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空间里的“休息时间”比贺松卿预想的要长一些。这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消化新获得的【基础医疗知识】和练习【基础能量操控】。他甚至在个人空间里用生存点换了几个移动靶,笨拙地练习着脉冲手枪的射击,试图将能量操控的细微感知与射击精度结合起来。效果嘛……只能说进步空间巨大。
期间,他尝试通过通讯器联系闻悸语,大部分时间石沉大海,偶尔能得到一两个字的回应,比如“嗯”、“练”,最长的一次是当他兴奋地报告自己终于能稳定提升脉冲手枪百分之五的威力时,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句:“及格线以下。”
贺松卿对着空气龇了龇牙,却也没反驳,反而更起劲地投入练习。他知道,闻悸语的标准一向高得离谱。
就在他几乎要将个人空间那面墙打成马蜂窝时,主神那冰冷无情的提示音再次准时降临:
【新副本即将开启。】
【副本名称:回声古堡。】
【任务模式:团队探索。】
【传送倒计时:10,9,8……】
“回声古堡?听起来比玩偶之家正常点……”贺松卿一边嘀咕,一边熟练地将脉冲手枪卡进腰后的枪套,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新的挑战。
失重感过后,脚下传来坚实冰冷的触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灰尘味和石头特有的阴凉潮气。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极其宽敞却异常昏暗的哥特式风格大厅里。高耸的穹顶隐没在阴影中,彩绘玻璃窗蒙着厚厚的污垢,只能透进些许惨淡的光线。墙壁上挂着破损的挂毯和锈蚀的铠甲,巨大的石柱支撑着视野,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影。整个空间寂静无声,却仿佛有无数的“声音”被囚禁在石墙之中,蠢蠢欲动。
和他一同出现在这里的,有十几个人。贺松卿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个站在人群边缘、与周遭惶恐氛围格格不入的粉色长发身影。
他心头一松,正要走过去,眼角余光却瞥见了闻悸语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身姿挺拔,穿着合身的深蓝色作战服,衬得他肩宽腿长。他有着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五官俊朗,眉眼间带着一种阳光又沉稳的气质,此刻正微微侧头,似乎在与闻悸语低声交谈着什么。最重要的是,他站得离闻悸语很近,姿态自然,仿佛彼此熟稔。
贺松卿脚步一顿,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那是一种类似于领地被人闯入的、微妙的不爽感。他深青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打量起那个陌生男人。
这时,闻悸语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来,金色的眼瞳与他隔空对上,依旧是没什么情绪的样子。而他身边的那个黑发男人也顺着闻悸语的目光看了过来,对上贺松卿打量的视线时,他微微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友善而恰到好处的笑容,还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贺松卿压下心里那点异样,脸上瞬间挂起惯常的、略带痞气的笑容,几步走了过去,目光在闻悸语和那黑发男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闻悸语身上,语气带着熟稔的抱怨:“闻先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有新朋友也不介绍一下?”
闻悸语还没说话,那个黑发男人已经主动向前半步,对着贺松卿伸出了手,笑容爽朗:“你好,我叫江笙言。看来你和悸语是队友?”他的声音清朗悦耳,带着一种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亲和力。
悸语?叫得这么亲热?贺松卿眉梢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伸手与江笙言握了一下,一触即分,笑容不变:“贺松卿。没错,和闻先生一起过了两个副本了,承蒙他照顾。”他特意强调了“两个副本”和“照顾”,像是在不动声色地划下界限。
江笙言似乎没听出他话里的潜台词,依旧笑着:“那很厉害啊。这个鬼地方,能遇到可靠的队友不容易。”他说着,目光很自然地又回到了闻悸语身上,带着点询问的意味,“悸语,这次任务看起来不简单,我们……”
“任务信息已发布。”闻悸语打断了他,声音冷淡,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正题。
果然,主神的提示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
【主线任务:探索回声古堡,于三日内找到“寂静之心”。】
【警告:古堡内回荡着过往之音,谨记你所闻非虚,所见非实。重复即真实,异响即危机。】
“回声古堡……寂静之心?这名字可真矛盾。”贺松卿摸着下巴,试图解读任务信息,“‘回荡着过往之音’……是会有幻听吗?‘重复即真实’又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你听到某种声音或看到某种景象不断重复出现,那很可能就是真实的线索或者固定的危险模式。”江笙言接口解释道,语气温和,像是在给新人科普,“而与此不同的、突兀出现的‘异响’,则意味着未知的、即时的威胁。这种副本很考验观察力和判断力。”
贺松卿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谢谢科普,江先生懂得真多。”语气听不出喜怒。
江笙言笑了笑,没在意他的态度,转而看向闻悸语:“这里空间太大,我们最好分头探查,保持通讯?我记得你习惯用符纸印记定位……”
“我们有通讯器。”贺松卿几乎是立刻接话,同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黑色装置,眼神带着点小得意瞥向闻悸语,像是在展示什么独家特权。
闻悸语的目光在贺松卿脸上停顿了一瞬,金色的眼瞳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无奈的情绪,但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对着江笙言微微颔首:“嗯。保持距离,随时联系。”算是同意了分头行动的建议,但并未对通讯器的事情多做解释。
江笙言目光在闻悸语和贺松卿之间微妙地转了一圈,脸上那爽朗的笑容不变,点头道:“好,那我和我的队友去东侧回廊看看。”他指了指不远处几个看起来同样训练有素的人,然后又对闻悸语补充了一句,“自己小心。”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江笙言离开的背影,贺松卿立刻凑到闻悸语身边,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闻先生,这谁啊?看起来跟你很熟?以前的老相好?”他故意把“老相好”三个字咬得暧昧不清。
闻悸语侧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以前的队友。仅此而已。”
“哦——以前的队友啊。”贺松卿拖长了语调,深青色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那他怎么叫你叫得那么亲热?‘笙言’?‘悸语’?”他学着江笙言的语调,自己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闻悸语似乎懒得理会他这种无聊的试探,转身朝着与江笙言相反的方向——西侧的一道拱门走去,只留下一句:“专注任务。”
贺松卿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快步跟上,嘴里却不闲着:“我当然专注任务。我这不是在提前了解潜在‘竞争对手’嘛。万一他心怀不轨,想挖墙脚呢?”他说着,自己先被“挖墙脚”这个说法逗乐了,忍不住笑了一下。
闻悸语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有冷淡的声音传来:“你的想象力,可以兑换成生存点的话,或许能排上榜。”
贺松卿:“……” 好吧,毒舌功力依旧。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西侧拱门,进入了一条更加昏暗的回廊。回廊两侧是紧闭的房门,墙壁上挂着的人物油画在惨淡光线下,眼神空洞地“注视”着过往者,给人一种无时无刻不被窥视的感觉。
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极轻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里产生微弱的回音。
走了大约十几米,贺松卿忽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等等,闻先生,你听到什么了吗?”
闻悸语也停了下来。寂静中,一阵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小女孩哼唱童谣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又像是从墙壁内部,缥缈地传了过来。调子很熟悉,是那种古老又带着点诡异的摇篮曲。
“声音……”贺松卿皱眉,“这算‘过往之音’还是‘异响’?”
就在这时,那哼唱声突然变得清晰了一些,并且……开始重复。同一段旋律,用同样的音调,一遍又一遍,仿佛卡住的唱片,在寂静的古堡里幽幽回荡。
“重复了。”闻悸语金色的眼瞳锐利地扫视着回廊前后,“按照警告,这可能是真实的‘线索’。”
“跟着声音走?”贺松卿提议,同时握紧了腰后的脉冲手枪。
闻悸语点了点头,两人循着那不断重复的、空灵的哼唱声,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声音引导着他们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扇虚掩着的、雕花繁复的木门前。
哼唱声,正是从门缝里传出来的。
闻悸语示意贺松卿警戒身后,自己则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门内是一间布置精美的儿童房,与古堡整体的阴森格格不入。房间里摆放着玩具、小床,墙壁上贴着星星月亮的贴纸。而在房间中央,一个背对着他们、穿着白色睡裙、金色长卷发的小女孩,正坐在摇椅上,轻轻地哼唱着那首童谣。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除了那不断重复、毫无生气的旋律。
贺松卿看着那小女孩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发毛,低声道:“这……是人是鬼?还是……又一个玩偶?”
闻悸语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小女孩脚边地毯上——那里,安静地躺着一枚闪烁着微弱珍珠光泽的、泪滴形状的胸针。
就在这时,那重复的哼唱声,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
小女孩的摇椅,也停止了晃动。
整个儿童房,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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