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白天去的地方是哪?”
苏流退回靠门侧床位的床头,相当于站在寝室中间,而大厦则在阳台那边的床上坐下,高楼站在他旁边。
她这么一靠,江枫视线就被她遮完了,只好往旁边挪挪,另一边周眠也起身坐在了床边。
最终室内便是三足鼎立之势。
江枫坐在床侧,苏流在她身前靠床倚着。大厦坐在床侧,高楼站他身边。与这两个足相比,周眠这只便有些单薄了,可看着这马上就要三堂会审的架势,她也不敢动,只好心中发虚地安生待着。
“那条路通向林泽家里,你们呢?”大厦道。
“许之章家,他就是林泽恋人。”
大厦摸摸下巴,“他就是之前我说的那个,明明很合群,中午却独来独往的吧?这么看来他中午是去和林泽见面了,上次床底下那个也是他。”
说完他凭空变出一只麻袋,江枫猜测也是道具。
打开麻袋,大厦掏出几件裙子,“我们在他房间里翻到的,他家里没女孩儿。”
也就是说,林泽有穿女装的爱好。
若按平时,江枫兴许会说两句女装大佬,可她才看完林泽和许之章的故事。
宛如高悬的水珠,原本滴落在心湖能溅起一圈圈涟漪,此时湖水汇入海洋,那圈涟漪便消融在波涛之中。
不值一提。
只是他无伤大雅的爱好罢了,又不伤天害理,又没谁规定裙子只能女孩子穿,女生就该爱美男生只能耍帅。
高楼大厦早先便知道,此时反应不大,周眠微微挑眉,面上有一瞬惊讶,但无他意。苏流一贯的面无表情。
大厦继续说:“他父母清醒时候说了林泽异常听话懂事,其他邻居也都是这样评价。
不过很奇怪的是他家里没有一点点关于许之章的痕迹,甚至日记本,相册之类的也没有。就算关系不好的情侣也都会有一些吧,他却像是完全不认识许之章这个人一样。
他手机上也没有和恋人的聊天记录。”
知道林泽是不想许之章被牵连,江枫心中复杂。
面前忽然出现一只手,她一愣,抬头看见苏流手里拿着那几张情书。她反应过来,拿出她的那几张递给苏流。周眠亦然。
“看背面。”苏流给高楼。
高楼接过去检查一遍才和大厦一起看。
看他左手还缠着绷带,江枫忽然有点好奇他们怎么上来的,这可是三楼啊。
不好直接说,她旁敲侧击问道:“外面什么情况?你们怎么来的?”
高楼看东西没空理她,且他本身也不想理人。大厦倒是能一心二用,分神回她:“原来的丧尸没出现,现在应该只有那只鬼。九点多之前男寝没事,只有我俩。之后一瞬间男生都出现在寝室,那只鬼也进去了,我们趁乱跑出来的。”
“噢这样。”她装模做样点头,锲而不舍,“它追你们出来了吗?怎么慌着从阳台进?”
“没,怕被发现走的近路,直接到阳台。”大厦不厌其烦,又提醒说:“可以的话避开它吧,正面对上没有胜算。”
所以还是不知道怎么能直接到阳台。江枫正想着还能怎么套话,一抬头撞上苏流的目光。
她寻思让苏流站着也不好,嘿嘿一笑,拍拍自己旁边示意她坐。
人坐下没一会儿,她憋不住,还是悄悄摸摸问:“嘶——你说他俩咋上来的?三楼呢。”
“顺着阳台爬上来,这个高度能上来。”苏流挑眉,莫名有些欣慰,低声道:“放心,确认过了是本人。”
江枫一愣,拧眉咽了下口水,勉强点点头。
她还真没想到是不是本人这一层,只是纯粹好奇。
苏流瞧见她的表情,直直盯着她看。江枫别开视线。苏流眉目一松,知道了。
亏她还寻思这呆子听大厦说了这么多还能保持警惕,进步了不少。
合着是她高估人了。
可听苏流说到这里,江枫有些后怕。她拉过苏流的手写:‘这里鬼还能知道我们记忆吗?那怎么也防不住它们啊’
‘只知道进来之后发生的事,揣测模仿某个人的言行,把人杀了后蒙蔽我们的眼睛取而代之’
这就还好,不然谁知道眼前的人还是不是人。江枫立即写:‘我生日1203,你也和我说一个’
她这几天应该没和苏流周眠分开过,那她们应该还在。
不对。
今天上午苏流断后时她们不在一起。而且苏流是怎么能从发疯的许之章身边逃走的?
江枫写着写着后背突然一寒,“3”刚刚写完,她抬起头看着苏流。
苏流察觉到她的异常,与她对视片刻挪开视线,她反客为主,指尖轻划。
‘不信我?’
江枫垂眸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再回顾了今天的片段。
没必要吧。
——要吃人早把你吃了。
确实没必要,看她刚刚利落撂倒大厦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不是她对手。而且如果真被掉包了又何必告诉自己这些?
逗她玩儿呢?
可苏流图自己的肯定是别的东西,说不定其他鬼也是呢,说不定就是玩儿她呢。
她确定不了,但仍是写:‘不信你我就没办法了’
苏流斜她一眼,写:‘手心里写的世界看不到的,鬼也看不到,你没祈愿,大四’
江枫依然不能相信。
Ta说看不到就看不到吗?倘若这世界连空气流动也感知到呢。她不敢相信,但也不能表现出来。
她写:‘那倒是,不过而不用再提醒一遍我这个大冤种了吧’
写完她就想抽回手,被苏流抓住。
‘2586’苏流写完扫她一眼,低声道:“缺的心眼终于长出来了。”
苏流坐得直,江枫弯着腰,加之苏流本就高她一些,这一眼就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江枫觉得她看出来自己的怀疑了,也觉得她应该就是苏流,但觉得只是觉得。她直觉是向来很准不错,可失误的后果她不愿承担。
她们暗自交流完没多久,高楼大厦看完了。
二人面色无异,大厦只道:“差不多也能凑出来了,今晚秩序就在逐渐崩塌,明天如果表世界彻底消失,我们就可以祈愿了。”
苏流颔首,“没别的就关灯了。”
她话落,江枫麻利去关灯。
不管是不是,她暂时都得跟着苏流。
啪——她已经关上灯,大厦同时道:“可以。”
江枫:……
她狗腿得有点超前。人还没确定可以她就上手了。
执行力一级棒。
短暂的窸窣声后,江枫直直看着眼前的一片昏黑模糊。
过渡太快,骤变太急,事太荒谬,她便不受控地去寻一份舒适之地慢慢过渡。
苏流仿佛如遮住她视线的薄雾,她置身其中,只将前路看了个朦胧。如此恰可一丝丝拨开缭绕的雾,循序渐进地适应。
于是自然而然,甚至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是何时彻底站在了她身后,站进了她的舒适区。
此时一旦将雾气散开,她才恍然觉出茫然无措。
无声长叹,她握紧手上的匕首。黑暗与未知带来恐惧,而恐惧吞噬了她的睡意。
室内寂静,翻身辗转的窸窣声也不曾有。不知多久,外面起了风。它掠过阳台门处狭小的缝隙,留声几息间便从细若游丝变为凛冽呼啸。
山雨欲来风满楼。
风分明只是掠过阳台,传入耳畔的声音却是叮哐作响,几乎能想象出玻璃门摇摇欲坠的模样。
江枫捏紧匕首,宛若绷紧的弓弦。
风声愈烈,她的心就如飘荡在风中起伏忐忑。
分秒的流逝变得缓慢,不知具体多久后,世界骤然寂静。
心率飙升,未知而诡异的寂静更让她恐惧。呼吸下意识变得缓慢,胸膛的起伏清晰可知,她甚至能感受到血液流动渐缓,最终凝固在静默之中。
尖利的嘶吼刺破平静,凄厉刺耳,恍若万鬼的啼哭哀嚎混杂一片。
那声音仿佛灌在脑子中,脑袋一阵刺痛,她暂且按兵不动,握着匕首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哐——紧接着是玻璃的碎裂声,阳台门碎了。
出则危机重重,留亦生死难辨。但兴许这就是想引自己出去,只好随机应变。
所幸躺下之前学着另外几人穿上了鞋,她绷紧肌肉,蓄势待发。
噗呲——
凄厉的噪音直入脑海,而耳边仿若剥离开来,隐约听到了刺破血肉的声音。
声音从大厦处传来,她的心开始颤抖。
随后是一声轻盈的落地声,她努力睁大眼睛去看,是苏流。
来不及反应就被拉着起身,对苏流潜藏的怀疑作祟,她心神巨震,还未脱手就听苏流道:“走!”
她声音低且急,说着去拽周眠,江枫压下怀疑,立即照做。
周眠像是睡着了,苏流不管那么多,拖着人就往外出,周眠被摔醒,一睁眼见到江枫和苏流都来了外面,连忙起身跟着二人。
一出寝室,刺耳的哀嚎声消失不见,只剩下宿舍走廊中微弱的风声。
昏暗的灯光洒下,映照着几人的面容。苏流依旧面无波澜,周眠一脸被吵醒的茫然后怕。
江枫瞧着没有异样,跟着苏流往前走,低声问:“现在怎么办?”
“往楼上去。”苏流道。
楼顶的确比地面安全一些,至少在地上可能出现丧尸的情况下。
无声加快脚步,微弱风声偶尔从对面的拐角传来,声音也小,就如同正常的宿舍。
空旷的走廊中只剩哒哒步声。
即将踏上顶楼之时,江枫忽然问:“苏姐,你知道我生日的年份吗?”
她告诉过苏流她今年大四,也在之后不明苏流是否是苏流时,告诉ta了生日具体日期,但没说年份。
若一直都是苏流,那她能根据真实世界的时间推测她出生的年份,但别的东西可就不一定了。
毕竟,它们不知道现实世界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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