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常年挂在脸上的笑容肉眼可以察觉的,快要维持不住了。虽然对面的那位也是同样的状态。
“hagi,我们两个确定是旅行,不是来出差的吧。”一旁的松田阵平早就数车熟路得找了没人的工位坐的稳当极了,自在得玩着桌面上的钢笔。
其他正常上班的警局人员对这一幕也见怪不怪了。
毕竟,这两人几天来在这个警局刷新的频率,可以算的上是一种全勤了。
还是会附加事件的刷新。
萩原研二神情幽怨得看了眼说着风凉话的幼驯染。还想转身继续寒暄,察觉周围人都看向了门口的方向,视线也下意识转了过去。
敏锐的捕捉到了在场这些人下意识流露的惋惜…为什么?
而懒散闲坐的松田阵平,手指上飞快旋转的钢笔不知何时被握在了手间。
“叔叔,今天是又要加班么?阿姨让我给你送饭来了。”语调轻缓的声音传来,从外面走进一个约20出头的青年,手里提着便当盒,熟悉得和警局里的每个人打着招呼,最后站在了萩原研二身边,好奇得看了眼不太熟悉的面容。礼貌得点头笑了笑,将手上的便当盒递给了刚刚还在寒暄的高桥警官手上。
“是真央啊,又麻烦你了啊。”高桥警官目光落在对方脸上,心里暗暗叹气,如果没有那件事...
“我也是顺路嘛。”青年顿了顿。“他有消息了吗?”
高桥警官沉默不语,对面的青年也知道了答案,其实也没有报希望,只是习惯了偶尔过来问一下。
“是需要找人吗?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萩原研二在一旁思索片刻,开口问道。
“啊!对,这两位是东京过来旅游的警官,真央你和他们聊一下。”高桥警官眼睛亮了,最近几天这两人解决问题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万一真的可以把这个陈年往事解决了呢?
“啊?嗯...好的。”青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旅行的目的地是另一个警局?但基于对叔叔的信任,转过身开始了自我介绍。“您好,我是高桥真央。”
“真的可以麻烦两位么?是难得的假期吧。”
“不麻烦的哦~”萩原研二安抚着面前略显窘迫的青年。
“嗤,假期。”松田阵平早在幼驯染开口的时候就站起身走了过来。看向高桥真央。“你找个地方聊一聊?”
“喂喂喂!小阵平!我听出来你的前半句是在嘲讽我啊!”
“听不出来你就真是笨蛋hagi了 。”
高桥真央唇角微扬,承认在这种略显幼稚的打闹中,自己紧张的情绪被抚平了。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家里。”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坐在餐桌旁,高桥真央则是去准备待客用的茶水。
那是?萩原研二的目光落在占满了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整齐有序得摆满了各种有关医疗手术和心理的书籍。
翻阅的痕迹也有着细微的差别。
心中的猜测也愈发确定。
一旁的松田阵平,只是看了眼不远处空荡荡的书桌,收回视线也不关注其他了。
“不好意思久等了,请喝茶。”高桥真央将三杯茶水放在桌面,自己坐在了对面的位置。
犹豫了两秒,可能是觉得那个卷毛男人有点可怕,看向了另一边的男人。
“我在找一个朋友,三年前的一天失踪了。”高桥真央从内侧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放在桌面。
照片上是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在樱花树下的合影,看上去感情很好的样子。
萩原研二的注意点放在了照片里高桥真央的脸上,准确点说应该是眼睛的位置。
对于这方面几乎是敏感的青年立刻发现了这点,将下意识上涌的慌乱压了下去,维持着平和的情绪。
“该说不愧是叔叔推荐的人吗?太敏锐了。”高桥真央伸出手,指着自己右眼的位置。“你们应该早就发现了吧,这只眼睛是假的。”
其实在警局的时候,萩原研二就发现不对劲了,很逼真,但是总有那么一点不协调感,看到照片里那双自然灵动的眼睛,才确定了这个猜测。
而警局里的人,流露的惋惜也是因为这个吧,如果没有猜错,面前这位青年应该是往临床方面发展的学生。
只是现在,有关手术的书,很久没有翻阅痕迹了。
“和你那位失踪的朋友有关系吗?”萩原研二知道此刻对方并不想要无用的怜悯,选择直接切入主题。
高桥真央笑了笑,神态又放松了一些,将三年前的事情平缓得说了出来。
“其实现在想想,他出现问题,比失踪要早很多,他脾气真的很好,甚至可以说胆小,突然有一天和我发火了,原因仅仅是当天我想去图书馆。”
“他很难得的强硬,要求我必须在家里待着,哪里都不许去。”高桥真央到现在都没有明白,那天他到底为什么会发火。
“第二天好像一切都正常了,他还是他,一如既往的迁就着我。现在仔细回忆,才发现明明每一天他都情绪紧绷到不行,会时不时得情绪失控,遗忘一些约定,甚至忘记时间。”
陷入回忆的青年,没有发现对面的中长发警官的神情僵硬。
“直到三年前的一天,我给他打电话,问他怎么约定一起去看书还没有来。电话没接,实在不放心的我就去他家找他了。”讲述顿了顿,高桥真央将茶杯放在嘴边,微颤的指尖证明着心绪不稳。“门铃按了,也没有回复,然后我就凑近门口的猫眼往里面望去。”
“接下来就是剧烈的疼痛和一片红色。我晕过去了,醒来后他就失踪了。”
青年用着平稳得语气说着噩梦般的过去。
松田阵平感受着外套袖子的下坠感,低头看到幼驯染的手指紧紧得握住了自己的袖口。
“是他做的?”萩原研二听着自己略显干哑的声音,将茶杯的水一饮而尽。
“你是第一个这么问的。”高桥真央对这次寻人升起了希望。“是他。在我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看着他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拿着带血的钢笔。”
“对不起。”这是在昏迷前,耳边清晰得回荡着,属于好友的惊慌失措的声音。
“在我治伤的时候,未知账户给医院打了一大笔钱,帮我装上了这个可以乱真的假眼。我觉得和他有关,但是查不到。”
三年里,高桥真央在出院后,已经成了警局的常客,隔几天就要去问一下人有没有找到,也被无数人劝过放弃。
但是怎么可能放弃...
“你是恨他的吧。”自走进这个房子,一直沉默不语的松田阵平突然开口。
对面的青年动作僵住。
“为什么这么说?”
“书桌上,原先是一堆你们两个的合照。”卷发男人将目光移到书架的位置,大量的书籍证明着主人的热爱和用功。“而且恨一个毁灭了自己梦想的人,很正常吧。”
室内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萩原研二看着高桥真央一直维持的平和的情绪像是被幼驯染的话敲开了一个裂口,面无表情得一口一口喝着所剩不多的茶水。
“我觉得,我是有资格恨他的。”高桥真央将空掉的茶杯放好,在义眼平和不变下,另外一只眼睛里的不甘似乎要烧起来一样。
何止是梦想被毁灭,高桥真央以前试图安慰自己,总有别的路可以走,但是周围那种隐隐约约一直存在的怜悯,同情似乎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
“你的人生本不该这样。”
而始作俑者就这么消失了。这让自己如何能甘心。
“你当然有资格恨他,你比世上任何人都有权利恨他。”松田阵平肯定得回答着。“还有其他细节么,关于你朋友的?”
“你们还愿意帮我找他?不怕我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先找,找不找的到还不一定了。”
高桥真央听着卷发男人无所谓的语气,不知怎么的,情绪瞬间就稳定了,甚至一直被压抑的感情在短暂爆发后都缓和了一些。
“那真的就要麻烦两位了。”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在傍晚来临前,将所有的有关的细节信息都记录好了,和高桥真央告别准备回到住所了。
“小阵平,我觉得小高桥对他的朋友不单纯是恨。”在路过昏暗的路灯时,萩原研二突然开口。
“总是恨的,不过也不是很重要的事。”
“什么嘛!明明就很重要!”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