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啸刮下大片冷雪,点滴烁寒扑融入烛火,噼啪生响。
案上人似忽觉,抬头却依旧用手拈着笔,几缕略短的发如雪扫在密麻的书卷下,予那寸寸的黑辨得更加分明。
窗被合起,屋外风已不再使人一身绒羽翻飞,掌心冰凉,抬手轻嗅,却无半点冽香。
待那雪心悦,与天地溶为一体时,风又乍起,枯树落花一瞬冻结。
亦悄然间冻结了树下之魂,不知又得挨过多少岁月。
庭院内,大雪泻落依旧。
案上茶没几两雪,翠若峦滴依旧。
猜不明是谁渡了谁。
书已成局,一方天地,二抹闲灵。
邀梦再续。
未料,寂寥入心,边界自现。
两杯寒茶尽矣,若求索天地答案。
却在忽然间,现与不现。
终岁常存。
“主神,我们见你终岁如此,亦非长久之计,我们三灵皆源于你,实不忍你魂没苍澜。”
语未尽,茶犹凉,那凉染着与其相触的指尖,将烦恼化了个干净。
这位神灵琉璃珠淡然却蕴万千斑斓。瞬息万变,垂眸间,万语千言。
“我们三灵化生那方世界,穿梭于两界之间无碍逍遥,自与此处神明不同,如今,此界化灵在即,我们是专程为您而来……”刚拾起玉盏要饮,却突被沙哑音色引的一愣。
“可是!咳…有一线之机?”
声音冷脆甚冰裂,许是许久未言的原故,区区几字便如张弓搭箭。百万兵马,顷刻人扬马翻。
白袖神灵瞧不出男女,倒像是开蒙便未分。他见状叹了一口气,便化一瞬流光,相现于无形之中,给男子轻拍着。
雪发男子轻咳,却急不止言:“如此,你们会如何?咳咳,自古以来咳,你们不易化生,何苦来为我……”
坐与对面的神灵,展开画扇遂又合上,噙着酒窝笑道:“我们便因您生,若不为此事,也不会化形于此界。即便我们无这本事,亦会来帮您了却一二。此界升灵在即,若您无求,我们便与之一同消尽,亦是本份。唯愿哥哥莫言这见外之语,寒我等之心。”
歪头回应同魂之神拂手落在他肩头的轻拍,为他拢了拢垂在鬓前似要去遮目的青丝,抬手,将寒茶饮尽,复又再续。
雪发男子将兜帽儿落下,似是为了抖落那早已融为一体的落霙。
却又见他,直盯着那抹沁雪的梅白玉壶出神。
“哥哥放心,有师尊在,我们不会有事的。只是这入境如入梦,俱以哥哥心中相为主,如实化生万物苍穹。这痴心一念便可化万千。只愿您谨记于心,当日佳境便是长久,不要因匮乏生七情,从而误了彼此,届时若轮转万般,由爱转恨,出期难觅。”
雪发男子眼未错,一对雪下红眸淡淡,眼见一抹烟茶随玉壶倾泻而下,直至落满玉盏。
现碧色如汪洋之时,一滴清泪饱含情华顺玉颊划下,未润地时,雪却已成花。
科技繁荣,人车穿梭,众灵之心亦系于此。怱忙略过下,满目尘烟,于是便不识自己是何面目,缘何游荡于世间。
教室中,人均默言。
周有木林环绕有序,除却社会纷杂,倒得了息安静。
不过此时他们正值毕业升学,即便是窗外早已乍暖还寒,鸟鸣动人,亦无人愿为自己的前途分心。
就连授课老师,亦埋头于各类习题之间。
一只雀儿拍翅落于三楼的窗檐上,啾啾两声,转着小脑袋。
那缕阳光透云而泻,明亮正打在那处,照的小雀撩动翅膀。
只是,这一撩,屋内摆满书纸的学生桌上,便也有一片跟着翦影撩了一撩。
学生眉头紧皱,似已忍耐到极限,紧捏着手中不堪一折的笔,心中等同那鸟常息的枝条,气的身上发抖。
却终究是压下了想把笔用力甩到玻璃上的行为。
只是叹了一口气,手心展开,笔却被汗液粘住,静静躺在那里,不必言语自有风韵。
那窗外的雀一双黑豆眼儿,看到好端端的人变成了一张分不清何处是枝杈的图画。
不多时,那雀便瞧的头晕,往旁又蹦了蹦,歪头,却是个空的座位。
此时节,雀人两相羡,恨不能当下就是对方,仿佛这换一换,便无有烦忧了。
小雀儿受到同伴呼唤,落到了树根底下,在泥土中跳跃时明知有人走来,却未受惊。
高佻的女生年约十七,一身青白校服。正小心的抬着一摞书,因被那些书挡着,看不大清脸。
她似是一下吃不了力,又怕书散落在地,直半挪半摔到了最近的石椅上。倒是未错分毫,那些书依旧排排垒坐,庄严无比。
苍影相映拂动,断断微风略过,倒像是晓得树下人的劳累,送来适意的清凉。
女生抬手正拭着额上的汗,忽见手背上因风停了一萼白梨花,想着今年奇怪,花茂的早了些。
心中与树灵道,还本根原,无扰无忧。未闻往常树语聆聆,她只是将花拈起放回树下。
树下暗影婆娑,她抬头望去,已是日头渐斜,眯眼瞧着那隐绰的金霞,心辗转生思,她对这个世界的感觉越来越模糊了。
那个梦,温度亦留在指尖。遂又想起了什么,自嘲的摇了摇头,抱着书赶回了教室。
“方清欢,起来别睡了,老师要压重点了。”
梦中雪纷飞,她却觉自己归了家。
安宁静适,无有杂念。
步行间她与雪同茫,遂雪便未予她留痕,直至梦境更沉……
似乎手上温润,清香入心。
那股光芒倾倒之感,润泽了无迹幽幽。
只是再睁眼,恍惚追着那暖意,满目俱是耀眼的金黄,原来是日已半落,只余光纱如火如执,不肯走罢了。
学校体谅她孤儿的身份,晚课时间允许她出去打工。到了饭店,卷帘门却已撂下。
打电话询问,才知因今夜气候不佳,放了她一日无薪假。
方清欢抬头看天,心中自忖,如今竟连天气变幻也预知不得了。
手中忽觉震动,看了备注,是邓小妹发来的信息。
“姐姐,今日我妈妈晨间就出差了。我一个人待着害怕,我也知道我早就该习惯了,但我无法说服自己,总觉得莫名要失去什么似的。姐姐你可以请一天假,来陪陪我吗?错过的工钱我拿给姐姐。”
清欢回忆着与绩纹妹妹的相识,零碎画面拼揍,点滴又是一遍在心中过着,她只为多想一想,以增强记忆。
她们结识与患难,两年多都是她护着她,她很开心能有个似曾相识的妹妹。仿若她也不是孤身生于此界一般。
心中忽有一觉,似是与妹妹有关。
她紧皱眉头,边走边想,愈想愈不安,却不明到底会是何事。
“不会看路啊?还背个书包呢,这要是碰上了我得赔进去多少!呸!这孩子谁家的?爹妈都没长眼睛,没个心眼子的随根。”
女孩恍然,转头只见跑车排灯刺目,闻得未尽的骂声,晃了晃脑袋。仔细看清过了马路,却嗅得一股浓郁的药香,山神?脑中自行道出了这个词汇。
这香奇怪,味道混杂,她从未闻过,似,非这世间所有。
偶有鸟鸣愈打破幻相。
她已入境,流光泻彩,八面生辉。
聆心了意间,有乐音尔尔,漾做水波来泊。
她心下晓得这是何处,豁然有鹿鸣从心间荡开,一抹青纱如山峦之雾绕于目上,只感前路顿明。
那无际斑斓处,似有一人与影相接。抬手,一指封唇而不言,便化万千神相。何处觅那人影踪迹,她心中明白。只是道不了,亦道不尽,不可道出间反要以相相搏,化开这冥冥无迹。
心境鸟鸣自与外界难同,清欢被声音送回到这个时间,闪电划过,外境亦是绚彩。
她被自己的心跳声惊醒。
正巧,窗外雷轰已至。
猛的睁眼却顾不上今昔何昔,只是胸中心要跳出来,只是坐着大喘气。
稍定,才听见耳边言语。
“姑娘!快清醒些!主人出事了!哎呀,真是急死鸟了!”
方清欢理智回笼,已大明不妙,拔了手上的针管便跑。
走廊上,护士想拦都拦不住。
只是这拦不住,钱要算在谁头上呢?
便定要再拦。
正叫着人,眼见着那丫头从窗外跃下。心中惊恐,幸好这只是二楼。
见这丫头踩着雨一路狂奔,庆幸人无大碍,否则她可经不起。醒过神来,便忙拨通了警号。
大鸟本一身翠羽砌璃,如今却被大雨浇的连扑翅都费事。翎尾处一寸泥一寸白,唯有冠羽金黄,宛若雨夜琉火,为身后人探明前路,亦照亮未来。
少女抹着额上拼命往眼内流的雨水,那雨水裹着空气中的沙尘,刺激的她张不开眼,只是簌簌落泪。
恍然间,怀中似有婴啼。她闻得此声,鼻中更为酸涩,嗡鸣间有电光闪过。
却见百花凋零,有一位女神项挽红绫,也是这般雨夜,她与她共感,心神身体俱疼痛异常。
她不愿细想,抬手给自己来上一巴掌。可算是给她打醒了,忙擦手机,尝试拨通了警号。
却是没有信号,正烦心间,不远处灯光闪个不停急驰而来,她忙冲过去试图拦下。
此刻车上人正口中不干净的抱怨着。
路灯坏了,又看不清前路。本来新买的三百七十万的跑车刮了不说,轮胎又陷泥。这才拔出来的工夫,又落了一身的泥雨,他此刻唤着娘只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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