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可以给我少打一点饭嘛，我胃口小～”瘦得跟猴一样的玩家夹着嗓子恳求。

顾迟迟听得浑身难受，抬头一看，面露不忍之色。

这玩家已经这么瘦，还只能吃那么一点，好可怜哦。

摁住想狠铲一大碗的手，顾迟迟还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打饭的手抖了又抖，最终只盛了一丢丢菜在餐盘里面。

眼前的玩家眼含热泪，千恩万谢地离开了窗口。

后面排队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成了，猴子他成了！”

“安静！”巡逻的老师目光锐利，眼珠突然就变成了非人的黑色，准确锁定发声的学生。

那玩家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捂住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响。

巡逻老师的阴冷的目光像蛇一般在他身上巡梭。

整个食堂又恢复了诡异的平静，只能听见轻轻的脚步声。

打饭的队伍继续安静地移动。

这种情况每隔几天就要发生一次，顾迟迟习以为常。

她只是个无情的打饭机器，其他事情和她无关。

10分钟的就餐时间即将结束，大部分学生早就囫囵咽下食物离开食堂。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眼镜玩家胃部抽搐着，每咽下一口喉部就涌上一股反胃

顺利咽下最后一口，眼镜松了口气，准备起身离开。

偌大的食堂静悄悄的仅剩他一人，眼镜心里一惊，被推开的桌椅发出刺耳的“刺啦”声响。

“快跑！”他的大脑一阵空白，立刻朝着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十，九，八，七……”原本用来滚动播放“今日菜谱”的电子屏幕上，变幻的倒计时散发着猩红的光。

大门在他眼前缓缓关上，眼镜喘着粗气拼命抠玻璃门的缝隙。

极薄的边缘划破指尖，指甲崩裂鲜血淋漓。

“呼，呼，呼”，身后传来野兽般的呼吸声，眼镜僵硬地回头。

没有五官的一张脸静静“看着”他，裂开的嘴里密密麻麻地排布着一圈圈牙齿，随呼吸有规律地收缩着。

一只手臂粗的舌头缓缓探出，自腿部一圈一圈攀上脸颊。

“啪嗒，啪嗒”黏稠腥臭的口水滴落在地面上。

痛苦的惨叫穿透后厨大门，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咀嚼声，惨叫声戛然而止。

顾迟迟伴着那背景音效愉快进食。

每一块糖醋排骨都裹满了深色的酱汁，吃下去唇齿留香。

擦干净嘴角的酱汁，吃饱喝足顾迟迟打算飘出门溜达溜达消消食。

一进就餐区，就被血腥味扑了满脸。

李老师正咯吱咯吱地啃着一节胳膊。

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见是顾迟迟，继续从人身上撕下一块血肉。

鲜血以他为圆心向四周蔓延，泛黄的墙壁涂上了因撕扯而飞溅的血液。

人肉到底有什么好吃的？顾迟迟做NPC多年都没明白。

光是闻味道就让鬼下不了嘴。

遥想当年，顾迟迟怀着一腔热血，面试副本NPC——美食鉴赏家。

她一心想尝尝玩家们做的饭是不是比鬼做的更好吃。

可惜被面试官认定目的不纯，可能会对玩家放水而惨遭调剂。

现在打了几年的饭，顾迟迟心如止水。

室内的味道太浓，顾迟迟加快脚步漂移出门，最后还悄悄瞥了一眼。

那玩家的身体还剩大半，看来晚上是要给玩家们加餐了。

想到这里，顾迟迟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副本里的工作餐和玩家吃的一样。

只要有玩家噶了，饭里就会随机出现人类碎片，顾迟迟没法吃饭，副本还不允许NPC中途出去吃一下饭，太过分了，简直不是人！

不过最近新来的厨子倒是深得顾心。

除了副本外员工餐B里的超大卤鸡腿，顾迟迟第一次尝到这么好吃的糖醋排骨，感动得当场落泪。

不过最奇怪的是，就连靠近谢大厨，顾迟迟也能闻到一股香香的排骨的味道。

害得她每次都要强忍流口水的冲动，暗戳戳给谢大厨献殷勤。

双手合十虔诚祈祷了一把晚饭糖醋排骨里没有加别的不该有的东西，顾迟迟一路逛到了她最常去的小树林。

轻车熟路地爬上了树，顾迟迟才隐藏好自己的身形，树林里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四个玩家鬼鬼祟祟地汇合，为首的是便今天让顾迟迟印象深刻的“瘦猴”玩家。

瘦猴玩家：“大家上午都有什么发现吗？”

“我我我！”金色寸头的玩家举双手发言，“我们班之前有个学生跳楼了。”

“我们班也是诶……”

“还有我们班！”

“我滴乖乖，这学校的特色不会是自杀吧？”寸头吐槽道，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谁说不是呢，我们学校的校规都没这么离谱”，其他玩家纷纷附和。

……

几人交流了自己获得的信息，憋了一上午，开始痛骂副本。

“这个副本的伙食也太差了吧！呜呜呜我想念昨晚没吃完的炸鸡了。”此话一出，众人怨声载道。

顾迟迟黑沉沉的眼睛闪过一道亮光：“来了！”，她等的就是这个！

果不其然，除猴子外的三个玩家开始七嘴八舌地怀念现实生活的美食。

什么酸菜鱼、椒麻鸡、烧花鸭、烧子鹅，光听名字就让人口水流下三千尺。

顾迟迟越听越激动，手上一用力，掰断了一根树枝。

猴子耳朵动了动，示意三人噤声。

顾迟迟正幻想徜徉在美食的海洋，树下的谈话声停了，幻想的泡泡“啪”地被戳破了。

“这就走了？”顾迟迟拂开浓密的枝叶，探头一瞧，正好和瘦猴玩家四目相对。

顾迟迟：“呔，吓死鬼了！”

“下来吧。”玩家语气平淡，隐含威胁之意。

虽然这种情况顾迟迟已经遇见了很多次，但还是有种要被宰的感觉。

三个玩家惊讶地看着从树上跳下来的NPC，这样的出场方式属实是没见过。

“这不是3号窗口的打饭小姐姐吗？！也妹听说打饭NPC会出食堂杀人啊？”寸头咋咋呼呼地叫着。

几个人凑到一起，浑身紧绷，对异常情况保持了十二分的警惕。

猴子打量着眼前一身厨师服的顾迟迟。

白色的口罩遮住了对方半张脸，只有那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能看出主人的身份非人。

与此同时，顾迟迟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这四个玩家，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并没有杀意，这个认知令顾迟迟松了一口气。

经常杀人的NPC都知道，有的玩家逼急了眼，不知道能用出什么稀奇古怪的道具。

赢了倒还好，要是输了，少不得受伤，修复身体要花钱，请假了还没工资，惨兮兮，所以，顾迟迟非必要绝不出手。

以前被发现，那些玩家要么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要么理智撤退，要么……

顾迟迟熟练地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知道你们在找什么，想要的话，我有一个条件。”

猴子心道：“那玩家果然没骗他，点券没白花！”

游戏论坛的攻略区只允许发一些和游戏故事主线无关的技巧，比如之前的3号窗，其他的则会被屏蔽，珍贵的游戏经验只存在于口口相传。

一方面一般也很少有人会把冒着生命危险得到的东西轻易传授给别人。

另一方面，副本的内容是会发生变化的，若是一味地轻信别人的经验，恐怕会陷入更大的危险。

花了大价钱，猴子也才从别的玩家那里得到消息，小树林有一个NPC，出现时机不定，运气好碰见的话，有机会得到游戏关键线索。

猴子再三权衡利弊，提前确认小树林没有危险之后，才带着队友来碰碰运气，谁知道竟真走了大运。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猴子压住内心的激动，声音如常，似是不为所动。

看着猴子这副模样，顾迟迟心想：我见过的玩家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像《校规》这类低级副本，玩家存活率都在百分之六十以上，只需要探索一部分的故事背景，遵守规则活到最后就可通关。

但越往后副本难度越高，普通玩家想提高存活率，只能依靠道具，高级副本活着都是问题，更不用说拿道具。

于是，大部分玩家把目光移向了低级副本。

可副本大小Boss也不是吃素的，能有关键线索是再好不过。

顾迟迟抬手指了指寸头：“你。”

她听得很清楚，讲得最起劲的就是他！

寸头脸色茫然，不确定地指着自己：“我？”

顾迟迟点点头。

寸头看着对方漆黑的眼睛有点发怵，声音颤抖：“你……你不会想要我的命吧……”

猴子紧紧盯着顾迟迟，右手插兜，不动声色地握紧道具。

眼前的NPC危险性未知，若突然暴起，也能及时防御。

顾迟迟：“我要你——给我详细描述酸菜鱼的味道。”

“啊？啊！”寸头喉咙里陡然挤出一声怪叫。

猴子捏紧了道具，手背青筋暴起，暗自庆幸，差点就直接动手了

剩下两人皆是十分有默契地嘴巴张成了“O”型。

顾迟迟：“怎么，不愿意，那就——”

“愿意愿意！”猴子赶紧给寸头使眼色，生怕到手的线索又飞了。

“哦哦好。”

寸头这才如梦初醒般连忙答应。

接下来的十分钟，寸头使出浑身解数，用尽毕生所学，描述——酸菜鱼如何好吃，到最后，连“隔壁小孩都馋哭了”这样的话都使了出来。

好在那NPC并没有嫌弃他贫瘠的语言，相反的，还听得津津有味？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寸头终于明白了网络上流传的段子，那个什么“霞”，什么“齐飞”与“我×”的区别。

“大哥，我回去一定好好读书！”

猴子：“……”

顺利得到线索，虽然过程和想象的不太一样，四人一脸魔幻地出了小树林。

路过玩家暗自心惊：难道树林里有鬼？竟然四个人都集体中了招！

顾迟迟乐颠颠地回了食堂。

晚饭时间还没到，饭已经端上了窗口。

顾迟迟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默念：“不要人肉，不要人肉，不要人肉！”

做好了心理建设，顾迟迟“唰”地一下揭开盖，一颗脑袋映入眼帘。

顾迟迟：“……心痛。”

想到过可能会有人肉，但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形式出现。

看来主厨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因为这颗显眼的人头，吃饭的玩家纷纷避开3号窗口，生怕这个NPC一不小心，就来一份人头套餐。

排队的NPC倒是很多，一个个狼一般眼冒绿光地盯着人头，就差直接上手抢了。

顾迟迟的手微微一晃，似有似无地从人头上方经过。

最后在NPC满怀期待的目光里，准确避开人头。

顾迟迟露出魔鬼的微笑：“我没吃的，你们也别想吃！”

如果眼神可以刀人，顾迟迟已经死了几百遍。

可惜顾迟迟本来就是鬼，就是被做成菜，第二天也能满血复活。

心情平衡的顾师傅愉快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顾迟迟：我要吃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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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打饭阿姨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