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尔处理完想搞事的玩家回来时，蜘蛛女正在享用下午茶。
“啊呀，小盖尔竟然来参与茶话会，真是少见。”淑女眉眼弯弯的打趣。
“准确地说，是从来没有。”盖尔管家冷淡补充：“而且我也不是来喝茶的，温蒂小姐。”
他的目光移向坐在一旁，正向他微微颔首的闻也：“我来找这位先生。”
温蒂小姐无奈地和闻也抱怨：“他总是这样，长着一副绅士的皮囊，却永远不知道给女士一点面子。”
闻也笑而不语。
“不过严谨的人自然有严谨的好处，小盖尔永远会在任何可能的威胁出现之前掐灭它。”
“不过这一次，我失手了。”盖尔突然打断她。
温蒂小姐秀眉微挑，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了：“怎么？你没能留下那只小虫子吗？”
“嗯。”管家的手里一只拿着一根被包裹着的棍状物，不知那白色包裹物是什么材质，直到彻底打开之后，浓烈的血腥味才弥漫开来：“只留下了他一只手而已。”
闻也的目光落在那只手的手腕上，那里有一块眼熟的手表，表盘已经锈迹斑斑，看起来和几个小时之前差别很大。
“这是一件防御力不弱的道具，使用过之后就会变回本来的样子。”盖尔实在是个细心的人，看出他眸中的疑惑主动解释道。
“不然被我扯下来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哦——”温蒂小姐快被这恶心的味道熏坏了，实在忍不住出声：“快把那玩意儿拿走！这一桌的茶点和我的嗅觉都被你污染了！”
“谁允许你把这种东西带到我面前？！”
“抱歉，温蒂小姐。”
眼看蜘蛛女节肢长腿威胁性抬起，很有动了真火要往他身上招呼的架势，盖尔管家从善如流诚恳道歉。
他眼光毒辣，秦南杰使用道具进行第一次锚点标记的时候就被他发现了，只是在确认副本面临危机之前他并不能提前动手。
此时确认闻也脸上除了有些恶心，没有什么对人类玩家的同情、不忍的情绪，手上就迅速把那断手重新裹了起来。
“只是做一些简单的确认。”
“呵”温蒂小姐不给他面子：“你就是想看小闻也有没有混淆认知的倾向吧。”
管家默认。
“混淆认知？”闻也像个小学生，每一个名词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只是浑浑噩噩太久的缘故。”温蒂小姐示意盖尔可以坐下来，只是要离她远一点，顺便给闻也解释：“我们这种存在，既不像那些提线木偶一样只会走剧情的意识碎片，也不像那些虽然顶着副本身份的壳子，但是可以行动自由的玩家。”
“有自我意识存在的BOSS就像摆在高处的瓷器，和其它放在桌子上的相处久了，难免控制不住的想要接近。然而它一旦从高处跳下来……”温蒂小姐给他举了个生动形象的例子：“就会碎掉。”
“原住民意志不清醒甚至会以为自己是玩家的一员？”闻也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简直和人工智能自我意识觉醒，以为自己是真正的人一样。”
他完全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而后反应过来这二人可能听不懂，想要解释——
“人工智能吗？这样说倒也合适。”
没想到完全中世纪欧洲贵族打扮的二人完全接受良好的样子，盖尔管家端起红茶啜饮，温蒂小姐则是一副感慨的模样：“很惊讶？”
“有一点。”闻也老实承认。
“正常来说，副本之间的确是互相封闭的，只是凡是总有例外。”温蒂小姐笑了笑：“这就涉及到另一种情况了。”
“玩家的通关并不意味着副本结束。所有玩家离开之后，副本时间线会停滞，直到下一轮玩家进入之后重启。”盖尔接过话头：“但副本本身被破坏的话，性质就不同了。”
“不完整的副本会被彻底关闭，而失去原生副本的原住民就像无根的浮萍，理智会逐渐走向崩溃，直至消失。”
“这样看来，原住民岂不是无论如何都会崩溃？”副本维系期间有混淆认识的风险，副本崩溃又会随之崩溃，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给无限世界打工？
“当然不，原住民又不是傻的。”
“其实本来大家都浑浑噩噩，只是谁先崩溃的问题。直到无限世界的系统接入，以维护副本秩序、开放通道承载玩家的条件，给原住民们交易了一个‘锚’。”
闻也下意识用手指绕着发丝，喃喃：“以此来维系原住民的理智？目的又是什么？”
“谁知道呢？”温蒂小姐摇着扇子：“反正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笔不会赔的买卖，谁会不想活着呢？”
“那……副本被破坏的原住民，如果已经和系统做过交易，额，或者说签过契约，又会怎么样？”
“这也是我们要和你说的。”
温蒂女士用扇子指了指他，和管家两双眼睛齐齐盯着他：“这样的原住民会被作为流动NPC，投放进其他副本。”
“有的原住民没了原生副本，自然也会有副本没有了原住民，这是系统能给的保障，前提是你自己本身没有认知混淆。”
管家拿出一颗残破的水晶石，推到闻也面前：“古堡中就曾来过这样一个特殊的客人。”
“这里？这里也有原住民崩溃过？”
“当然没有，我们两个老搭档身子骨都很硬朗。”温蒂女士高深莫测：“它进来的身份是一名‘玩家’。”
闻也睁大了眼睛。
“不知道它怎么做到的，但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它本来是高维世界的人工智能，在时间的推进下，它觉醒了，甚至和当时的一名女玩家相爱了。”
伴随着叹息声，温蒂小姐给他讲述了一个惨烈的故事：“它的原生副本对人工智能的态度病态的苛刻，最终那名女玩家在他面前被活生生取出了大脑，他也直接崩溃，亲手毁了自己的原生副本，还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个恋人失踪的人类，满世界的找。”
“如果不是它撞了我的网，也不会机缘巧合被我看到了记忆。”她唏嘘：“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记忆找回来之后，它清醒的崩溃了，刚好那一场的其他玩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它团灭了所有人之后选择了自爆。”
纤长手指点了点水晶石布满裂纹的表面：“只留下了这个。”
盖尔发出不满的声音：“给我造了个很大的烂摊子，不得不和系统签了不平等条约。”
“但是正因为这样，我们的精神也更稳定了。”
闻也明悟：“所以盖尔先生一开始试探我，是怕我和那位人工智能先生一样，成为不可控因素影响副本。”
“的确是这样。”管家点头：“抱歉，并非故意冒犯。”
“没关系。”闻也很轻松地点头：“你们放心，我虽然失忆了，但还是很清醒的记得自己确实是个人工智能，更没有爱上谁。”
“嗯。”二人点头微笑。
“……嗯？”
“你竟然是人工智能？”温蒂小姐稀奇的上下打量他，奇形怪状的生物她见得多了，自己本身还是节肢动物呢。
但这种无机生命体真的十分少见，上一次那个没等好好研究一番就开狂暴了，她还可惜了好一阵。
可是无论怎么看，闻也身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连盖尔管家也啧啧称奇：“看不出来。”
实话实说，如果没有一开始系统的广播公放，闻也很容易会被当成玩家。他平时待人和善，身上最奇异的地方就是那一头银白长发，以及精致到不真实的容貌，只是同样的情况放在玩家身上也很常见——
只要在无限世界活的时间够长，玩家会自然而然向非人的方向逐渐“进化”，以适应获得的力量。
例如“劣狱”里的疯子们，更是追求力量到了病态的地步，为了变强甚至会主动对自己的身体进行实验和改造，为很多留恋纯人类身份的玩家所诟病。
而这种表现放在副本原住民身上就更是常见了，他们只以为是闻也身上的设定，没想过真就这么巧。
“不过这么一看，你长得这么漂亮也就很合理了。”温蒂小姐伸出手抚摸他几乎称得上“无暇”的皮肤，感叹：“真是令人羡慕。”
“也不知道你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不仅失去了记忆，还流落成了‘黑户’，一时竟不知你和你那位‘前辈’哪个更惨一些。”
“关于这个，我目前倒是有一点头绪。”闻也捏了捏手指，感受着身体里几近于无的力气，幽幽叹了口气：“大概是因为我出了很大故障，被废弃了吧。”
二人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可你看起来除了有些虚弱，并没有什么……”
“哐！”
一声闷响，刚才还在说话的某人工智能的银色脑袋没有一丝预兆，直直砸在了桌面上，脸上还挂着安详的笑容。
“哦——！”
淑女没绷住发出了惊呼，吓了一大跳。
盖尔管家直起身子凑近，仔细检查了一番挑眉：“……死了？”
闻也：现场演示，意不意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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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茶话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