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

落笳低头屏息,做足了恭敬之态,半天才听上面哑笑几声:“好,烟霞宫的人还是找上门来了,坐吧”

这口气不怎么尊敬,声音也十分难听,如从破风箱中强挤出来一般,高低音断断续续,绝不像内力深厚的样子,听的落笳暗暗皱眉,看来这魏间云确实有病在身不假

待她坐定下来一抬头一看却是暗自一惊,只见坐在中间尊位的魏间云面色红润,姿容自如,哪有半点病态。只是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不仔细看不容易察觉。景若此时也逐渐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偷偷递给落笳一个疑惑的眼神,显然也是觉得有些古怪

还不待落笳开口相询,魏间云自己先哑着声道:“听说你有话问我?”

落笳赶忙答道:“正是。晚辈听说了一些关于烟霞宫的传言,涉及到前辈,其中多有含混不清,所以特意来此,想要一问究竟。”

魏间云嘶哑声又是一阵大笑,落笳不明所以,和景若对视了一眼,心有惴惴危襟正坐。等了一会魏间云才止住笑声,陡然喝道:“你是来问老夫周丰年的事吧!”

落笳乍然之下听到他直呼师父的名字心中顿时一惊,忍不住面有愠色,尽管魏间云算起来和师父是平辈,但这般直呼姓名真是无礼之至,若不是想起徐择之前的叮咛再三,她定无法忍耐

落笳暗暗咬牙,忍住心头怒气,冷静道:“不错,晚辈正是听说所谓我师父杀了钟离子的传言是从您这里散播出去,心中不解才特地来问一问”

魏间云冷哼一声道:“这有什么可问的”

落笳道:“此事已在江湖中流传甚广,不少名门正派因此欲与我烟霞为敌。这件事事关我师父与烟霞宫声誉,我不得不问个明白”

魏间云道:“杀了就是杀了”

听他语气十分不屑,落笳强压着怒意道:“这是十分紧要的事,还请前辈说清楚,当时的情形到底如何?”

魏间云被这么一问左右顾盼,面带犹豫。落笳将他的神态看在眼里,知道其中应是有蹊跷,不动声色的逼问道:“前辈,此事牵涉甚广,请前辈深思。这等事情若是无证据,那我烟霞宫必不会姑息谣言”

她这话中已有些威胁之意,魏间云听了后,脸上愈发阴晴不定,过了一会儿才道:“怎么没有证据?我看到就是亲眼看到了!”

虽然这般嘴硬,但他语气已不像刚才那般咄咄逼人,落笳眼波一沉,缓缓道:“那还请前辈将您亲眼所见再说一遍,何时,何地,又有何人在旁,我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魏间云的支支吾吾半天,才声音低哑的含混道:“什么时候我也记不得了,什么山名也搞不清楚”

落笳秀眉一挑,这话可真是说的毫无头绪,且静听他语气肯定道:“但我记得是在江南没错的”

落笳心中暗想,这是对上了。师父最后一封信中说是在洞庭湖畔与钟离子煮酒论剑,之后钟离子便要往武夷山再转道岭南,师父应是会送他一程,路过江南便很有可能

魏间云似是在诉说很艰难的事,不时停下来思考,落笳也并不催促他。半晌才又听他道:“我那一日去寻钟离子,在山脚下见到周丰年,他形色匆匆,跟我打个招呼便走了。我没在意,便继续上山,走到山腰上,就遇到魔教的人,我们打了一会儿,他们便跑了。后来我到山顶后,不见了钟离子,才知道他是被魔教杀了”

落笳这才听明白,但此事却与师父何干,真是岂有此理!饶是她素来沉静,也开口辩道:“既是魔教杀了钟离子前辈,又与我师父有什么干系?”

魏间云却突然神情如痴狂,脸色涨红,双目圆瞪大叫道:“是他杀的!就是他杀的!一定是周丰年勾结魔教杀了钟离子”

落笳猛然见他这样也是吓一跳,却听他满口胡说诋毁师父,不觉怒道:“前辈,说话要讲证据!你既然说我师父是魔教杀的,便是与我师父无关!不知你说我师父勾结魔教可有证据”

魏间云被她一喝,神情复又平静下来,口中喃喃自语道:“证据,什么证据。”他懊恼的敲着头,半天像是忽然想起来,匆忙道:“是了,你师父下山见我也不敢停下来跟我叙旧,便是证据了”

落笳听了这话简直哭笑不得,心中五味杂陈,便为了这莫须有的理由,难道江湖中人就可以咬定师父便是杀了钟离子的凶手,这未免太过儿戏

她脑中一片迷茫时,却听身侧清音响起,景若突然问道:“那敢问前辈,您说钟离子被杀了,可曾见到他的尸首?”

落笳心中一动,这话不错,这么重要的关键点竟然被错过了,有伤口为据,到底是魔教人还是师父下的手便一目了然了。她感激的看了景若一眼,景若冲她偷偷一笑

魏间云刚才还面色少霁,听了这话又陡然变色,指着景若道:“你,你是谁?”

景若刚才一直在旁默坐,魏间云一心与落笳对答竟忽略了她,此时骤然听她开口,立刻惊又怒。落笳赶忙解释道:“前辈,这是我的朋友,随我一起来的”

魏间云却不听她解释,怒不可遏道:“我知道了,你们是来杀我的,你们烟霞宫要杀了我”

落笳见他又狂燥起来,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赶紧侧过身将景若挡住道:“前辈您多心了,这位景姑娘只是与我一道来的,并没有要与前辈为难”

魏间云却不依不饶,一个劲让她们快滚,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简直是在嘶吼了。落笳见劝不住,只得和景若起身离开。正要转身,却听一声大响,原来魏间云急怒之下,将茶壶摔在地上

落笳见状不敢多留,赶紧拉着景若走了

刚到门口,便看到徐择站在那里,神色尴尬,见她们出来才如释重负。他没听到前面的对话,但魏间云最后的嘶吼和砸茶壶却听到了,此时见两人无恙,他才松了口气

他带着两人赶忙离开,边走边道:“落姑娘,景姑娘,我师父有病在身,如有得罪的地方,请二位原谅”

落笳见他神情诚挚,不像是个坏人,但毕竟刚才所说之事重大,所以也不提起,只是道:“徐大哥放心,只是我们一时说话不当触怒令师而已”

徐择叹口气点点头,换了副神色道:“我师叔已听说二位来访,他一时走不开,特遣人来嘱咐我二位远道而来,务必要好好招待二位,等他得空便来一晤”

师叔,是吕涤清么?这是青城派的实际主事人,是不得不见的,落笳便笑着点点头道:“全凭徐大哥安排”

青城派为她们安排的住所倒是颇整齐,一个独立的小院,几间干干净净的客房,连热水都准备好了,可见是用了些心思。落笳感激的对徐择道:“多谢徐大哥”

徐择笑道:“你们想必也乏了,先在这里歇。今日天已晚了,等下便会有人送晚饭过来,我估摸着我师叔明日会见你们”

落笳连声道谢,徐择一拱手便离去。不一会儿便有一个童子送来饭食,粳米粥和几样清素小菜,很是洁净。那童子将餐具摆好,恭恭敬敬道:“姑娘,只是些时令菜蔬,还望姑娘将就用餐”落笳知道青城派在这道教名山中,深受其影响,很是讲究持戒少食,所以笑道:“很好了,有劳了”

吃完饭小童子又将碗碟收去,挎着篮子离开。他一走远,立时显得周围一片寂静,这里与青城弟子所居隔了几个院落,一点喧闹声也没有

落笳习惯性的屏息倾听,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在设伏,她这才想起自己不是在旅店,而是在青城派的院墙之内,不禁失笑,最近实在是太紧张了。脸色刚一轻松,转念想起今日见魏间云的情形,她不觉又眉头深蹙

景若见她表情便猜到她心中所想,开口道:“今日那老神仙有些古怪啊”

落笳点点头:“听他说话颠三倒四,应该确是身患重病”

景若摇摇头道:“我看他面色甚好,不像是有病的人,但偏偏说话时又一句三喘,不知是不是装的”

落笳想了想道:“魏掌门名望素著,应该不会装病”——后半句的声音低了下去,今日见到那喜怒无常的老者,实在令人难以将他与名震江湖的青城掌门联系起来

景若对魏间云却没那么多尊敬,当下不以为然道:“难说呢,兵不厌诈嘛”

落笳终究还是不愿意怀疑,沉思片刻道:“若是他有意隐瞒,又何必见我们?又跟我们说了那许多话。他虽然话说的含混,却也明明白白的替我师父洗脱了罪名”

景若也不得不点头认同,只是想起老神仙强词夺理的非要说周丰年与魔教勾结,不觉笑起来。她心思活络,顺带着想到当时的情形:“话说回来,这老神仙始终没说钟离子到底是死是活”

落笳被她提醒也想起来了,这老神仙最后发狂,倒是把这件重要的事忘了,不觉有些懊恼,但旋即想起如能请吕涤清代为周旋,这几日未尝不能再见魏间云一次,到时候定要问个清楚

景若此时恰也开口道:“或许明日咱们可以问问那什么吕师叔,老神仙不给咱们说,未必不给他师弟说,说不定他师弟早就清清楚楚了”

落笳听她与自己想到一处了,当下双目含笑:“明日见机行事,如吕前辈知道是最好,否则一定想办法再见老神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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