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内。

尚衍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尽数讲出。

进入“优秀寝室”之后，她便迫切的想要毁掉《炸学校》世界。就在这时，李淮准找上了他。也是直到那一刻，她才知晓李淮准不是什么“医生”，而是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杀戮者”。

尚衍说出这些话后，顿了顿。

她观察着楚域的反应，原以为他会吃惊。然而，面前的男人只是平静的沉默着，似乎一早便知道。

她不得不继续道：“李淮准说他能够消抹《炸学校》的世界，条件是我帮他杀了你。

“楚域，我虽然算不上一个好人，但也不是无差别杀人的变态。如果不是这场交易，我为什么要针对你，给自己找麻烦？你一直视为同伴的人，却处心积虑的要你死，不觉得奇怪吗？”

楚域面无表情的听他说完，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尚衍急了。

什么意思？

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我再附赠你一个秘密吧，”她决定加码，“图书馆内的无奖竞答还记得么？我看到了其中一张答题卡。”

无奖竞答？

听到这句话，楚域微微蹙起了眉。他想起那场竞答中出现的几个问题，分别是姓名、年龄和性别，开口道：“你看到了李淮准的答题卡？”

“嗯，“尚衍点了点头，“我看到了第二张答题卡。”

第二次答题？

那就是李淮准答错名字的那一次。

“他写了什么？”

“他写下的就是‘李淮准’三个字。”

尚衍的回答出乎楚域的意料，也就是说，他有另一个真实姓名。

“如果他不是李淮准，又会是谁？楚域，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从一开始，你的这位医生朋友就在撒谎。”

究竟是李淮准撒谎，还是她在撒谎，暂时无法判断。

不过楚域此时并不在意真伪，问了另一个问题：“那天树林中，是你控制了容隐，让他对我动手的？”

“容隐？”尚衍不明白为什么忽然又提起另外一个人，“我只跟他见过一次，当时并没有使用‘万人迷’。而且什么‘树林’，我怎么没有印象？”

“图书馆外的树林。”楚域提醒她，“那柄利刃从右肩贯穿至心脏，差点杀了我。”

“肯定不是我干的。”尚衍吓得立刻撇清关系，“你在树林里看到我了？”

楚域当时并没有看到她，否则也不必在这里追问。

尚衍见他沉默，急切的自证：“我的外挂是‘万人迷’，不是'傀儡术'，对方必须看到我，才能为我所用。如果我不在场，是无法远程操控他的。”

她言辞恳切，强调自己的能力有局限。

但如果不是尚衍动的手，又会是谁呢？

“你跟‘骑着彗星’还有‘百年孤独’打过交道么？他们两个能不能操控别人？”

“我没见过他们，只知道这两位大佬是‘杀戮者’的队友。至于他们的外挂是什么，我倒是零星从别人口中套到过一点话。”尚衍为了尽快缓和自己与楚域之间的关系，知无不言，“‘骑着彗星’可以操纵天体，‘百年孤独’能够消除物品。剩下还有一些拥护‘杀戮者’的狂热分子，但据我所知，没有一个人会傀儡术。你确定你的朋友是被人控制，而不是真的想杀你？”

容隐不像是那么能演的人，更何况他当时举止疯狂，一不留神就会把自己弄死。喜欢躲在背后布局的人，是不会轻易赌上自己性命的。

楚域想到了另一个人：“你认识‘蝼蚁’么？”

“有印象，狂热分子之一。跟李淮准打交道的时候，见过几次。”

楚域与“蝼蚁”动手时的场景历历在目，那一次，李淮准也吃了不小的亏，并不像是他授意“蝼蚁”干的。

但如果“蝼蚁”是“杀戮者”的狂热分子，且知道李淮准的身份，为什么要违背他，甚至害他？

操控容隐的又是谁？

楚域渐渐意识到，或许还有第三股势力。

“我把所有情报都告诉你了，现在能比赛了吗？”

尚衍心心念念骑士选拔，然而话音未落，身旁便传来一阵欢呼，似乎有队伍率先集齐了十二支金箭。

她当即脸色骤变，看着身边的罪魁祸首，气不打一出来。

但又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闭上眼睛，消化了好一会儿，认命道：“好了，这下没事了，安心等死吧。”

“死不了。”

楚域平淡的话语，砸在她心上，如同伤口撒盐。

她不明白祸到临头了，为什么某人还能这么淡定，不由提高了音量：“这样还死不了？小哥，你原来这么乐观的吗？”

“他们不是第一支队伍。”

楚域意有所指，尚衍不由踮脚看去。果不其然，周围人群中，大多数都手执足够数量的箭矢。

很明显，在她坦白从宽的时候，天使雕像已经被人薅秃了。

尚衍愣了一下：“比赛为什么没有结束？”

“因为他们没有上交。”

胜利的标准是第一支交出十二金箭的队伍，但交到哪儿，交给谁，没有任何人知道。

显然，比赛僵持了。

难道他早就看出来了？

尚衍当即使用“万人迷”，从身旁的室友手中顺手牵羊了一些金箭。

就在这时，教堂上空忽然发出“咔”、“咔”的巨响。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往上看，就见高耸入云的顶端缓缓移动，继而露出一块巨大的圆盘。

那圆盘如同年轮一般圈圈排布，乍一看，好似一只硕大的飞镖盘。

但与传统飞镖盘的黑白红绿不同，上方的这块轮盘只有黑、白两种颜色。正中心呈镂空状，仿佛特意留给什么东西通过的。

一名室友立刻反应过来，抓过天使手上的长弓，朝镂空的中心射去。只是他力道不足，金箭飞到半空便坠落了，连轮盘的边缘都没碰到。

众人醍醐灌顶，明白金箭究竟该交往哪里，纷纷效仿、各显神通。

有力大无穷气盖世者，以弯弓射大盘；也有人使用御物术，驱使金箭自行投射；更有甚至，直接攀爬至圆盘处，将箭矢放入镂空的洞中。

谁都不愿落于人后，一时间，教堂内羽箭乱飞，常有人员被误伤。

尚衍望着距离地面数十米高的圆盘，将金箭交给楚域：“小哥，靠你了。”

对方接过后，却随手折断了几根。

尚衍眼睛都瞪大了：“你在干什么？”

“不够。”

“废话，来一根折一根，就算我把整个教堂的箭都薅来也不够啊。”

“去抢他们的。”

楚域说的理直气壮，听的尚衍很想打人。

她再次劝说自己不能动手，动手要吃亏，咬了咬牙：“抢来以后，不许再折断了。”

“别抢没用的，”没想到楚域叫住了她，指着箭矢上的飞羽，“从1到12，各一支就行。”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每根金箭上面的飞羽数量都不一样。而他刚才折断的，都是一些重复的飞羽。

尚衍顿时反应过来，点了点头：“等着。”

另一边，也有人发现了飞羽的秘密，已经不动声色的集齐了十二支。他们气定神闲的看着他人争斗：“一群傻子，箭矢都不对，往那洞里投再多又有什么用？”

他们讥笑着拉开长弓，将按照飞羽的顺序，将金箭逐一射入。

然而十二支全部射完，教堂内却并没有传来胜利的消息。

原本自信满满的一行人，顿时面露错愕：“失败了？”

“不可能，箭矢没有问题，怎么可能不成功？”

就在这时，又一支金箭被人射出，穿云破雾一般夹裹着劲风，钉在了轮盘之上。

这是第一支射偏了的箭矢，有人正要嘲笑，谁知一支接一支，这些射偏的金箭，竟将轮盘上的每一块区域尽数填满。

直到这时，大家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十二支金箭，恰好在黑白相间的十二块格子中，对应着主教堂敲响的十二下钟声。

这与先前追逐的“答案”完全不一样，但又清晰明了的告诉众人，这就是正确“答案”。

见此情形，所有人都泄了气，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纷纷望向射箭的人。

执弓者是一名年过七十的老者，两鬓斑白只留头顶一撮墨黑，形象很有特色。有人当即认出了他，是宿舍楼排名十九的大佬，代号“玻璃剪子”。

尚衍集齐所有飞羽，正兴冲冲的交给楚域，就看到顶端的圆盘上插满了十二支金箭，人当场就傻了。

她意识到被人率先完成了任务，看向老人时，暗暗骂了一声要命。

在教堂内遇到他们时，她就知道事情棘手。只是楚域太过从容，让她产生了十拿九稳的错觉。

尚衍觉得自己彻底堕落了，居然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楚域却对她招了下手：“齐了么？”

尚衍不明白现在还纠结这些细节有什么用，教堂的钟声忽然响起：“咚——！”

只有一声，示意此时已经一点了。

继而，头顶上空传来飘渺却清晰的声音——

「教国选拔已经结束，所有人均失败。」

失败？

“玻璃剪子”握着长弓，面露诧异。

众人也不解的看向老者，难道他的答案也是错的？

只有楚域，清点完所有飞羽后，从天使手中摘下了长弓。

尚衍眨了眨眼，提醒他：“小哥，已经截止了。虽然很遗憾，但我们都要死了。”

“现在刚好。”楚域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弓弦，“教堂问你相不相信神明时，回答了什么？”

尚衍虽然没弄清楚有什么关系，但还是如实回答：“当然是相信神明了。”

“我不相信。”

楚域平淡的吐了四个字，随即举起长弓，抬手挥向天使雕像。

在剧烈的炸响中，连片雕像被砸了个粉碎。

瞬间，烛火熄灭。

尚衍不由惊呼一声，下意识的退了好几步。

室友只是拿一支羽箭，便被神明诅咒而衰老死亡，更何况他公然毁坏神迹。

“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挑衅神明……”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满目的天使，皆化成恶魔。

一道白色月光自头顶圆盘的镂空处落下，在教堂黑色的瓷砖上映出交错的方格，不多不少，正是十二格。

尚衍诧异的睁大了眼，随即反应过来。

原来真正上交十二支金箭的地点，在这里。

楚域依旧平静的望着数以百计的恶魔雕像：“为什么要相信神明？这本来就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