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闭上眼睛的时候，心里很是平静，身子一轻，没过多久，就感觉一阵沉重，然后，就随着生物钟睡了过去。

睡梦中，也接受了这个农家姑娘短暂的一辈子的记忆。

古招娣，生于华国五十年代初，北方一个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古家村，她是村长弟弟的大女儿。

是的，她刚开始是这么叫的，后来因为堂妹嫌弃这个名字难听，就让古父改个名字。

古父一直靠着哥哥生活，也没想着得罪他哥家的掌上明珠。就直接给已经六岁的古招娣改名古月，因为当时正值中秋节。

可她那短暂的一辈子，总共就活了十三年就戛然而止。就因为发现了被她一直偷偷羡慕的，同一日出生的堂妹古娇娇秘密，而被推入悬崖而死。

而且，即便死后，都没人会在意的去寻找她。每当有人想起她，不过就是换来一个词“扫把星”。

古月是个命苦的姑娘，和村长家的唯一的姑娘古娇娇是同一天生日。偏偏只因为比古娇娇早了几分钟，就成了姐姐，一直要照顾着晚四五分钟出生的堂妹。

她没有投个好胎。

古娇娇是村长大伯家有了五个儿子之后，才生下的唯一的一个女儿，直接被所有人宠成娇娇女。

而她，则是古父古母成婚五年以后，才怀的第一胎，一直盼星星盼月亮的想要一个男孩子。谁知道，一生出来，就是个姑娘。

所以，同一天出生的两姐妹，成了最明显的对比。

一个娇宠，一个没日只能挣扎着能吃饱肚子，能少挨骂，不去挨打。

村里人，动不动就喜欢拿他们两个做对比。

当时古奶奶还活着，一听是个姑娘，就骂了声晦气，直接甩手走人。

偏偏因为当时古母好不容易怀孕，又因为怀胎不稳，曾经和古奶奶有过冲突，在炕上躺了几个月。在那个年代，不仅仅是因为头胎，更是身体有些亏损，竟然有些难产。虽然当时大人小孩都没事，但是，因为古母生了个女儿，月子都没坐。

知道她生孩子伤了身体，还没让古母做月子。虽然那个年代的女人，真正坐月子的人很少。

但是，古母的病根也落下了。

古母半死不活的坚持了四年，把古月照顾的差不多了，能记事了，一场秋雨，就要了古母的命。

虽然古母活着的时候，也没有对古月多好，她把她所有的不幸，都怪在古月身上。每次在外面听到什么，回来就对着古月的胳膊拧，身体不舒服了，也会对着古月身上的软肉扭。古月从刚开始的嚎啕大哭到后来的面不改色，也没用多久。

忍耐与克制，是一个三岁姑娘的日常了。

她早就疼到麻木了，而且，她已经知道，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至少古母多少还要点面子，不会像古父一样，直接不是蒲扇般的铁掌，就是一脚踢了过来。

那才是真正的疼的会要人命。

从还没有记事的时候，古月已经知道，不去往古父身边凑。

至于他们骂的“赔钱货”，古月是不在意的，她知道那不是个好话，但是，小小年纪的她，也不能了解这是什么意思。但对于父母想要一个男孩这件事，她倒是很清楚。

毕竟，重男轻女是这个时代农村的特性。男人是劳力，女人是赔钱货，即便多数人都喊着“妇女能顶半边天”，但是，农村人，可没有谁会真的在乎这个。

古母日后，古月，便成了没有母亲的孩子。

再也不会有人这么温柔的扭她，掐她，拧她了。剩下的都是古父揍一下就能让古月躺在地上，半天都动不了身子的挨打。

古母去世几个月后，古父在他母亲古奶奶的帮助下，她的继母，隔壁村的王桂花进了门，不到两个月就怀了孕。

然后，古月就有了后妈之后，又有了后爹。不，本来就是后爹吧，只是多了一个后妈的人支配罢了。

王桂花怀孕之后，古月的日子就过得更苦了。之前还能吃两顿半饱的饭，即便是只有野菜汤没有多少米粒，但它至少还是口热汤。

但王桂花进门之后，古月的两顿热汤就没了。

然后，在王桂花每每似乎不经意间对古父说，怀疑古月是不是克亲，不然她娘身体一直挺好的，怎么生了古月，身体就不好了？

古父当时当然知道不是，但他不喜古月也是真的。所以，也没有去解释什么，后来，听多了，就慢慢的自我催眠，把生活中所有的不幸，都放在了古月的身上。

特别是有个隔壁的古娇娇做对比的情况下。越来越觉得古月晦气，没有福气，连个哥哥都没有带来。

这种情况，在古月五岁的时候，达到顶峰，也让所有人，都有王桂花的宣传下，就认为古月是个克亲的。

因为她在给古奶奶送饭时，因为发现古奶奶生病躺在地上，不到两天就去世。从此以后，“扫把星”的称号，也就彻底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听到的人，也开始偷偷的说古月命硬，克父克母克亲人。不然，怎么就留不住她娘呢？而且，给她奶奶送个饭，都能被克死。

人们在事不关己的时候，总是能残忍到无法想象。永远都不要低估人性的残忍。然后，就没有人会叫古月的名字，只会叫她扫把星。

王桂花进门两个月以后，被安上克亲的名号，半年之后，又被说成扫把星。古月也从偏房，直接被赶到柴房，然后，吃饭更是只能等他们两人吃完了，才能吃点残羹剩饭，当然，活，可不会少干。

夏天还好过，能靠着山里的野菜和野果子能填饱肚子，冬天的时候，真的得靠命硬。

然后，喝凉水管饱，是古月的日常了。多少次，古月都徘徊在生于死的边缘，但是，她真的是命硬，就这么竟然活了下来。

不过，这个年代的农家基本上就没有好过的，华国建国没有几年，全国都穷的吃不饱。在别人看来，古月能活着，就算不错了，自家的事情，管不过来，又怎么回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但，他们都没忘了给古月克亲的名声上添砖加瓦。

然后，慢慢的，古月就成了这古家村最不受待见的“扫把星”，一旦谁家有什么不幸，那么，总会有人拐着弯怪到古月身上。

古娇娇是唯二的，第二个敢去接近古月的人，她不在乎这些。她八岁的时候古月大伯家送她去上学，家里担心她一个人受欺负，古娇娇不耐烦，就说让古月陪着。

她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心疼她的村长一家，真的就找来弟弟，给他说让古月陪着古娇娇上学。学费村长会给交的，一个学期也就五毛钱罢了，这个对村长家来说，就是还不够给古娇娇买一次奶糖的钱。

不敢反抗哥哥的古父，回家就把古月从柴房里拉出来踹了几脚。毕竟，这时候的古月，已经能做很多活了。吃的少，干的多，还是个出气筒，比牲口都好使。

这个年代的牲口，才是真的值钱，都像祖宗一样伺候着。

怕冷着，怕饿着，怕生病。

即便生不如牲口，古月还是想活着，多少次都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都想着活下来。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坚强的活着，但她也还是挺感谢她生命力的能够这么顽强。

然后，在古月开学以后，还是听从古伯父的话，把她送到学校。

八岁的古月，看起来就跟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一样。身高还不到一米二，头发枯黄干燥，人又黑又瘦，长期被古家人打骂忽略，自卑又懦弱，一直都低着头。身上的衣服，虽然因为要上学，被古月洗了一遍。

但是，穿了几年的衣服，短小了不少，上面打着好多补丁，这时古月唯一的一套衣服，即便是上面都是她自己扭扭捏捏做出来的补丁。

而八岁的古娇娇，却穿着她娘新做的红色小碎花裙子，新皮鞋，扎着两个羊角辫。唇红齿白，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活成了古月最羡慕的样子。

两人现在一起，天差地别，就是小姐和丫鬟的区别。不，是奴隶，至少，丫鬟也会穿的比古月好。

古月是真的感激古娇娇，她的名字是因为古娇娇改的。没想到，因为古娇娇的随口一句话，还会被大伯家资助上学。

即便是因为这件事，她在家没少挨揍。但是，看着村里其他人对于她上学这事得羡慕，她就觉得这件事值得。

毕竟，活了八年，也没有人用羡慕的眼神看过她。这种眼神，是她从来都没有感受到的，原来，别人的眼神，还有除了能让她自卑低头之外，还有能让她昂首挺胸的力量。

古月想着，以后就这么活着，然后，她就爱上了学校。古月有预感，这里能让她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然后，古月就成了古娇娇的跟班，吃着古娇娇剩下的饭，被别人打骂中长到十三岁。小学五年也总算上完了，艰难的度过了三年□□，送走了唯一对她好的寡妇婆婆。

是的，这个寡妇婆婆，是第一个不嫌弃古月，心疼古月的人。在古母还在世的时候，古月有一次跑出家后，碰到她的，她一直会给古月一些馒头什么的，让古月在最严重的三年饥荒里活了下来。虽然多是一些陈年旧粮，味道也不好，但是真的活下来了。

不然，就她那瘦弱的样子，连村里人都在吃树皮，没有一个人心疼的古月怎么可能活下来？不过，她们的关系，谁也不知道罢了。

寡妇婆婆在临死前给了古月一枚古朴的银戒指，是她当年的嫁妆，也是她唯一算得上是身上值钱的东西了。

没想到古月挂在脖子上的戒指，就被古娇娇看到后，激动的直接抢走。说是让她回报这些年古大伯对古月上学的资助。

然后，被偷听到古父知道以后，又揍了古月一顿。说她是有东西也不会往家里拿，白养她了。这戒指至少也能卖个五毛钱，总算是个进账。

然后，不久以后，古月就发现，从这以后，古娇娇能够突然消失不见，又能突然出现，每次都会变得干净。人也越来越漂亮，还能凭空取物。

古月特别好奇，偷偷的跟着古娇娇上山，单纯的她想要弄清楚这事什么原因。没想到在古娇娇发现之后，告诉古月原因，直接被她推下悬崖，活活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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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对照组农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