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纯白空间，熟悉的光球【主神】，以及……身边那个熟悉的身影。
失重感彻底消失的瞬间，贺松卿几乎是下意识地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肺里残留的那股地下室的甜腥霉味彻底置换出去。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扭头看向身侧的闻悸语。
对方依旧站得笔直，粉色长发在纯白背景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脸上的表情是惯常的淡漠，似乎刚才那场需要极致耐心和细微洞察力的“玩偶心理疏导”对他而言，不过是又一次寻常的任务执行。但贺松卿还是敏锐地捕捉到，闻悸语垂在身侧、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相互摩挲着——这是他思考或感到些许不适时的小动作。
“总算出来了……”贺松卿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语气带着夸张的劫后余生，“再待下去，我怕是连做梦都是纽扣眼睛和针线了。”他深青色的眼睛转向闻悸语，带着促狭的笑意，“闻先生，没想到你除了武力值爆表，还兼职心理医生和……玩偶形象顾问？”
闻悸语金色的眼瞳淡淡扫过他，没什么情绪地回应：“基础的观察和逻辑推理。”他顿了顿，视线落在贺松卿耳朵上那个不起眼的黑色通讯器上，“你的‘表演’和……手工，也不算毫无用处。”
贺松卿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漾开真实的笑意。能从闻悸语嘴里听到一句近乎“肯定”的话，简直比从主神那里拿到S级评价还难得。他故意摸了摸耳朵上的通讯器，语气轻快：“那当然，毕竟是要跟上闻大佬脚步的人，总得有点特长不是？下次要是遇到需要绣花的副本，我申请当主力。”
这时，主神的结算光束适时笼罩下来，打断了贺松卿的贫嘴。
【副本：玩偶之家（团队模式）通关完成。】
【任务评价：A 】
【获得奖励：生存点 1800点。】
【获得物品：无。】
【当前总生存点：3800点。】
A ！比上次还高！贺松卿心中一喜，看来主神对他们“安抚”而非“破坏”的解决方式相当认可。他迫不及待地看向闻悸语，好奇地问：“闻先生，你肯定是S吧？奖励是不是特别丰厚？”
闻悸语面前的光束已经消失，他显然也接收完了信息。“足够。”依旧是那套说辞，吝啬得一个字都不肯多给。
“小气鬼。”贺松卿小声嘀咕，却也没太在意。他兴致勃勃地再次调出主神的兑换列表，3800点生存点，让他感觉自己像个突然有了笔巨款的暴发户。“这次换点什么呢……上次强化了神经反应，这次要不要换个主动技能？或者弄个防御类的？”他一边浏览，一边习惯性地征询闻悸语的意见，“闻老师，有什么推荐吗？”
闻悸语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列表上掠过，语气平淡：“根据你现有的脉冲手枪，可以考虑兑换【基础能量操控】或【精准射击强化】，提升远程威胁和生存能力。防御类道具性价比较低，不如提升闪避能力。”
他的建议一如既往地务实且一针见血。
贺松卿看着那标价1200点的【基础能量操控】（可小幅提升能量武器威力及续航）和标价1000点的【精准射击强化】，摸了摸下巴：“听起来不错……不过，”他话锋一转，手指在列表上一个不起眼的选项上点了点，“这个【基础医疗知识（含急救与常见毒素辨识）】怎么样？只要800点。我觉得吧，光会打打杀杀不行，还得会点后勤，万一……嗯，我是说万一，你又不小心力竭了，我好歹能帮忙处理一下，不至于干看着。”
他说这话时，语气看似随意，眼神却悄悄瞟向闻悸语依旧没什么血色的唇，深青色的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他始终记得上个副本结束时，以及刚才在玩偶之家地下室，闻悸语那强撑的、掩饰不住的虚弱。
闻悸语闻言，金色的眼瞳转向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像是要穿透他故作轻松的表象，看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纯白空间里一片寂静，只有无形的数据流在无声涌动。
几秒后，闻悸语移开目光，看向那散发着恒定光芒的主神光球，用他那特有的、听不出喜怒的声线说：“随你。”
又是这两个字！但这次，贺松卿却从中品出了一丝不同于以往的意味。不再是纯粹的漠不关心或放任，反而像是……一种默许，甚至带着点难以言喻的……纵容？
贺松卿心头一跳，一股微妙的暖流不受控制地窜过四肢百骸。他压下那点异样的感觉，立刻操作兑换了【基础医疗知识】。大量的信息瞬间涌入脑海，包括止血、包扎、心肺复苏以及各种常见毒物、迷药的特征和初步处理办法。
“搞定！”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感觉自己的知识库瞬间充实了不少。他转头看向闻悸语，脸上又挂起了那种混合着得意和狡黠的笑容，“闻先生，以后你的健康就由我……呃，部分负责了！保证不会让你因为小伤小痛阴沟里翻船。”
闻悸语没接他这个话茬，反而问道：“剩下的生存点？”
“剩下的2000点，”贺松卿早就想好了，“兑换【基础能量操控】！得把输出能力提上来，不能总让你顶在前面。”他一边操作，一边半真半假地抱怨，“虽然看你大杀四方是很养眼啦，但老让你一个人辛苦，我这队友当得也太不称职了。”
兑换完成，一股微弱的、对能量流动的感知力出现在贺松卿的感知中。他试着调动了一下，感觉腰后的脉冲手枪似乎与他产生了一丝更紧密的联系。
闻悸语看着他略显新奇地感受着新能力，金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情绪。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你的成长速度，尚可。”
贺松卿正在体会能量操控的微妙感觉，闻言猛地抬起头，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闻悸语……这是在夸他？虽然用了“尚可”这么勉强的词？
他深青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星辰。他凑近一步，几乎要贴上闻悸语，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促狭：“哇！闻先生你居然夸我了！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说……”他拖长了语调，眼神往闻悸语耳朵上那个同款的黑色通讯器瞟去，“戴着这个，连说话都会变得稍微……友善一点？”
闻悸语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了“得寸进尺”四个字的脸，没有后退，只是微微蹙了下眉，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硬：“你想多了。”
但这一次，贺松卿分明看到，他那总是紧抿着的、线条优美的唇，似乎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丝冷硬的弧度。
纯白空间里，主神光球的光芒恒定不变。但在这片冰冷的数据化领域里，某些属于人类的、细微而真实的情感，正在悄然滋长，如同石缝中顽强探出的新芽。
贺松卿看着闻悸语转开视线后那略显冷硬的侧脸轮廓，心情却前所未有地明朗。他知道，撬开这座冰山绝非易事，但至少，他已经看到了冰层下隐约流动的微光。
这就够了。
他笑了笑，不再纠缠，开始熟悉新获得的能力和知识。
下一次任务不知何时会来，但这一次，他感觉自己准备得更充分了。不仅仅是为了生存，似乎……也为了能更有底气地，站在某个人的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