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
“你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找工作的时候被人一棍子打晕了送来的。”夏晓天一脸认真地看着三号，“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工作吗？是因为我穷得连这个月的饭都买不起啦！”
“一切和钱有关的东西都要省着用，一张【优惠券】要三千块钱，而我只有三千五百五十块钱，要是买了就不剩多少了。”夏晓天关闭面板，沉沉地叹了口气，“你不懂穷人需要多拮据才能活下去，有时候为了钱，性命是可以不顾的。”
“我真是……要怎么跟你说才好。”三号挠挠脑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为了三千块钱能连命都不要，难道你有把握无伤通关？这是你第一次玩游戏啊，你知不知道新人在第一次游戏中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六十！”
“这么多？”夏晓天毫无表情地感叹道，“这么高的死亡率，是因为新人根本买不起保命道具吗？”
“谁像你观众缘这么好啊，在游戏里死亡的普通人比你这辈子见过的人还多！新人的初始资金只有五百元，观众不会为一个新人打赏……”三号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浑身一抖，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
“怎么了？”夏晓天不明所以，连忙扶住他。
三号捂着耳朵晃了晃脑袋，“没事，是我说太多了。”
说太多了？
是因为他和他讲了太多有关游戏系统本身的事情吗？
三号的系统对他实施了惩罚吗……
“别担心，这些事情你以后也都会知道的，只是因为你是新人，我不能给你透露太多信息。”
“没事，我懂。”夏晓天笑道，拍了拍他的背。
经过系统惩罚之后，三号的情绪明显淡了下来，也不再多说和游戏本身有关的事情。但夏晓天不怪他，如果新人玩家的第一次游戏就有老玩家领着，这对其他玩家不公平，既不利于游戏进行，想必系统最在乎的游戏观赏性也会下降，它们是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那么只好换个话题，夏晓天随意望去，一眼便看见了那个讨人厌的一号。
他此时正坐在一排鱼缸旁，没有人找他讲话，只是一个人坐着，盯着地上一条乱扑腾的鱼，脸庞被气得通红。
“他怎么对一条鱼也能生上气啊？整天摆着张臭脸给谁看……”夏晓天朝一号白了个眼，三号本来不知道他在说谁，顺着方向一看，顿时了然于心。
“哎呀他这是……”他小心地环顾一圈，见没有人在注意着他们，便凑到他耳边，声音极轻，“他不是在对鱼生气，而是因为没有完成指标。”
“没有完成指标？”夏晓天一脸不信，“我没看到他触发了惩罚，既然没有放过任何一只鬼，怎么会没完成指标？”
“这就是奇怪的点了啊！”三号一拍手，“你想二号就是因为放过了一只鬼死的，但一号没死，证明他已经把属于他工位上的鬼顾客全部放逐了，一人三只鬼每人都一样，可他就偏偏少了一只。”
“指标如果没有完成，这场游戏就注定要失败。”
夏晓天接上他的话：“失败了，就会死。”
“可是三轮白日已经过去，我们接下来要完成的指标都是人，他要怎么把这个缺了的鬼顾客给补上？！”夏晓天紧皱着眉，实在想不出什么破解之法。
顾客中竟然直接少了一位鬼，所以一号才会那么愤怒吧，全场五名顾客，只有他一人出现了这样的状况，这让他如何能不生气？但游戏一般都会追求公平，为何只有他无法完成指标？
“不知道，恐怕有点难了。不过也不用担心，他买了保命道具，游戏失败了现实中也不会死，就是奖金没了而已。”三号安抚道。
“没为他担心，就是有点在意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罢了。”夏晓天思索着，“总觉得这个事情不太寻常，怕是要出什么问题……”
轰一声，满场灯光熄灭，整个超市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夏晓天话还未说完便遭了这一通，什么都看不清，就连身旁的三号的脸也看不见，这让二人一时有些懵逼。
“咋回事？！黑夜降临了？那也不至于那么黑吧，这要我们怎么工作！”三号紧张地抓住夏晓天的胳膊，掐得他肉疼。
他拍拍三号的手，示意他放轻松，“是二十分钟到了吧，第四轮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又是轰的一声，满场灯光亮起，却不如先前那般明亮了。
灯光昏暗，刚好能让人看清周边环境的样子。
整个超市的模样，都变了。
超市构造和物件的大致位置未变，但地板上沾染了褐色和深绿色的污渍，地缝间甚至可见细碎杂草，每块地砖都布满了裂痕，仿佛只要踩一脚就能塌陷。所有的货架都失去了原本的秩序，有的塌陷，有些碎裂，货架钢板几乎全部扭曲，上面的商品只是堪堪堆放在那里，散乱无序，大多摔在了地上。
就像是被……重物砸过了一般。
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天花板消失了。
不是那种露出天空的消失，而是天花板以及上面所有的空间都不见了，黑洞洞地放置在众人头顶，不知其为何物。
夏晓天抬头望向它，一种莫名的恐惧突然笼罩心头。
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看着他？
强烈的凝视感包裹着夏晓天，这片黑暗甚至还在不断向下侵入，他的视野渐渐被黑色占领，如洪水般的漆黑慢慢向他爬近，慢慢吞噬了他所能见到的一切，从墙壁、货架、收银台、地板，再到身旁的三号，最后是他自己……
他两眼一翻，向后昏去。
“五号五号！醒醒！”
恍惚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是三号，他似乎非常着急。夏晓天的视野昏暗，只能模糊看见他正俯视着自己，在朝他挥手。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要这么紧张，他现在非常舒适啊，连续三个小时绷紧神经，好不容易能小憩片刻放松一下自己，他干嘛要这么焦急呢……
烟雾缥缈般朦胧的视线中，一块极其显眼的莹蓝色发光面板出现在眼前，他的眼睛早就适应了这片黑暗，冷不丁地被这块面板一闪，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但面板并不会因为他闭了眼就能消失，而是仍旧无情地占领了他的视野。
【现在是黑夜，请玩家仔细辨别顾客是人是鬼，用最好的态度服务恶鬼，至于那些擅闯进来的人类，请玩家将其送往大门离开，迎接黑夜的洗礼去吧！】
【放逐指标：0/3】
游戏还在进行！
他猛地坐起身，倒吸一口浊气，转头便发现自己正坐在三号的怀里。
一个弹跳离开！
“你终于醒啦？！我的天，你知道你有多吓人吗？！怎么莫名其妙地就晕过去了？”三号激动却又难掩担心地问道。
夏晓天扶着脑袋，脑中还残存着些许眩晕感，脚步还是发软的，他勉强稳住身形，笑道：“我没事，可能是没吃饭低血糖了吧……”
“那我扶你去工位吧。”三号说着就要走过来，却被夏晓天拒绝了。
“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再出现了，没关系，我自己去就好。”他笑着摆摆手，转身径直朝熟食区走去。
这种情况当然不会再出现了，尽管夏晓天每天吃的东西是少，但他的体质不错，从来没出现过低血糖晕倒的情况。他刚才的不省人事怕是和头顶那片黑暗有关，但他并不打算再好奇一遍。
收银台也变得陈旧，台面上积攒了厚厚的一层灰，中间部位甚至还有一个巨大的凹陷，和二号收银台先前的样子极像。夏晓天试着用收银机，屏幕中有一半区域是熄灭亮不起光的，操作起来也十分卡顿。
视线昏暗分辨不清东西，工作环境被灰尘包围着，每吸一口空气都觉得呛人，收银工具半报废……这就是黑夜的世界，与白日相比多了不止一点难度。
当然最困难的，是黑夜的绝大多数顾客都为鬼。
这是一个戴着圆顶礼帽，身穿燕尾西装的男人。他戴着白色的丝绸手套，手持一根乌黑的手杖，雕有灰狼图案的顶部包了金，显得整个人华贵无比。他的行为举止也很符合这身穿着，轻轻将一只皮质的购物篮放到收银台中央后，他向夏晓天脱帽行礼。
“您好，十分荣幸能够享受您这样的美人为我服务，只是实在抱歉，我可否请求加急服务，一小时后的晚宴还在等我。”
夏晓天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勉强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他实在不明白这么一间超市怎么能汇聚如此多的卧龙凤雏，这下竟然连名流绅士都来了，像这样一位气质华贵，举止不凡的人物会光临超市，亲自购物吗？
他买的东西是熟食区里唯一生的食物——三桶新鲜温热的血液，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血，但夏晓天猜测是人类的。因为男人面色苍白，嘴中容纳不下两颗长而尖利的牙齿，它们亮闪闪地露在口外，他像是一只吸血鬼。
吸血鬼当然要喝人类的血了。
“好的，这就为你加急。”夏晓天面无表情地应道。
商品全部录入，夏晓天在卡顿的机器上核算之后，说道：“一共三百三十元。”
吸血鬼先生笑着递给他四张一百元的钞票。
夏晓天接过，打开抽屉便找出了七十元散钞，伸手递给男人。
他微微笑着，嘴唇像涂了一层血，蛇的毒牙般锋利的牙齿冒着寒光，也伸手要去接。
等等！
就在二人的手即将相触的前一刹那，夏晓天睁大了眼，猛地攥紧了手，七十元纸钞抓在手中。
男人朝他笑着，稀淡的眉毛慢慢皱起来，血红的嘴却仍旧笑着。
“怎么了吗小美人？是有哪里不对的吗？”他问道。
现在是黑夜，夏晓天等五名收银员是在为鬼服务，而白日时他们接待人类顾客，收钱找钱都用的是正常纸钞，而现在他面对的是一只很明显的吸血鬼。
他为什么用的也是纸钞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