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向怀远手上的东西是指南针倒也没错。

【道具：没德地图（A级）】

【介绍：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注1)。一个不会出错的导航，它会自动为您规划最安全最快速的通关路线，您可以一直相信它。】

【作用：为使用者指引正确的道路】

【冷却时间：1小时。】

这不是副本里捡的，是向怀远的个人道具。

舒沅发现司文的目光在那指南针上停留了数秒。

“这里有一扇门。”陶冶突然说。

三人齐刷刷看过去。

铁门是暗淡的金色，看着很重工，刻满了繁琐复古的花纹，与整座冷淡风的斜塔格格不入。

这显然不是某个玩家的初始载入地。

舒沅想起那牢笼一样的简陋小黑屋。

所以...会是什么有关键道具的地点吗？舒沅想

“我没有听说过死亡斜塔有这样的一扇门。”司文语气并不轻松。

无限高塔对于通关玩家的限制并不多，一些副本通关技巧或者副本描述都可以发表在论坛供其他玩家参考。

前提是敢信。

因为骗人的也不少。

所以陶冶对司文的如临大敌不以为然。

“论坛上的那些真真假假，说不定他们本来就没说实话。”

说罢他就想去推。

“不是论坛。”司文猛地钳住陶冶的手臂，慢慢吐出一口气。

“是公会内部的资料。”

司文的前两个副本打出的成绩不错，被一个大公会的管理看中，收入麾下。

一层的副本早就被公会的人刷烂了，是以内部有十分详细的通关攻略，司文记得很清楚，其中绝对不包括这一扇古怪的门。

“那就按原先的路走。”向怀远适时出声，缓和气氛。

一旁十成新的新手玩家舒沅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全然忘了自己起初也觉得门后可能会有好东西。

就在他们要继续按原路前行的时候，突然间狂风大作，直指他们一行四人。

司文、陶冶和向怀远的防护道具自动触发，但即便如此，三人的血条都还掉了20多点。

惟独舒沅完好无损，看着前面向怀远的身上凭空出现数道伤口，轻轻“啊”了声。

“你没事？”陶冶不敢相信。

他一下子凑近，吓得舒沅后退半步。

舒沅确实没事，别说受伤了，身上的白衣服连灰都没沾上，也许是因为向怀远挡在他身前的缘故。

只是陶冶闻到一抹很淡的清香，还没认出那是什么，就感觉香气离他远去。

“你身上什么味道啊？好香。”他脱口而出。

这人！

闻就闻了，问什么啊。

舒沅咬了下唇，含糊道：“我被传送进来前喷了点香水，味道没散干净。”

陶冶直勾勾地盯着那让人遐想连篇的脸蛋，道：“持久度还挺不错。”

“嗯...”舒沅往一直对他散发善意的向怀远身后躲了躲。

宽厚的肩膀挡住了那令人不适的，粘腻的视线。

司文轻咳两声，想把这个莫名其妙的话题揭过去。

“吱呀——”

什么动静？

舒沅小心翼翼探出头，还什么都没看清，就感觉到了一道巨大的拉力把他拽了出去。

与此同时，剩下的三个人都遭到了来自boss的攻击。

陶冶手中金光一闪，他们原地消失，随机传送至了一处地方。

向怀远看着手中的碎片，脸色沉得发黑。

这是一件S级别的保命道具，竟然连一次攻击都没挡住。

陶冶忽然想起什么，环顾一周，却没看见那让人朝思暮想的身影。

“草，那小美人不见了！”

*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

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抓进来的舒沅跪坐在柔软的床榻，一动不动。

虽说瞧着脸色还算平静，但如果稍微有点光亮，就会发现那呆滞的双眸。

显然是已经被吓懵了。

而这惨兮兮的模样被自带夜视功能的直播间观众尽收眼底。

[真给宝宝吓得不轻，抱抱。]

[你们真是变态和妈粉无痛转换啊，老婆抱抱。]

[唉，第一次进副本，看不到弹幕，系统还不搭理他，poor宝宝。]

[但是这个死亡斜塔怎么感觉跟我看过的都不一样啊。]

[是啊，这个房间是从哪冒出来的。]

......

慢慢地，舒沅抱膝缩成了一小团，把小脸埋进了膝盖里。

“呜...”

还不如被灯直接撞死算了呢。

到底谁把他弄进这个破副本里的啊。

舒沅气得想咬人。

黑就算了，有什么特别特别厉害的boss也算了，这些都忍了。

但是，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吓他一下？

人吓人吓死人，鬼吓人吓破魂啊。

没有人可以咬，舒沅咬了口自己的小臂泄愤，留下一个浅浅的小牙印。

算了。

舒沅慢慢调整呼吸，让有点超速的心脏平缓下来，开始思考现在的处境。

他打开虚拟界面。

【副本：死亡斜塔】

【剩余时间：09：21：56】

【剩余人数：348】

舒沅的目光落在剩余人数上。

怎么会，已经淘汰了三分之一的人。

明明他一路除了那一声惨叫，什么动静也没听到。

回想起那一幕，舒沅终于想起自己一直忽视的问题。

如果在副本中死亡的话...

【在副本中死亡，就会被传送回现实世界。】

一路只说过一次话，像个手机语音助手的系统突然出声，又把舒沅吓了一跳。

631：【......】

【我不是语音助手。】

罕见地从冷冰冰的电子音里听出了无语的情绪，也是够稀奇。

但很快舒沅意识到，系统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声。

631：【是。】

舒沅：“......”

有点尴尬。

紧张和恐惧被打断，消散了大半。

舒沅明白不能一直这样浪费时间，慢慢摸索到了床边，试探着下了床。

这应该是个卧室，因为舒沅感受到了脚下的柔软。

那按理来说的话，也许会有灯。

舒沅盲人摸象似地随机挑了个方向往前一点点挪着，小心避开屋内的家具，回忆起司文说的话。

他问现在唯一能交流的语音...哦不是，系统：【631，死亡斜塔里，原本没有这个房间吗？】

631：【你信他？我以为你只是把他们当新手指南用。】

舒沅的步伐停了下。

心里的小九九就这么被631点出来，他有点儿不好意思。

【嗯...我觉得他当时的样子不像是在骗人。】

舒沅起初的确只是觉得，自己该想办法找个人打听点消息。

631说过，这是生存副本。

所以他想，从原则上来说，玩家之间应该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虽然道具的存在让他始料未及，但由于他一开始就没拿到手电筒，两手空空，没有东西会被抢走，也就没有这层顾虑。

他知道自己在容貌上有些许的优势，也很好的发挥了这一点。

只是有一点没想到，自己遇到的人不太简单。

尽管莫名被抓进这个房间，但一定要说的话，情况也不算是变得更糟糕。

毕竟打探到了想知道的信息，他也有想要找个机会溜走了。

631：【你比我预想中要聪明。】

收到了来自系统的夸赞，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舒沅没说什么，叹了口气，继续摸索着未知的前方。

[怎么回事，原来笨的是我吗？我怎么没听懂啊。]

[光顾着舔颜了其实我也没懂老婆在和系统说什么。]

[大概的意思应该是继续跟着司文他们也不安全吧，你看陶冶那会的眼神，完全就不想装了，像是要把老婆就地吃了。]

[正常第二次进副本的玩家哪来的A级道具，那三人全程除了差点撞上boss那会都松懈的不行，明显是大公会培养的新人来刷经验的。]

[继续跟着他们的话，要是真到安全地带了，不安全的可就是自己了。]

......

“你走错了，灯的开关在左边。”

黑暗中陌生的人声响起，有些远。

那人嗓音微哑，像是忍耐着什么。

大概是一回生二回熟，更不提已经三回四回...舒沅没有被吓到太多，只是僵了一瞬。

他没立刻往左边去。

看出他不信，男人接着道：“我没骗你，我手上有夜视道具，但我受了伤，动不了，所以才开不了灯。”

舒沅还是没动。

他有些犹豫，可他没有闻到血腥味。

甚至...这个人连呼吸声也没有。

男人似乎看穿他的顾虑，解释：“这里的黑暗能够削弱感觉，难道你没发现吗？明明一直在死人，在你的世界却像是一直只有你一个人。”

【这一点他没说谎，死亡斜塔的黑暗的确能削弱感官。】631适时说。

舒沅问：【那他说的开关...】

631：【我绑定在你身上，你看不见的，我也看不见，新手考核对系统的限制太多，那些副本细节，你没有触发的，我都无法主动透露。】

所以631也无法辨别男人话里的真假。

几番思虑过后，舒沅还是按照男人说的方向走了。

无论如何，他也总是要把这整个房间的墙壁都摸索一遍的。

“往前走，伸手，你会碰到一个画框。”

“沿着画框往右，就能碰到开关。”

“啪嗒。”

灯开了。

在黑暗中待了太久，舒沅好一会儿都睁不开眼。

而随着黑暗散去，迟到的血腥味也终于铺面而来。

男人靠在沙发上，腹部的衣物被染得一片暗色，血液在周围晕开大片的红。

他克制着粗喘，看着面对墙壁，迟迟没有转身的舒沅，哑声道：“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即便如此，他还有心思开玩笑：“你再不来，等会看见的就是尸体了。”

631担心这个娇弱胆小的玩家又被这片鲜红吓到，它试图调动马赛克权限，但很遗憾，系统在新手考核副本里被限制得确实跟语音助手没太大区别。

出乎意料的是，舒沅对这一大片血红接受度十分良好。

他走过去，隔着点距离打量男人腹部的血洞，轻皱了下眉。

这样的伤，的确应该没有行动能力了，舒沅想。

男人一开始看他被抓进来没有出声，大概也是因为失去了自保能力，担心自己的道具被抢。

至于后来，或许是看见他已经在找开关，明白迟早会被发现，所以主动开口想要先卖个好处，倒也说得通。

舒沅无声叹了口气。

他其实不擅长思考这些，可是身处这样的环境，他不得不多想一点。

终于他还是开口：“需要我做些什么？”

男人愣愣看着他没作声。

舒沅不知道自己方才那副模样有多诱人。

他想事情的时候，总下意识地想要啃手指，两瓣樱粉的唇微微张开，指头被啃咬得慢慢变粉，**的。像名贵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睛写满了纠结与挣扎，偏偏那样失神的望着你。

实在是...

舒沅伸手在傻了似地男人面前挥了挥。

没有反应。

不，不会真死了吧？

跟重伤的活人待在一个屋子里和跟死人待在一个屋子里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舒沅立马觉得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迟疑着往男人的人中送。

然而那根手指还没到地方，就被人一下子抓住了。

明亮正常的环境让舒沅这一瞬忘记了自己还身处危险的副本，他下意识就想要惊呼出声。

男人一手揽住舒沅的腰将他拉过来，他双手撑在男人的肩上保持平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男人的另一只手牢牢捂住了唇。

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舒沅条件反射，紧紧闭上双眼。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扯到了伤口，男人似乎痛极了，声音哑得吓人，凶巴巴的：“别叫，没死。”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像恼羞成怒。

舒沅第一反应是懵。

明明是你先装死不理我。

受伤了的男人力气也大得惊人，舒沅都怀疑是不是通过考核的玩家都会得到什么强身健体的增益buff，怎么就他的力气小，谁都能把他拽来拽去。

男人一直不松手，舒沅被捏得很痛，坏脾气也上来了，他怒视着男人，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男人的肩，努力从男人的桎梏下发出声音：“松...开...！你弄疼我了！”

那点力道对男人来说可以忽略不计，可是看着先前那双还曾对他流露出一丝不忍的眼睛里满是怒意，男人像被刺了一下，松了劲。

注1：出自鲁迅《故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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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死亡斜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