上发水时冲下来石头留下的痕迹?”
两人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好在此非要紧事,索性放过不提
这小路果然甚是难走,有些地方陡峭的无法骑行,两人便下来牵着马走。为了防着在颠簸中遗失,落笳将食物和水打成背囊,和景若分别背在身上。行走了大半天日已过中天,终于到得半山平缓处,两人终于松了口气,找了一处干燥阴凉处坐下来歇息
就着清水刚吃了半个馒头,落笳陡然色变,一把将景若扑倒在地。还没抬起头边听身后一阵乱响,在离她们刚坐的地方不远处,噼噼啪啪落下一片短箭
落笳迅速的看一眼周围,发觉并无可躲避的地方,两人连马也顾不得牵,只赶着在林间飞奔
饶是落笳内力深厚,景若轻功了得,在这满地草蔓树根的山间也无法全速奔逃。只听后面箭落不断,紧紧追着她们的身影而来
落笳边不断变换步法边思考对策。对方既是官兵,武功自然不如自己,但对方有弓箭在手,人手应该也是占了优势,苦于找不到一个机会阻碍一下身后箭雨,然后如前日般出手应有机会
她灵机一动,左手一推,先将景若送出几丈。借势转身,右手中长剑在地上一滑,挑起无数草根树皮。便在这一瞬,将丰沛内力充盈于双臂,劲力送出,再左手出掌相助
腐叶枯枝都如石块般纷纷弹出,对方几声惨叫,应是被伤到。箭雨骤然稀疏,落笳顿觉压力一轻
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这空档,她长剑如风在地上迅速划过,顿时激的身前草叶乱飞,在自己和追兵间造成一片混乱,再如昨日一般,稳稳的将地上几块石头枯枝打到伏兵的位置,自己携着景若继续往前疾走
追兵应是被击中不少,略一平息后,只有零散的几箭在飞舞,似乎也没了刚才的劲力,都懒懒散散的落在她们身后
落笳心下生恼,没想到对方这般难缠,她正想转身回击,却听身前景若一声惊呼,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便觉脚下一滑,这平缓的山林间居然突然出现一个陡壁,落笳一把抓住景若的手,两人抱着滑下去
落笳瞬间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这陡壁并不深,约莫五六丈的样子,下面是一片乱草窝。落笳单手一撑,在岩壁上按了一下,放缓了速度,准备稳稳跳入草丛中
哪知刚一触脚便觉不好,那草窝子竟整个陷了下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两人根本无处闪避,只能眼睁睁的跌入洞口
落笳只觉身上一寒,一股湿霉之气扑面而来,随之眼前一片黑色。她紧紧抱着景若,觉得自己似乎顺着一条细细的隧道一直往下滚,她试着伸手扶了一下周围,除了满手泥土什么也没抓住
往下不知坠了多深,只听扑通一声,两人终于翻滚着跌在地上。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落笳赶紧轻唤了一下景若问她可有受伤,还好景若也没有受伤,只是她声音有些颤抖,应该是又惊又怕,落笳略一检查,发现身上的包裹随身物品并无遗漏,只是这一路滚下来,不知沾了多少灰
落笳把景若抱在怀中,努力适应了一下周围的黑暗。她抬起头往上看,却早已看不到一丝亮光,不知跌落的洞口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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