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就像暗地里被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窥视着。

神婆灰白的眼睛冰冷如刀,略微有些鼓胀,几缕鲜红血丝蜿蜒而上。她在生气,还有点暴躁,呼哧呼哧的吸气声十分沉重,像是要生生地将棺盖掀开。

沈苛的手停在猫耳朵上,怀里的小猫咪依旧熟睡。

那双眼睛看了数秒,因为没有瞳孔,所以不知道她究竟看见了什么。但很快,神婆离开了,随着她的走动,青铜铃铛声音再起,而神婆在铃铛上拍了一下,于是什么声音都没了。

原来她是可以控制的 。

但还没等沈苛松一口气,就听啪嗒一声,棺盖合上了。

——神婆也是手欠,沈苛感到一阵无语,难道是强迫症吗?见不得露一点小缝隙的棺材?

不止是他的,神婆似乎是检查了每一具棺材,一一拍过,将所有棺材都盖得严丝合缝。

幸而月色很暗,棺材里是全黑的,她也许察觉出了什么,却没有看见他们。

与此同时,严羊三人蹲在不远处小楼的二层,他们三个商量过,既不想进棺材自寻死路,又不想离沈家人太远,于是三个人就待在能看见小院的地方,轮流放哨。

郭付自从陶平被抓走之后就一直发烧,这会儿半夜烧得格外厉害,本来现在这一班轮到的是他,但是严羊看着他通红的脸,就没叫他,自己又守下一班。

于是,严羊就看见了身着一身破败红衣的神婆弯腰看向沈苛所在的棺材,他刚刚在心里庆幸自己判断正确,紧接着神婆就冷不丁地站起来,朝他所在的地方看过来。

严羊一惊,难不成……被看见了?

趁着神婆转身的功夫,严羊一咬牙,将手里婆娑的都快发亮了的一块石头丢进院子,咚地一声砸在棺材上。

于是神婆果然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她重新检查了棺材,一个个地将棺盖盖好,然后又抬头看向严羊所在的位置,这一次,似乎更笃定了些,紧接着她加快脚步,朝严羊所在的二层小楼僵硬、但快速地走去。

严羊顿时惊出了一脑门的汗,他连忙拍醒祝佳洋。

“快走,她来了!”严羊来不及解释太多,祝佳洋立刻起身,看见靠在另一边的郭付,也喊了他一声,但郭付眉头紧皱,却没反应。

“别管他了,我们快走,来不及了!”

严羊催促,人已经到了后边的窗户。祝佳洋情急之下拼命摇晃了郭付几下,总算郭付睁开了茫然的眼睛,祝佳洋催了他一声快然后跑向严羊。

而这时,神婆已经在上楼了。

“等……等等我……”

郭付急得脸色惨白,但他越是着急,越是腿软,他手脚并用地挣扎着,试图跟上队友,但这时严羊已经和祝佳洋顺着早就搭建好了白皤拧成的绳子滑下楼去了。

“救救我……”

郭付绝望地说着,下一秒,一双洇着血迹的、陈旧斑驳的红色绣鞋出现在他眼前。

惨叫声划破静谧的王家大宅。

这里不见鸟雀,不见蚊虫,当“人”和“鬼”都停下活动时,便安静得仿佛一座巨大的坟茔。郭付的惨叫持续了片刻,随后有小孩被吵醒,哭哭啼啼地闹起来,而年轻的妇人则睡眼朦胧地哄着:“不怕不怕,是婆婆在捉鬼呢……”

郭付的身体从二楼跌落下来,他的额头上贴着一张黄符,落在地上的那一刹那,他的皮肤表面剧烈变形,泛起肉浪,就像一颗结实的水球落在了地上,表面看上去毫发无损,内里却翻江倒海不是原本的样子。

接着神婆从楼上走下来,哼着难听的瘆人小调,满意地将郭付拖拽而去。

沈苛从听见惨叫的那一刻试图打开棺盖,但棺盖却像是被封死了一般,他用了十足的力气,却丝毫未动。

刚才让神婆这么一推,显然是给关死了。以前的棺材重设计,为了防止里面死尸作祟,总是会用一些精巧的机拓,比如设计成只有外面能开、里面无法打开,是十分常见的。

早该想到的,这么诡异的典礼,怎么可能会用普通的棺椁?不在底下画满符咒就不错了。

关键是,氧气已经不多了,严羊和祝佳洋是绝对不可能回来看看他们的,跑还来不及,而棺材里的另外两个……

算了,沈苛顺着自己的衣摆摸下去,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从厨房顺走的小刀。

求人不如求己。

沿着棺材盖板撬了一圈,终于在某个地方发现了阻力,果然是个机拓,这时候的氧气变得更少,黑猫终于醒了过来,踩着沈苛的大腿,伸了个懒腰——但沈苛也看不见,乌漆嘛黑的,只能看见黑猫两只发光的眼珠。

其实是比刚才神婆的眼睛恐怖效果更强一些。

“喵——”黑猫也感觉到了呼吸困难。

“别急。”沈苛轻声说着,调整着手里小刀的角度。

“喵——”

“知道了。”

“喵——”

“知道你不想跟我死在一起。”

“喵——”

沈苛不说话了,这黑猫是个话痨,越跟他搭话他越说个没完,这是沈苛在他二十五年的人生里得出来的经验,如果想让一个话痨闭嘴,那么自己得先闭嘴。

当然了,首选还是用眼神吓退对方,只是现在一来没有光线看不见,二来……黑猫不怕他。

这一点上,黑猫就不知道强过多少人。

“嗒”地一声,终于,沈苛撬开了机拓,随即他伸手一推,终于得见天日。

黑猫第一个从缝隙里跳出去,外面的空气凉飕飕的,深吸几口,似乎还带着甜味。神婆和郭付已经都不见了,郭付刚才掉下里的地方,残留着一滩不明液体。

沈苛刚从棺材里翻出来,他旁边的棺盖地倏地打开,沈安从里面诈尸似的一个猛子坐起来。

沈苛微微诧异地挑眉,沈安大口喘着气,浑身冷汗地翻出来,翻到一半,抬眼看见他哥,顿时喜上没上,道:“哥!你出来了!我还想去救你呢!差点闷死我,这神婆也太损了。”

另外一句棺材里传来急促的敲击声,沈苛把刘树也救出来,他憋得面红耳赤,连声说自己死后一定要不睡棺材,骨灰一定要撒大海,要多辽阔就多辽阔才好。

“有点本事,”沈苛对沈安说道:“让我挺意外。”

沈安挠挠头,从自己棺材内盖上接下来一片衣角,上面有血画的符,苦笑说道:“哪啊,我算是拼了老命了,幸亏神婆气消了些,再加上我是用血画的符,起了一成的效用,勉强把这盖子给顶开了。”

他含着手指,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血画符,咬的时候缺氧没觉得怎么样,这会儿才疼得不行。

而沈苛难得地夸赞道:“潜力不小,以后有机会让你再挖掘一下。”

沈安连忙拒绝:“别了哥,我这个人没什么志气的,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你的小跟班。对了,刚才被抓走的,是郭付吗?那严羊和祝佳洋呢?”

没人知道。直到天蒙蒙亮,两拨人才重新汇合,严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而祝佳洋则微微有点愧疚,她看见沈苛还问到:“郭付他……没能救下来是吗。”

沈苛冷笑一声,道:“这不是应该我们问你的吗?”

祝佳洋叹了口气,没说话,严羊说道:“这都是命。”

而一向老实的刘树却看了看他们两个,破天荒地怼了一句:“同人不同命呗?”

严羊有点生气,让祝佳洋给拦住了,两人也就没再说话。

但是他们现在面临着一个问题,那就是新娘不能偷了,缺了几个最后都还是要他们补上,但是不打新娘的主意,就要考虑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典礼的进行。

“还有什么东西是典礼必备的吗……”沈安默默地问道。

时间还早,宅子里最辛苦的下人也都没有起床,在太阳升起之前,他们摸到了厨房,拿了些典礼的祭品大快朵颐。

刘树说:“要不咱们把典礼的祭品全吃光,怎么样?”

祝佳洋说:“食物而已,哪天再做都行,我们要的,是不可替代的。”

沈安掰着馒头说道:“不可替代的,独一无二的,新娘不行,那搞一下新郎?对了,要是王老爷断气了,是不是就可以中断典礼了?”

沈苛漫不经心地问;“你打算杀人?”

沈安一愣,连忙摇头,说:“算了,我不行。”

即便知道他们不是真正的人,但哪怕是只小动物呢,世人都有恻隐之心,除非正当防卫,否则谁会愿意杀人。

但严羊却说:“如果是为了自保,也没什么不行的。”

他语气充满了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而这时,沈苛忽然说道:“我们一定要阻止典礼吗?”

沈安道:“阿项说的啊,这不是主线任务吗?”

“没错,”沈苛道:“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故事,那么阻止典礼是这个故事中人的主线,但并不是我们的主线,我们进来两天有余,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我们还没有找到支点。”

他说的没错,或许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沈苛忽然笑了一下,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被利用了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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