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个男性,体型中等,略微有些秃顶,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夹克,腹部高高拱起,外套下半截拉链暴露在光源下,金属拉链反着光,有些刺眼。
他手腕上戴着一串浅褐色的佛珠,和一块价值不菲的名表,肥厚白腻的手掌像两团被特意切割出来展示的猪板油,潮乎乎油腻腻地撑在柜台上,在黄色的台面上留下一圈手掌的印子。
浑身酒气,脸颊酡红,他站不稳,只能歪着身子靠在柜台上,上身前倾,拉近了和青于之间的距离。青于坐在电脑前,那带着酒气的粗重呼吸喷在她头顶,将头顶不长不短的碎发吹得倒下又立起,不断重复。
浓郁的酒气混合着烟味冲进青于的鼻腔,她皱着眉往后退了一些,椅子的滑轮咕噜噜,在地面上留下一串不大不小的声响,头顶的碎发远离了令人作呕的呼吸,不再倒下又立起。
男人眯着眼睛,因为她后退的动作扯着面皮笑了一下,随后整个身体都压在柜台上,像一根竹竿子串着一挂泛着油光的肥肉,他腹部的肥肉流到台面上,脸上的肥肉支在头骨上。
青于脸色难看地问:“要买什么?”
男人上下打量着青于,试图看穿她那件橘黄色的工作制服,用散发着恶意与恶臭的目光撕碎她的制服,舔舐她的躯体。
她的目光停在青于的胸部,她平坦的胸部。
看了一会儿,又看向她的脖颈,细瘦的脖颈,黄色的皮肤,有着风吹日晒劳作的痕迹,也有深山农村里独有的,未被社会规训,未被信息浸染的野性和旺盛的,宛如野草山石般坚韧强大的生命力。
粗糙的皮肤,隐于黄皮肤中的雀斑,黑亮的头发,杂乱浓密的眉毛,明亮的眼睛……是遍布碎石的贫瘠土地里长出的庄稼苗儿,也是扎根在钢筋水泥里的一株野草,那么鲜活,那么浓郁,香醇的,清甜的,诱人的。
男人吞了口唾沫,他身上开始热了,后背开始流汗,将皮肤和衬衫黏在一起,好像他又多了一层皮,身体有了变化,是性,是欲,是暴力,是破坏。
占有、撕碎、揉烂……
让鲜嫩的庄稼苗儿成为自己的食物,在口中嚼烂,混合着唾液一起滑落食道,进入胃部,用胃酸灼烧她!让坚韧的野草臣服为艳俗的绿植,在脚底踩碎,用脚尖不断研磨,让她混合着泥土变成一团破烂的绿色液体。
我要,毁了她。
毁了如此鲜活的她,毁了如此稚嫩的她。
“小美女,单身吗?”他说话了,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是流淌着油脂的,是潮乎乎的,是油腻腻的。
青于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咂了下嘴,发出一声“啧”,她沉着脸,眼神很凶地看着那个男人,不轻不重地敲着桌子,再次问道:“你要什么?”
“想要你。”
青于皱着脸,胃里有东西在翻腾,恶心。
那浓郁的酒气熏着他,她好像也有些醉了,精神开始涣散,理智慢慢褪色,柜台下放着她的书包,书包里凸出来的是刀柄,那刀柄抵着她的小腿骨,存在十分明显地叫嚣着,拿着我,杀了他。
肥硕、油腻、兽性。这是一头猪,一头野猪。
青于咬了咬舌尖,慢慢冷静下来。头顶就是摄像头,这店里有好几个监控,不能,不能在这里杀人。
“呵呵,”男人笑了,他伸手指着烤肠机,“要一根烤肠。”
烤肠机上的烤肠是青于上班的时候才补的,还没熟透,需要等一会儿。
青于如实告诉他,然后就不说话了,划拉着平板刷短视频,她心烦气躁,每一个视频都被快速滑走,平均停留时间不足五秒,一个视频也没看进去。
这时,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擦边男主播,昏暗的灯光下,男主播上半身裸露着,露出形状分明的腹肌,他跪在地上,随着动感的音乐做着带有性暗示的舞蹈动作。
青于嫌弃地滑走,就听上方传来一道声音:“小美女,我看你天天都在这里上夜班,你是单身吧。看起来年纪也还小,怎么没读书了?家里穷还是叛逆不读了?”
他盯了很久,馋了很久。
青于按灭了平板放在桌上,手放到柜台下,摸到了自己书包里的杀猪刀,握在手心。
她反问:“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想干吗?”
男人嘿嘿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拍在台面上,清了清嗓子,去掉了嗓子里黏糊糊的痰音。他把那沓钱推向青于,费力地弯下腰,凑近青于小声说:“你在这里上班挣不到钱,辛辛苦苦上夜班,还是只能住在简陋落后的老城区,一年到头攒不了多少钱,买不起化妆品也买不起新衣服,要过一辈子的穷日子。跟我谈恋爱,我每个月给你三万,你只管花钱就行,别的什么都不用做。”
“我让你住在市中心,带你去高端场所消费,给你买化妆品买名牌包,你还可以创个账号当网红,我出钱捧你,把你捧成顶流,到时候你一天赚好几万,随时可以离开我,怎么着也比现在轻松舒服……”
话还没说完,一根装好的烤肠怼在他面前,青于不想跟他接触,就将装烤肠的袋子放在他面前,冷着脸不耐烦地说:“扫码给钱,多谢惠顾,客人慢走。”
男人扫了烤肠的钱,继续蛊惑青于,“你不寂寞吗?你没有**吗?你不想试试男人的滋味吗?你那么漂亮,那么年轻,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应该烂在这间小小的便利店。我喜欢你,我想跟你谈恋爱,我很有钱,你花我的钱可以一辈子不工作。”
“我真的喜欢你,从你出现在老城区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你了。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你给我个机会吧妹妹,我会对你好的,我给你钱,给你爱,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青于懒得搭理他,店里有监控,她不能贸然杀人,所以等着男人自讨没趣后离开。
可是,男人没有离开。
他站在柜台前,双眼紧紧盯着青于,开始舔舐那根烤肠,一边舔一边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喘息声,舔完之后又开始嘬,将烤肠嘬的滋滋作响,油光水亮。
他喘息着说:“我不为难你,你拿一根烤肠出来舔一舔,这一万块钱就归你了。”
青于很重地闭了一下眼睛,然后背着书包站起来说:“走,去外面说,这里有监控,不方便说话。”
男人笑了一声,嚼着那根烤肠往外走,青于跟在他身后出了便利店,离开的时候顺便锁了门。店内的监控闪着红光,将这一幕如实记录。
便利店出门右转五十米处有个垃圾处理区,搭了个小棚子,下面放着几只不同颜色的大垃圾桶,每个垃圾桶都有人那么高,上面画着青于看不懂的标记,邓兰兰说那是垃圾分类,但是老城区管得不严,没人遵守,都是乱扔。
那些垃圾桶的盖子总是盖着的。
二十分钟后,青于独自返回便利店,她出了一些汗,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有点乱,背上的书包半开着,拉链头不见了没法合拢,不过,劣质的监控画面很模糊,看不清那背包里装了些什么。
柜台上还遗留着那一沓钱,青于抽了两张卫生纸将其裹着装进书包里,又用酒精喷洒男人接触过的地方,仔细地擦了两遍后才罢休,转身去了卫生间洗手洗脸,重新扎头发。
随后,她坐在位置上,点开平板,播放一个学汉字的动画合集。方格本子打开,手中握着笔尖圆顿的铅笔,在动画片的指引下写下一个又一个汉字,还小小地标注了拼音。
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客人,买关东煮的,买泡面的,买解酒片的。
03:35,动画合集播完了,她坐在柜台前安安静静地复习,将学会的字重新写一遍。
便利店的门响了,一个青年走了进来。
他瘦弱又高挑,皮肤透露出一种不见天日的白,眼下有浓重的青黑,嘴唇微微发紫,穿着一身所谓的名牌,背着一个邓兰兰口中的奢侈品包,好像要十几万。这位熟客像一根没用的竹竿,在自己身上挂满了光鲜亮丽的衣裳和饰品,偏偏忘了挂一些红肉,一些面皮。
他是老城区一家酒吧的老板,姓温,经常会过来买点零零散散的东西,和邓兰兰关系不错,帮她驱赶过喝醉酒后难缠的客人,所以邓兰兰对他印象不错。
青于瞥了他一眼,合上本子收在柜台下面,“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
温老板没说话,自己在店里逛了一圈,拿了一些东西来柜台结账,都是零食和饮料,还有几个避孕套,他困倦地打了个呵欠,有气没力地靠在柜台上,声音很小地说:“帮我泡个面,加点关公煮。”
青于起身泡面,温老板站在后面看着她的动作,一边看一边打呵欠。
结账的时候,他从那堆零食里挑了一包出来放在旁边的临期货柜上,不冷不热地说了句:“这个,快过期了。”
结账后,温老板走了。
青于走到临期货柜前,打算看看那包零食叫什么,知道名字了才好查库存,也好把货柜上的全部清出来放在临期这边,然后还要在系统里备注是特价商品,这样扫码之后才会出来特价。
她们虽然每周都会清点临期货品,但偶尔会有遗漏。如果卖出去的是近效期商品还好,顶多被客人数落几句,给他们换成效期长的之后再赔几句道歉就可以了,如果卖出去的是过期的,那就糟糕了,一旦被举报就要罚款,店里的所有人都要被扣工资。
那是一包薯片,黄色外包装,原味的。
看到名字后,青于就去货架上找,看看同类商品还有没有过期的。这种薯片卖得很好,所以摆了两排,温老板拿的是下层的,上面还有一层没动的。
她踮着脚从上层开始看,有效期还很长,不用清出来。
然后看下层,看了两包都是近效期的,她拿了个红色的塑料筐开始收那一排近效期的薯片,将所有薯片拿下来后,白色的铁质货柜上贴着一只眼睛。
也不算是一只眼睛,那只是一颗充满红血丝的眼球,上面缠绕着很多细细的红色血管,红色血管交缠着将那颗**的眼球覆盖,像一层缥缈的红色雾气,像拔丝地瓜上拉出来的细细糖丝,那是一层禁锢的外壳,也是一层保护的外壳。
眼球不安地转动着,黑色的瞳仁偶尔看向青于,目光对上后又会迅速移开。
那颗眼球,在不安,在忐忑,在恐怖。
一颗眼球而已,竟然有情绪。
青于用脚将旁边用来摆货垫脚的塑料凳子勾过来,踩在上面仔细看。
货架是白色的,冰冰凉凉,底部有一些杂乱的划痕。现在上面多出了一颗眼球,像是被人刻意陈列出来的商品一样,如此突兀又毫无征兆地出现,青于并没有很震惊,只是有些疑惑。
一些,很少的疑惑。
那眼球像是从货架上长出来的一样,杂乱的划痕向外延伸,从白色的痕迹变成细细的红色血管,全部聚集在眼球周围将其困住,形成了一个红色的,如烟雾般的茧。
这种畸变,她是见过的。
出租屋的垃圾桶里,那几张揉成一团的笔记本纸张,上面杂乱的笔迹不断延伸变成了血管,供养着一颗黄豆大小的肉粒,那肉粒不断跳动,所以青于觉得那是一颗小小的心脏。
现在看来,那可能是一只还未成型的眼睛。
假设每个人都有一种量身定制的畸变,跟他们的经历有关,跟他们的痛苦有关,是蕴藏在灵魂深处的情绪或记忆,在后续的人生中被不断刺激后,然后开始生长,变成了独一无二的畸变。
而且只有自身携带的畸变才可以传染别人,从别的地方感染的畸变没有传染的能力,只会潜伏在身体里时不时冒出来。或许,感染后的个体更容易发生畸变,因为那些潜伏在体内的畸变物总是不断刺激着情绪。
邓兰兰的是锁链和无数的手,被抓住、困住、锁住,被迫停留在原地无法逃脱,一如她的童年一样无力改变,只能被动接受。
小区里那个情绪崩溃的青年是黑色的丝线,被缠住、封闭、融化,强制的捆缚会引发窒息,那些丝线攻击性很强,主动缠绕,迅速捆住整个身体,然后融化,流向下水道。没有丝毫挣扎和后悔的余地,一旦缠住后靠自己无法挣脱。
现在,货架上出现的眼睛和邓兰兰丢弃的纸团里出现的应该就是同一种畸变,还有她枕头上那些墨绿的,长着白色绒毛的嫩芽。这两种畸变来自谁呢?一定是跟她长时间接触过的人,而且她曾经共情过他们的情绪。
但邓兰兰的社交极其简单,她和家人的来往很少,对和他们见面的态度是抗拒的,那种抗拒程度已经达到了厌恶。既然厌恶,就不会共情他们。
她也没有朋友,每天就是上班、下班、睡觉、刷手机,没人给她打电话,也没人给她发消息。要是说她和谁接触最多,那应该是方姐,她们两个都是这家便利店的元老,在这儿待了很多年。
而且邓兰兰偶尔提及方姐语气也很熟稔,她的态度模糊不清,大部分时间都是抱怨的。抱怨方姐接班太慢,抱怨方姐总把小孩儿带到便利店来给她添麻烦,抱怨方姐总是请假,抱怨她为人圆滑经常让人吃闷亏。
但是,如果下一次方姐给她打电话请求帮忙,她还是会答应。
青于问她为什么,她说,都不容易,算了吧。
都不容易。她共情了方姐,那方姐是植物还是眼睛呢?
虽然知道这只眼睛可能无法收纳,但青于还是尝试了一下。
【当前畸变物过于低级,无法收纳】
果然,畸变物一旦离体就会变成低级,一定要从人的身体上采集的才可以。
青于用纸巾包住那只眼睛用力一拽,连接在货柜底部的细小血管全部断裂,迸溅出腥臭的红色液体,溅得到处都是,那是一种比血液更浓稠的液体,挂在货架边缘黏糊糊的拉了很长的丝,就是不断开。
她走到门口,蹲在门边的角落里用打火机把那团软塌塌的眼睛烧毁,地上只余留一点灰烬。
她回到货柜,惊讶地发现那些黏稠恶心的液体还在,还遗留在货架和地板上。
不对啊,之前销毁畸变物后,畸变物所产生的一切都会消失,现在为什么不行了?
是还没清理干净吗?
青于上上下下地仔细找,终于在货架的最底下发现了端倪。
手电筒的光照进去,密密麻麻的红色血管挂在货架的最底层,在那些血管的中间,有成熟的眼球,也有和黄豆相比更大些或更小些的鲜红肉球,正在规律地跳动着,保持着一致的频率,看起来真的很像心脏。
那些眼睛直直地盯着青于,有的瞳仁很小如针尖,有的瞳仁散大,几乎没有眼白的部分。
祂们看着青于,那些血管缓慢地移动着,每一条都在移动,细如发丝的血管在货架的最底部编织出一个独属于眼睛和血管的森林,这个森林在移动着,进行着独属于畸变物的循环。
青于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刚才货架上那颗眼睛真的很像货物。
而现在,她找到了那一类货物的仓库,在狭窄的货架底部,布满灰尘和拖地时渗进来的脏水,还有一些飞蛾和蚊子的尸体。一个脏乱差的仓库,堆满了低级的,无法被收纳的畸变物。
青于伸手去摸,那些血管的触感很奇怪,像是坚韧的毛线浸满了黏稠的液体,缠在手上有些勒,能感受到边缘刺刺的,属于毛线的触感,但是放松时就滑溜溜的,可以随意捏扁挤压,像是一条柔软且滑嫩的骨髓。
一旦你用力拉扯,那些血管就会变成坚韧锋利的毛线,拥有将你勒死的能力。不一样,刚才货架上的血管可以扯断,这些却扯不断,是什么原因?
青于挣扎着将手抽了回来,上面留下了很多红色的印子,错杂交织。
她去仓库拿了搬货的围裙和手套,穿上后直接趴在地上,用手电筒照着那脏兮兮的底层空间,伸出手去摸,慢慢摸索,绕过错综复杂的血管去触摸那些眼球和肉球,软乎乎的,有点韧劲儿,像异形橡皮糖。
她继续伸手去摸,摸到了货架的底部,是柔软的,温热的,像是一层黏膜,长满了血管,宛如电路板的黏膜。她紧紧贴在地面上,想方设法地用眼睛去看,都没法看清楚那货架的底部到底变成什么模样了。
对了,可以拍照。
青于拿了平板来,伸进去拍了一下,和她的猜测一样,本该冰冷坚硬的货架底部变成了暗红色和淡粉色糅杂的单薄组织,上面密密麻麻盘踞着或粗或细的血管,一层薄薄的白色脂肪包裹着那些血管,让诡异变得油腻。
青于想到了今晚第一个出现的男人,有些恶心,打了个哆嗦。
她用刀割了一块组织下来,塞进收纳盒里,随后又被收纳盒吐了出来。
【当前畸变物过于低级,无法收纳】
青于:……
就非得人身上的是吧!
货架底部的畸变物很难处理,不好用火烧,容易起火。
青于只能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割下来,堆在一起用火烧,烧光后什么残渣都没留下,只有空气里腥臭的味道。
全部烧光后,店里那些黏稠的红色液体总算消失了。
青于坐起来靠在货架上休息,歇了一会儿突然看向店内的监控,然后立即爬起来跑到柜台那儿查看监控有没有拍到那些畸变物。
没有。
她处理畸变物的监控画面卡顿了,一直维持着一个样儿,直到她处理好才恢复正常。她又点开平板,那张照片也损坏了,打开后是一个裂开的图片,无法看到具体的内容。
就和清理一样,只要把畸变物清理干净,一切痕迹都会消失。
但如果没有清理,或是没清理干净,那畸变物出现的痕迹就会一直存在,包括视频和照片。
既然这样的话,那短视频里会不会有人上传什么?
青于坐在柜台前开始搜索,关键词是怪物、变异、奇怪、畸形。
搜了好半天,看了一堆脏眼睛的东西,然后恶心地关闭了短视频软件,打开科普小动画洗眼睛。
动画片播到第三集,画风简陋的卡通人物正在扛着拼音字母过河。
这部动画片没有字幕,声音有点小就听不清了,青于伸手想要把音量调高一点,音量条滑到了合适的位置。
青于刚把手收回来,门口的风铃就响了。
时间是07:03。
她抬头去看,是一张熟悉的脸搭配着奇怪的衣着,她伸手抠了抠下巴处一个痘痘残留的疤痕,有些诧异地问道:“还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家里出了点事,我来店里坐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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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畸变都市(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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