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笳陪着景若在屋内坐着,一时商量对策,一时又说笑一番,她两人都不是话多之人,但偏偏投契,在一起时不管说什么都不觉得闷。两个人互相分析推断,便是困惑的事情也不觉得如何艰难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看看时候已近约定时候落笳准备起身,便在此时,听得内院一阵喧闹,不知是什么事情。落笳赶紧跑出门外,只听声音似乎是往魏间云住的地方汇集。她来不及多想,赶紧叮咛景若好好在这里待着便匆忙赶去
刚走出没几步,便听有人从院外墙上疾走而过,落笳奔出院门,只见徐择带着几个人正从后面赶来,神色匆匆,落笳刚一询问,徐择连脚步也不停匆匆答道:“有贼人偷袭师父,掳走了弟子。”说罢便闪身继续前行
落笳一听这话心中也是大惊,不知何人如此胆大,竟敢在青城内撒野,况且居然有胆量对魏间云下手,如此说来,掳走的八成是魏间云身前伺候的那个弟子。她不待多想,跟着徐择便追去
那贼人功夫甚高,带着一个人也毫不凝滞,徐择这边几人虽然也是青城中的好手,但依然追他不上。那贼人高跃低掠,似是对青城派内布局十分清楚,黑夜中也步步不踩空
落笳本来不欲在青城派的人面前显露手段,因此没有尽全力,只是跟在徐择身侧追着,但见那贼人如此,心中便起疑,想起魏间云与自己本是有约,此时遇袭未免蹊跷
她正思忖着,听到身旁徐择低呼一声:“不好,贼人要溜了,快追!”
落笳举目一望,月光下照的分明,前面不远处便是青城的外围墙,她白天才路过此处,知道从这里出去,外面便是一片树林一直连到青城后山,一旦贼人进了那林子,便如再难觅踪迹
落笳惦记着魏间云要给她看的东西,担心这贼人身上有什么和自己有关的重要线索,当下不敢再留力,权当给青城帮个忙,暗提内力奋力一跃,纤影如飞踏檐追去
两人几乎同时跃上围墙,落笳蓦然觉得这身影有些眼熟,但还来不及想,便觉得扑面劲风,长剑一挑,乃是一把短剑,正是那贼人跃下时掷出
落笳看他这一手暗器功夫却不怎么地,力度角度全无,心中暗笑一声,有了七八成把握,甫一踏地,便架起长剑,直冲那人背心而去
那贼人一身黑袍,面目不清,见落笳剑势凌厉,索性丢下手中人质,急忙拔出长剑应对
那人虽然暗器不怎么样,但剑术却不差,此时又急于逃脱,更是将一柄长剑挥舞的飞快,倏忽之间,两人已过了十数招
落笳自忖自己剑术在此人之上,但这人防守极严密,若是自己一时性急,这贼人干脆自尽也不好。她便也沉下心来,专与此人缠斗,意欲等徐择他们赶来,大家合围,务必将这贼人生擒
那贼人先是与落笳缠斗几招,远远的听得徐择他们的呼喊声,才顿悟了落笳的意图。他显然急于逃走,立时剑飞如光,不再在招式上纠缠
落笳听到徐择几人声音已经不远,岂能容他此时走脱,立刻也暗暗用力,牢牢将他剑式压住,趁他一个不注意,反手便向他腿上刺去
那贼人大吃一惊,急忙就连退几步,这么一来却上身失手,落笳趁机手腕一抖,参宿寒光一凛,直刺贼人前胸。那贼人也算反应十分迅速,仓促间也强转过身来,闪过这一剑
他能躲过这一剑落笳倒不甚意外,她刺出时本就慢了半拍,留出空档让他躲。那贼人略一顿足,长剑上扬,轻轻一抖,便又刺来
落笳看着他这不经意的一抖,心中却如电光火石闪过,这动作实在是太眼熟了,吕涤清手持麈尾时,也常常这么一抖,和眼前这人简直是如出一辙。她这才顿悟,为何刚才觉得这人身影眼熟,原来他的身形姿态,俱与吕涤清酷似。虽然他遮着面,但落笳亦能肯定,他若是换上一身道袍,恐怕连徐择也分不清两个身影
青城派这样的大门派难道也要出这等兄弟阋墙的龌龊事?落笳心中巨震,一时许多念头划过,不知该不该再帮徐择擒住此人
交锋之际最忌心思杂乱,落笳刚一分心,手下就慢了起来,却被那贼人抓住机会,一剑刺向她肩头。落笳回过神来赶忙后退,却依然被浅浅刺中,虽然受伤不深,却还是血染衣衫。那贼人便趁着此刻,闪身而去,掠入丛林不见了踪影
徐择他们追来时正看到这一幕,只道是落笳被贼人所败。徐择急忙上前道:“落姑娘,你的伤势如何?”
落笳早已压下心中惊讶,见他问起,只做一副痛苦状道:“不妨事,这贼人着实厉害,一时不留神竟被他所伤”
旁边早有其他人去查看那被掳走弟子的情况,却早已断气了,徐择和落笳过去查看,原来是被掌力所伤,应是一击震断了心脉,众人皆愤然作色,道是贼人太过残忍
自有人去安排搜山,落笳料想那人对青城如此熟悉,自然不会被抓住,便不再留心,随着徐择一同回去。她心中暗想不知青城派内现在如何,刚才那人是不是吕涤清,不知过会儿如何收场。徐择见她不说话,只道是她受伤甚重,吩咐人去准备伤药
走近魏间云所住院落,远远便看到院中灯火通明,往日这里都是人烟冷落,此时却见一众青城弟子在门外,面色肃穆,低声交谈,见他们走来,纷纷闪开一条路,看徐择的眼神甚是尊敬,但却警惕的看着她
落笳大惑不解,只沉默不语,跟在徐择身后。几个青城弟子恭敬的将徐择迎进去,却立刻伸手将她挡住:“吕师叔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落笳暗自着急,只见院内人影绰绰,却不知在忙什么,她惦记着魏间云要让她看的东西,赶忙开口道:“徐大哥,这是怎么了?”
徐择惊讶回身,显然也是不明就里,刚才他听到消息便追了过去,没想到回来就看到如此多弟子云集。他还没答话,落笳身后人群中便传出各嘶哑的声音:“就是她,就是她把魔教的人引来,杀了魏掌门”
落笳心中咯噔一声,赶忙转身去看,只见不远处几个弟子脸上犹有悲色,对她怒目而视,其他人听了这话,“嗡——”的一声,议论声四起
落笳却没时间辩解,脑中只想着一件事:魏间云居然死了
但那几个弟子显然义愤填膺,握拳提剑,做出一副要动手的架势。徐择听到议论,心中大乱,他刚才只顾着抓人,还道是一般蟊贼根本不是师父对手,此刻听了这传言,立刻惶然无措
但眼见情势要乱,他也不得不稳住心神高声训诫,弟子们虽然闭上了嘴,但看着落笳的眼神中愤怒狠毒却不减。落笳眼见不是事,青城弟子此时正在悲怒之中,仅凭徐择一人恐怕难以弹压,一旦动起手来自己说也说不清了
她不禁想这里这般混乱,难道吕涤清真的便是那黑衣贼人?这样的话青城岂不是要乱了
却听脚步声传来,一个人匆忙从屋内走出,高声道:“传师父口令:事情尚未查明,谁敢乱传谣言借机闹事,一律按照门规处罚。今日这里无事,你们都立刻散去,不准在此逗留!”
回头一看,见是陈善,便是吕涤清的大弟子,那送饭童子的师父。落笳心中恍然,果然不是吕涤清,但怎么如此相象呢?难道真如刚才那群弟子所说,是魔教中人么,或者是吕涤清真能如此迅速,已经换了衣服回来了。她心中揣测不定,当下闭口不提此事
陈善一脸怒容站在门口,颇有威严,其他年轻弟子们听了这话不得不散去。徐择见秩序已定,连招呼也不顾上打,急忙跑进屋去
落笳知徐择对魏间云很是孝敬,也不以为意,上前一步对陈善道:“不知魏掌门如何?”陈善这才看到落笳身上带伤,略一惊讶,落笳自解释道:“在下无能,敌不过那贼人,被他逃脱了”
陈善露出感谢的表情,深深一拱手,也不多言,做个请的手势道:“我师父请落姑娘进去说话”
落笳随着他踏入房中,只见吕涤清和几个青城长老坐在正屋中,面色呆滞悲戚,见她进来衣衫带血,在伤痛中都露出惊讶之色,陈善赶忙去解释
吕涤清站起身来,声音沙哑道:“多谢落姑娘出手相助,这份情我青城很是感激”
落笳见他衣履整齐,吐纳匀和,不像是刚逃亡换了衣服,看来此事还另有其人,落笳也就对刚才的事不发一言,只做出忍痛状道:“晚辈学艺不精,不能留下那贼人为贵派分忧”
吕涤清赶忙呼人给落笳看座,并去取伤药。落笳听内屋噪杂悲泣之声,料知魏间云恐怕凶多吉少,便开口道:“不知魏掌门伤势如何?”
吕涤清摇摇头,痛苦道:“落姑娘,我师兄他”便说不下去了
落笳做出大惊痛惜之色,安慰他道:“我不知那贼人竟如此猖狂,若是如此,便是拼了命也该将贼人拦下”
吕涤清无力的摆摆手:“与你我关,师兄骤然遇刺,我们赶来时也已来不及了”
落笳道:“我刚在外面听到有人说是魔教下的手?”
吕涤清摇摇头道:“还不确定,便是为此特请你来看看,你之前曾和魔教过过招,应该能看出来一二”
落笳听他这么说,赶紧道:“晚辈自然愿意效劳”
吕涤清关切道:“你的伤势?”
落笳捂住肩头伤处道:“不甚要紧,还是查明凶手重要”
吕涤清闻言麈尾一摆,陈善走来对落笳道:“落姑娘请到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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